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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林栀子送回寝室后,江玙背着包去数院自习。
  在推门而入的瞬间,口袋tຊ里的手机响了,铃声划破静谧。江玙看了眼来电显示——小叔,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在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才缓缓按下绿色接听键。
  “小玙,最近在忙什么?”小叔江庆武厚重的嗓音传入耳朵,江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沉默了半晌,江玙给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学习。”
  “哦——学生是要好好学习的。”江庆武顺着江玙的回答说道。
  江玙换了只手拿手机,懒懒地靠在墙上,“小叔,有事?”
  电话那头的人干笑了两声,才缓缓说道:“是有事,你最近有空吗?”
  “我有没有空取决于你说的是什么事。”江玙淡淡地回答。
  对方失笑,不再兜圈子,“想让你见个人,见个阿姨。”
  叱咤商场的江庆武,罕见地扭捏了起来。
  “女朋友?”江玙从只字片语里推理出答案。
  “嗯。”
  “好,时间地点。”
  江玙的父亲江庆文,年少时不顾父母反对,放弃商科,攻读自己喜欢的建筑专业,并毅然决然地留学海外。留学期间,同华裔唐怡相识相恋。毕业后,为了爱情,江庆文没有听从父母安排,回国就业,而是在国外从事建筑工作,并隐瞒家中,与恋人登记结婚。很快,他们的爱情结晶——江诚出生,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好景不长,江玙的奶奶突发疾病,江庆文携妻儿回国。老人时日无多,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看见大儿子一家回国生活,面对病床上老人的请求,江庆文答应了下来。
  江庆文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自家公司工作,应酬交际不断。而唐怡是华裔,不会中文,日常交流困难,加上外籍身份,不好找工作,生活只能围着丈夫孩子打转。
  唐怡对这样的生活感到绝望,她开始抱怨丈夫忙于工作,疏于对妻子孩子的陪伴,江庆文则是指责她不谅解自己。二人开始频繁争吵,江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的。
  江玙出生后不久,奶奶去世,唐怡也终于崩溃,表示不想再留在国内。
  几年婚姻潦草收场。
  江诚随母亲入了外籍,离婚后,便被唐怡带离了这片伤心土地,鲜少回来。还在襁褓中的江玙跟着父亲生活。
  小时候的江玙不会外语,无法与母亲沟通,后来外语流利,但母子关系早已生分疏离。
  至于父亲江庆文,江玙对他毫无印象。江庆文在一次出差途中,车祸身亡,当时江玙三岁。唐怡听闻此事,马上订了机票要把江玙带到自己身边照顾,但遭到江玙爷爷的拒绝。
  一边是年少无知的大哥幼子,一边是身体每况愈下的老父亲,刚刚大学毕业的江庆武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接手公司,担起照顾一老一幼的重任。
  相较于哥哥,江庆武不是个天资聪颖的人,但胜在努力。这些年,江庆武一心扑在事业与家人身上,自己的感情一拖再拖。
  如今,他能找到心仪的另一半,江玙发自内心为他开心。江玙联系胖子,表示今晚的排练有事无法参加,又给胖子转了一笔钱,说请大家吃夜宵,作为今晚缺席的赔礼。胖子笑呵呵收下钱,让江玙有事尽管忙去吧。
  六点一刻,江玙准时到达云悦酒店,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来到了包厢。
  包厢内,江庆武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江玙没有打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打完电话,绕过圆桌,江庆武拉开江玙身旁的椅子坐下,“怎么来了都不出声?”
  “看你在打电话,就没打扰。”
  江庆武一听就笑了,“果然长大了,你小时候可最喜欢在我打电话的时候捣乱,巴不得把我生意搅黄。”
  说起往事,江庆武有些感慨,又用手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应该就这么高的时候,皮得不行。”
  对于江玙而言,往事已成历史,未来尚不可知,唯有当下才是真实且鲜活地被感知着。他不喜欢沉溺过去的种种,也不爱展望未来,他只想把握当下的每分每秒。
  他出声打断:“人呢?什么时候来?”
  江庆武唤来服务生,表示可以上菜,“去卫生间了,很快就回来。”
  “要不要跟叔叔喝一杯?”江庆武端着酒杯轻轻摇晃。
  “不……”看着眼前这个将自己抚养长大的男人,江玙把拒绝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改口说道,“好。”
  “江叔叔!”包厢门被推开,小女孩清澈的声音响起。
  江玙回头望,只见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女人牵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站在包厢门口。江庆武放下酒杯,向母女俩走去,自然地牵起小女孩的另一只手,像极了一家三口。
  母女二人在江庆武身旁坐下,江庆武给江玙介绍,“小玙,这是梁雅君阿姨和她女儿梁知音。”
  又指着江玙介绍:“雅君,这是我侄子江玙,今年十九了,在A大读大二。”
  说起江玙,江庆武满脸的自豪。
  梁雅君笑着向江玙点头,“小玙,听你叔叔提过你好多次,今天终于见到了。真是跟你叔叔说得一样,帅气又优秀。”
  江玙看了江庆武一眼,“没有,他太夸张了。”
  梁雅君拉了拉女儿的手,“知音,叫哥哥。”
  “哥哥!”梁知音甜甜地叫着。
  江玙以笑回应。
  服务生进来上菜,一顿饭下来,几乎都是江庆武滔滔不绝地在说,梁雅君始终含笑听着,偶尔附和两句,反倒是梁知音吃饱了以后,就拉着江玙陪自己玩。梁雅君呵斥了几句,江庆武立刻摆手说没关系。
  酒足饭饱后,司机先将母女二人送回家,再送江玙回去。江玙成年后就自己在外单独生活,江庆武也忙,由着他去了,不要求江玙一定要跟自己住一起。
  今天高兴,江庆武多喝了两杯,脸上醉醺醺的一滩酡红。他把窗户半降,让风吹散醉意。
  在呼呼的风声里,他问江玙:“你觉得梁阿姨怎么样?”
  “挺好的。”
  江庆武没有回答,目光始终注视着窗外的街景。江玙随他的目光望去,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半晌,江玙说:“小叔,辛苦了。”
  江庆武忽地就笑了,笑着笑着,眼睛里氤氲上湿意,他抬手胡乱抹了抹眼睛,故作轻松地说道:“哪里辛苦了,你这个臭小子挺好养活的,公司嘛,又有一群聪明人帮我一起管理,我挺轻松的。”
  口是心非,江玙低头轻笑一声,没有戳穿他,“小叔,你幸福是我的心愿。”
  总是与自己作对的臭小子突然煽情,弄得江庆武措手不及,他狠狠锤了江玙一胳膊,“小叔的心愿也是,你这个臭小子幸福就好。”
  说完,又摸着下巴端详起江玙的外表,“我侄子,多帅啊,在学校里有没有谈女朋友?”
  江玙下意识地想摇头,但转头想到林栀子,笑着说:“快了。”
  “有情况?”江庆武突然八卦起来,“追女孩要舍得给人家花钱,你钱够不够,不够我给你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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