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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禧跟着周京臣走出电梯,在大堂遇到一对中年夫妇,对方特意停下等他。
  倘若在街上遇见无所谓,偏偏在酒店,又是洗过澡,惹人浮想联翩的,再加上周夫人知道他和女学生“幽会”,结果曝出女学生是她,岂不是乱上加乱了。
  程禧惊慌失措往相反的方向跑,周京臣拽住她,“跑什么?”
  “如果周阿姨...”
  “越心虚,他们越好奇,更会猜测你的身份,到处是监控,你跑得掉吗。”
  她急出哭腔,“京臣哥...”
  程禧自从成年后,没喊过他京臣哥了。
  出口生疏,娇涩。
  无助的呢喃藏着活色生香的滋味。
  周京臣搂住她,掀开西装一盖,上半部分盖得严严实实。
  夫妇迎面笑,“周总工。”
  “魏经理。”
  是周京臣的下属。
  程禧贴着他的胸膛,一动不动。
  “来公干?”
  “办私事。”
  “您下周出差,资料我备齐了,给您的助理了。”
  “有劳。”周京臣微微颔首。
  “周总工这是有好消息了?”
  周京臣本来要速战速决,碍于对方的话没讲完,放慢了脚步,“真有好消息,我第一个通知魏经理,可惜今天不是。”
  他胸腔沉重的回音在耳畔震荡,程禧四肢一僵。
  周京臣清楚她没力气走,手臂箍住她腰,连拖带抱下台阶,坐进后座。
  那对夫妇的座驾就在旁边的车位。
  半米之距。
  车窗朝向程禧的正面,西装又敞怀,她侧脸暴露在缝隙间。
  周家的公子名声清清白白,没公开的隐秘情事外界自然感兴趣,下属状似无意窥探他怀中的女人,周京臣调整了坐姿,扣住程禧的脑袋抵向自己腹部,西装下摆罩得密不透风。
  “魏经理,我们不顺路。”
  对方心领神会,“周总工,先告辞了。”
  周京臣升起后座的玻璃。
  逼仄的区域内,他清晰感受到程禧嘘出的热气,半边身子被嘘麻了。
  痒进骨髓里。
  周京臣不由回忆起那夜她泪眼朦胧的呜咽,叫他周京臣。
  断断续续的,周、京、臣。
  他肌肉一抽搐,仿佛淌过电流。
  周京臣又打开车窗,呼啸的西北风猛灌,吹得他头脑清明了,“起来。”
  程禧早已趴得脖子酸痛,闻言马上坐起,“他们看清我了吗?”
  “看清了。”
  她面色发白。
  “吓唬你的。”他蓦地笑了一声,“胆小。”
  周京臣不爱笑,程禧和他碰面也少,一年见不t z着他笑一回,破天荒的一笑,转瞬即逝。
  “你不怕周阿姨,我怕。”
  他脱了西装,扔在副驾椅,一通折腾裤链崩开一半,扎进皮带的衬衫也皱巴巴,一股野蛮的狼狈。
  “没什么可怕的。”
  车厢弥漫着特殊的气味,是汗味和荷尔蒙的混合。
  “你是周家的儿子,你不怕。”程禧蹭着手心的汗渍,“你犯错,没人敢怪罪你。”
  “犯什么错了。”
  他瞳仁漆黑,像一潭很深很深的水,一不留神会溺毙在其中。
  程禧答不上来。
  对周京臣而言,天大的错,也不是错。
  对她不行。
  禁忌。
  禁果。
  都是错。
  会认为她居心叵测,欲拒还迎。
  攀附高枝。
  “我们以后少联系,少接触——”程禧扭头,后半句戛然而止。
  周京臣前倾的幅度大,唇擦过她鼻尖,她发怵,向后靠。
  “你刚才叫我什么。”
  程禧手指抠住身下的真皮座椅,眼眸一缩一缩的。
  男人覆在她上方,随时要压下。
  “怎么不再叫一次了?”
  程禧支撑不住,咬牙撑。
  她倒下,周京臣也会倒,无可避免的交叠在一起,大白天的,彼此清醒,程禧没勇气亲密到那份儿上。
  她累得开始抖。
  周京臣倒是泰然自若,精干的腰肢稳稳横在那,他体力好,从他在床上的持久度就可见他的战斗力。
  “叫吗?”
  他太危险了,危险得一触即燃。
  “京臣哥...”
  视线里是他手背突兀分明的血管,周京臣抵住车门,胳膊的肌理硬实,硌得她发胀。
  “嗯。”
  他维持这个暧昧的姿势没动。
  司机蹲在不远处吸烟,踩灭了烟蒂上车,周京臣瞬间从她身上抽离,如同什么没发生过。
  阳光斜射在他宽阔的肩背,灰衬衫泛起光泽。
  依然是危险又迷人。
  周京臣将她送到实习公司门口,从车窗递出那只KELLY包,“别再还回来。”
  程禧握住包带的同时,红旗L9扬尘而去。
  她其实也了解周京臣的性子,出手的礼物没有退回的说法。
  相当于拂了他的面子。
  而且能收到周京臣礼物的寥寥无几,她再不领情,未免太矫情了。
  ......
  程禧整个周末都在写竞标书。
  招标集团是周京臣的航空公司,要生产一批零部件,净利润很高,业内虎视眈眈的一块大肥肉。
  她实习的公司优势不大,胜算渺茫。
  周一早晨经理堵门收标书,正式员工和实习员工每人上交一份,“有16家企业参与竞标,咱们综合实力排第8。”
  “那还争什么啊...”
  “除非前7名宣告破产...”
  同事扎堆抱怨。
  “疏通一下关系呗!”有男同事出主意,“谁认识北航公司的高管啊?美人计,美男计,为公司牺牲也值得。”
  “北航的总工程师什么脾气你们没听说?”经理义正言辞,“那群高管在他手底下混饭吃,哪个敢开绿灯?”
  程禧事不关己,在角落的工位吃早餐,经理敲了敲她的桌面,“大后天你跟我去北航公司,有一家企业负责人请周总工吃饭,他没拒绝,万一他赏脸了,当面谈兴许有希望。”
  她险些噎住,“我没应酬过...”
  “这可是职场历练的好机会,实习生都抢着去!”经理交代完,风风火火走了。
  同事们迫不及待围住程禧,“男人婆带你去和周总工吃饭?”
  经理的外号是“男人婆”。
  “你太倒霉了...男人婆一定骗你说大家抢着去吧?她是找不到人了,拉你去的...周总工很严厉的,竞争对手搞美人计,使尽浑身解数,他愣是没中招...那姑娘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交际花,号称没有拿不下的男人,从此沦为笑柄了...”
  程禧的情绪被同事搅得乱七八糟,一天没心思干活儿,熬到五点钟下班,周家的保姆又打电话喊她回去一趟。
  她挤出地铁站的时候都虚脱了。
  周京臣把奥迪A6的钥匙塞在KELLY包的夹层,车送去4S店补补漆,换个后视镜,下星期可以开了。
  学校最有钱的女生开保时捷911,小白脸学弟从大一舔到大三,表白仪式很轰动,正赶上校友会,周京臣目睹了全程,问程禧有没有追她的,她模棱两可糊弄了过去,他没再继续问。
  追她的挺多,有玩玩儿的,也有真心实意的。
  遗憾是程禧心里装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她又排斥用新欢取代旧爱,既不负责,更不公平。
  至今没谈过一段。
  程禧回到周宅,周夫人正在阳台上喂鱼,她接过保姆泡好的红枣茶,刚喝了一口,周夫人指着客厅沙发上的礼盒,“给你的,禧儿,明天和叶家的小公子见面。”
  她含着那口茶,神色黯了黯。
  周夫人并非说说而已,是动真格了。
  盒子里是一条黑色暗纹的马面裙,素白的缎面衬衫。
  周夫人比较传统,不喜欢花里胡哨时髦的,要端庄大气配得上周家的显贵门第。
  程禧在镜子前试穿,三围多一厘肥,少一厘瘦,舒适又修身。
  “京臣在哪家店定制的款式?我也定一件旗袍。”周夫人弯腰抻了抻裙摆,“开春了聚会多,旗袍比礼服镇得住场。”
  一听是周京臣定制的,程禧五味杂陈。
  他分明是半醉的状态了,竟然凭手摸,摸出了她的尺码。
  研究飞机的总工程师,一枚螺丝钉的尺寸都不容误差,何况是大活人。
  “禧儿,店名是什么?”
  程禧面露难色,周京臣根本没带她去过店铺,甚至没问过她的三围数。
  不声不响地准备妥了。
  她支支吾吾,“我忘了...”
  周夫人拨通周京臣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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