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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糊的老虎,”姜澜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这些年他稳坐钓鱼台,任由我们兄弟姐妹争斗不休。他那双眼睛啊,可比谁都看得透彻。什么血缘亲疏,在他眼里,不过都是些棋子罢了。”
  谢从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中仿佛蕴藏着万千思绪,让人捉摸不透。
  他明白姜澜的担忧,也明白她话中未尽之意。鄞帝年迈,却迟迟不肯立下储君,为的便是要这些皇子们互相牵制,好让他这个皇帝,能够稳稳地坐在那把龙椅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陛下老了。”
  是啊,老了。
  老到昏聩糊涂,老到猜忌多疑,老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肯放过。
  为了所谓的平衡,他将自己的子女推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力漩涡,任由他们自相残杀,只为选出一个最狠毒、最冷血的继承人。
  姜澜记得燕无恕和她说过,南理苗疆善养蛊,层层挑选出100只强壮的蛊虫,再将其放入瓦罐,不给食物,任由它们相互残杀,进而得到最后的蛊王。
  她何尝不是如此。
  她既然能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爬出来,就没人能再把她拉下去。”
  “我离开盛京太久了,也该回去看看了。”姜澜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任凭带着寒意的秋风吹拂着脸颊,“那些人,怕是已经等不及了。”
  姜澜和谢从幽带着一行人马,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避开朝中那些“热心”的眼线,姜澜特意选择了走水路。
  几日后,姜澜一行人抵达盛京。
  盛京城门巍峨耸立,城楼上旌旗猎猎作响。姜澜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队精锐侍卫,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回到盛京城,已是十月中旬。
  秋风萧瑟,卷起地上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还未及回府,便被一队禁军拦住去路。为首的正是皇帝身边的内待总管,李德海。
  “奴才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干岁干岁干干岁。”李德海尖细的嗓音在姜澜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虚伪的谄媚。
  姜澜翻身下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李公公不必多礼,父皇的身体可还安康?”
  “回禀公主殿下,皇上龙体欠安,这几日一直念叨着公主殿下,这不,奴才一得到消息,就赶紧来接公主殿下了。”李德海弓着身子,脸上堆满了笑容,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姜澜微微领首,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上了轿子。
  轿子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姜澜掀开轿帘,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色,心中却一片冰凉。
  盛京城,还是那个盛京城。可有些东西,却已经不一样了。
  到达皇宫,姜澜径直前往皇帝所在的养心殿。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姜澜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
  皇帝年过花甲,早已不复当年雄风,如今的他,不过是个被病痛折磨的老人。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永州的疫情,辛苦你了。”皇帝轻咳了几声,像是要将肺府都咳出来一般。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
  皇帝轻叹一声,摆了摆手,“朕老了,不中用了……朝政之事,以后就交给你和你的哥哥们了。”
  听到这话,姜澜心中冷笑一声,果然不出她所料,老皇帝这是想借她的手,来打压打压那些蹦得太高的皇子的气焰。
  “父皇说笑了,您春秋鼎盛,龙体康健,朝政之事,自然还要您来主持大局,儿臣和哥哥们只是为您分忧罢了。”姜澜不动声色地回应道,语气谦卑恭顺。
  皇帝看着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似乎想要看穿她的伪装,然而姜澜始终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姜澜回京的路上,就不见什么好兆头。先是仪仗在官道上撞了邪崇,随行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她请道长画了道符又做了几场法事才堪堪镇住。再是走到一半,突降暴雨,连着下了三日,冲垮了桥梁,队伍只能被迫停滞不前。
  如今好不容易进了盛京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八皇子姜承瑜遇刺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消息传到宫里,鄞帝震怒,当即下令彻查此事。
  这出戏码演得未免也太过拙劣了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姜承瑜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为的就是要博取鄞帝的同情,顺便给她姜澜一个下马威。
  果然,不出所料,姜承瑜“遇刺”的消息传开后,朝野震动,不少官员纷纷上书,请求鄞帝严惩凶手,还朝野一个太平。而姜承瑜则“重伤”卧床,一副命不久矣的可怜模样。如此一来,倒没多少人还记得她这个刚刚治理疫病回来的人了。
  这姜承瑜还真是把她当成傻子了。她治理永州瘟疫有功,风头正盛,他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刷存在感,生怕别人忘了还有他这么个皇子似的。
  姜澜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中冷笑连连。这姜承瑜,还真是把她当成傻子耍了。不过,既然他想玩,那她便奉陪到底。
  几日后,姜澜以探望“病重”的八皇子为由,带着郎中来到了八皇子府。
  姜承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看到姜澜进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姜澜伸手拦住。
  “八弟不必多礼,你的伤势要紧,”姜澜语气关切,但眼中却无半分同情之色。
  姜承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他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多谢皇妹关心,只是些皮外伤罢了,不碍事的。”
  “八弟受苦了,”姜澜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谢从幽,“还请蔡郎中去看看他的的伤势。”
  医师应声上前,动作轻柔地替姜承瑜检查了一番,然后起身对姜澜说道:“回殿下,八殿下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那就好,”姜澜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姜承瑜,语气意味深长,“八弟吉人自有天相,这次定能逢凶化吉,早日康复。”
  姜承瑜闻言,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皇妹吉言,臣弟定当谨遵医嘱,早日康复,为父皇分忧。”
  姜澜与姜承瑜虚与委蛇了一番,便带着人离开了八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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