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尚以衾已经有了个可爱的名字,叫小牙。
他的身形格外的瘦,身高在开始抽条的男孩里不出众,但他也是活得最久的家庭成员之一。
仿佛冥冥之中,总有名为命运的东西守护着他。
大人逐渐对他起了戒心,把他和别的家族成员分开,他成为了大人里的一员。
人性的丛林与沼泽,要伏在城市的泥潭中帮他们吸引里面吃肉的蛇虫。
消耗品是有保质期的,过期了就该处理,尚以衾答应了大人们的要求。
尚家的孩子,从小就和天真无邪无缘。
他表态要脱离家族所在的本地去南方上学时,以往总是拼命管束着他的人一个拦他的人都没有——
——哪怕他还没到成年的年纪。
没有外人在,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家族连装也懒得装一下,挥挥手打发他走。
他对自己的生存能力有信心,所以他们也是这样?
尚以衾想着,乖顺的弯起眼睛露出笑脸。
没人看他,弟弟大汗淋漓地跑进来,红着眼睛望向父亲——他说一不二的爹,憋了一肚子话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支支吾吾的,耳根都红透了。
父母一起围过去,对着账本看得好好的两个叔伯也凑过来了,哈巴狗似的追着尚蓝阙问来问去。
尚以衾笑了一半僵着那里,嘴角慢慢垂下,面无表情地盯了弟弟两秒,走了。
不是悄无声息的,可那些人就像聋了一样,注意不到他身上。
“别扯我袖子……哥哥!你干嘛去?”
尚以衾没回头,因为是尚蓝阙叫他,他最讨厌尚蓝阙。
全家只有尚以衾不喜欢这个从小打大都精致可爱的弟弟。
仿佛他天生就可以拥有所有的爱,而尚以衾就只能活在阴影里。
后面的声音慢慢消停了,也可能是因为他越走越快。
尚以衾低下头,漫步在离家的路上。
他嘴角天然上翘,生来就是讨喜的相貌,却唯独尚家人不喜欢。
而他能力顶尖,尚蓝阙从小就被他压一头,如果碰上了……却永远都是他来让步。
尚以衾垂下眼睫,落下的脚尖忽然抖了一下,险些没踩稳摔下去。
那个城市近在眼前,尚以衾来过不少次,挑了家熟悉的酒店。
他仿佛不在意世界上的一切,却又有一个格外想得到的人。
他新盯上的,也是政法学院的学生,黑校服高马尾,冷着张脸让几个地痞缠住,死死抱着怀里的课本,指节用力得爆出血管来。
那学妹偷偷藏在他心里,她看不上那些人又害怕的样子,像被野狗围住凶得要死的流浪猫。
嘴唇是温暖柔软的肉粉色,轻轻抿起时让人心疼,于是尚以衾下意识地挡了上去。
但在看到江韵琳和申时墨在一起后,他的牙关紧紧咬合在一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别人的幸福,转身上楼了。
转身时江韵琳惊喜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搅得他心神不宁……又浑身酥麻起来。
是这种感觉啊。尚以衾眯着眼想,看着前面带路的申时墨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而申时墨,他没注意身后一道吐信毒蛇般的视线。
……
江韵琳打量了两眼眼前的屋子就没再管了,她经历过之后的那段时间后,也不再爱挑剔住处。
再豪华不过的酒店住得,医院里冷硬的陪护床也住得……到现在,习以为常。
警察的人来找了她很多次,都被尚以衾推拒回去了,理由是伤口还没养好,但再过一段时间,她势必得回去做笔录。
江韵琳从不缺少爱慕,当然知道尚以衾是什么意思,但他要的她给不了,却又屡次救她……
她望向尚以衾的眼睛,忽然有些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