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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邺受命抚恤京郊灾事,去时正值风雪乍起,云息带着许多御寒衣物放进车中,李承邺正在门前与崔无忧道别,看着崔无忧给他拢紧披风,阿月拍了拍手,甩着胳膊,颇为不满:“东西都要搬完了,还没说完呐,把人也装口袋里带过去得了。”
  云息一面检查箱笼,倒是没看他们,笑道:“何处是归程,长亭送短亭。又道是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人之常情。”
  “也没见您去念叨啊。”
  “有人念叨,我就不必念叨了,查验好东西,京郊虽说有官署驿站,置办的终究不如我们齐全,王爷平日用的都带齐了最好,本就有些风寒,小病染成大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承邺那头终于说完了话,向云息走了过来,“太多了,要不了这么多,都装不下了。”
  “一车装不下,两车就好了,宁可多带,不要临时短了没处寻。”
  李承邺笑道:“哪里要两车,我这趟本就是轻车简行,车里也还要坐人呢。”他低声凑到她耳边,“这差事历来是太子的人负责,是打个出其不意来着。”
  云息点了点头,命人留了些必备的东西在。“那殿下此去小心。”
  “你也是,若有麻烦危及性命,可以拿着这印去找袁太傅。”
  “妾深居内院,能有什么麻烦,殿下多虑了,只要殿下平安,府中一切都好。”
  其实李承邺走了,她确实松了一口气,至少一些宴饮不必再随他同去,自由自在。虽然也还挂心着,但京郊的事她鞭长莫及,自然而然也就理所应当地放手,平日只待在屋里苦练书法,或者偷偷溜出去买府外的吃食。
  美中不足在于,少了个伴。司马豫让自从做了皇帝的近侍,整日待在宫里,要不就是与同僚应酬玩乐,叫也叫不出来,难得今日好容易约他见面,却做贼似的偏要在城郊一处别庄相会,说是避嫌,她却觉得更惹嫌疑。尤其还是李承邺不在的时候。
  云息下了马车,在约定的亭子里等着,郊外没了重叠的房子店铺,熙攘的人群,地势开阔,飞鸟嬉戏,倒也确实让人心旷神怡。看着眼前美景,听到脚步声靠近,云息却不起身,低头笑道:“司马大人这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叫我好等。”
  “姑娘是来等我家大人的?”
  却是一个姑娘的声音,云息转过头去,却见一个容貌俏丽,神色倨傲的姑娘站在她面前。
  “你是?”
  “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云息正要说话,又听她道:“此为秘闻,还请姑娘摘下幕篱,辨认清楚,才好说与姑娘知道。”
  云息闻言便笑了笑,“我与你素未谋面,你见了未必就能辨认得出,既是秘闻,还是等你家大人亲自告知也不迟。”
  不意那姑娘却直接伸出了手,幕篱揭开一瞬,云息立刻抓住了她的手甩开,冷笑道:“你究竟是谁家的丫头,你家大人没教过规矩么?”
  若说先前还有些规矩,如今的郑临玉便全然不复谦卑,抬起头笑着看她,“果然是年轻,有几分颜色。要说规矩,姑娘若有规矩也不至与我夫君私会于此。”
  “你夫君?”云息一时有些震惊,“是...司马豫让?” “姑娘何必装不知道呢?若不是你,他怎会上京之后便与我休书,要与我恩断义绝?”
  “我...”不是,她是真不知道啊,“你们何时成的婚?”
  “天佑十三年正月,他还未得功名,不过一白身,怀才不遇,他与我一见钟情,父亲嫌他清贫不肯答应,我毅然随他私奔,做起了小营生供他读书交游。却不想他一朝得势,就一纸休书要抛弃我,这样的男子,姑娘又放心嫁与他么?焉知姑娘年华老去,不会重蹈覆辙?”
  事情来得太突然,信息来得太多,云息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只愣愣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与司马大人是诗酒文友,并非你想的那般......”
  她正要将地下的几坛酒推给郑临玉看,就听郑临玉嘲弄地笑了笑:“诗酒文友......我与他从前也是诗酒文友,男人与女人,总不过是这几样借口。”
  云息无话可说,默默闭上了嘴,好家伙,她怎么知道这个司马豫让还埋了这么个大雷等着她。看着这女子伤心模样,云息除了苍白的辩解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位姑娘,司马夫人,我虽不知道司马大人已有佳妇,但我的确是与他清清白白,我也不知如何解释了,至于大人与夫人的他事,是否别有缘故,夫人还是与大人细问清楚,话已至此,夫人再问也是无益。”因为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难保司马豫让是不是因为在京中有了别的相好,或是同僚赠送美妾,也未可知。
  所幸郑临玉没有像那画本中所写一样临走前抛下狠话,或是狠狠给她两耳刮子,这女子气盛却不滥发,言尽于此,也还和她见了礼,才冷淡离去。
  经过这么一闹,云息是彻底没了兴致,又想即刻找来司马豫让询问,又想到郑临玉的疑心,喝了两口酒长叹一声,罢了,还是回去吧。
  然而天公不作美,走下亭子不一会,天上便下起了大雨。因与司马豫让见面,她让马车走远了些,此刻走在半路四顾茫然,看见前面有一处庄园,便跑到檐下避雨。
  幕篱湿哒哒黏在衣领上,妆面一塌糊涂,她不禁暗骂,真是倒霉透了,都什么事啊。
  背后忽而被东西划了一道,转过身去,一个丫鬟推开门不防撞着人,立刻道:“对不住对不住。”
  云息见她手里捧着东西,身上穿着蓑衣,想是要出门,忙退居门外,“是我打扰了,这便走,姑娘请。”
  那丫鬟见她浑身湿透,背后的衣裳被自己推门刮了一道丝绳出来,又见她打扮不凡,通身想必也是贵胄人家,因此道:“姑娘都淋透了,这么大的雨,又这么冷,您快进来躲一躲。里面有热汤暖炉,也有干净衣裳,若不嫌弃,还是请进来,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这冬雨实在寒凉,又吹起风来,更是刺骨,估摸着主人不在家,一会给这丫头一些报酬,云息也就不再推脱,点了点头。丫头将她拉在屋檐下,请她稍候。云息看着她没走多远,只是在院前的花草处蹲下,张开一张极大的牛皮撑起来,权作花伞,各处都摆弄好才跑了进来,领她进门。
  “你倒是细心,这么冷还有心顾念花草。”
  丫头笑道:“我家大人就这点喜好,花草名贵,这一株跟金子也差不了多少,可不得悉心呵护着。”
  “你家大人是?”
  “这是内史张怀张大人的田庄,里面也有温泉,姑娘淋了雨,要不......”
  “不劳烦了,只要一间屋子避雨即可。”
  主人嘴上虽客气,但她也不至于初次见面就去用人家的汤池子,问得那侍女叫茯苓,她拔下头上的金簪道谢,“若非姑娘,今日定是要闹上好几日的风寒了,这点东西未尽心意,姑娘也吃壶热酒暖暖身子。”
  茯苓做了这么久也没得过这么大的赏,一时间高兴得很,越发殷勤,为她打来热水,找了自己新做的干净衣裳。云息只是用旧衣简单擦了擦,洗掉脸上的妆粉,摘掉幕篱,坐在镜前擦干头发重新梳拢。
  她一路打量着别院,发现这院子颇为简朴,内史官职低微,俸禄不高,想来此人是寒门出身,所以仅靠官俸无法享受如世家子弟一般的奢靡生活。她一边梳头,一边在这屋子里打量起来,墙上什么字画也没挂,干干净净,书柜中大多是有关刑律的书简,她抽出一条看了看,圈圈点点,还记了许多对现任刑律存在缺点的改正之法,字迹工整,看着便给人一种清风朗月之感。
  悠扬的笛声响起,仿佛一阵清风拂过,云息循着笛声走到廊下停了下来,雨帘潺潺间,那人穿着一身青衣发束木簪站在高亭中对着远处的山峦吹奏。
  “是水龙吟。”云息道。
  张怀转过身,一女子一身粉黄裙,耳戴石榴珠,目光盈盈地望着他。他正要答话,忽见云息抬腿走了过来,他从亭中飞奔过来一把拉住,用手护在她头上。 一块青瓦啪地碎落,恰在她刚要行走的地方。
  女子身上的脂粉香包围着张汤,他忙松开云息,俯身行礼,“一时情急,姑娘见谅。”
  他回来时茯苓已回禀有客在此避雨,因此倒也不意外。
  这人身上带着一股菊花的清香,淡淡的,让人觉得很舒服,“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张怀。”
  “原来阁下就是别庄主人。”云息看向了亭中摆放的那几坛绿菊。“张大人这屋子当真简朴,只是这绿菊是长安难得的孤品,一株千钱,我倒是有些糊涂了,张大人究竟是清贫还是富裕?”
  张怀道,“臣父只是一介县丞,父亲早亡,起家长安吏,未有钱财积累,平日也俭省惯了,让姑娘见笑。只是虽克制,人生总有一样忍而再忍不忍遗失之物,唯菊而已。”
  忍而再忍不忍遗失之物……好绕口的话,好难懂的话,是个喜欢掉书袋子的人,倒是不辜负内史的刻板印象,只是面上还是礼貌笑道:“大人清雅不俗。”
  堪堪打过照面, 张怀也不愿再多说,正要离去就听一阵喧闹,下一刻院门大开,几十号丫鬟就围了过来,见到来人,云息不禁再一次感叹,今日的确不适合出门,八成是犯了太岁。
  “把这两人给本宫捆起来!”
  看到阳石气势汹汹地站在她面前,云息长叹一口气,这捉奸的戏码又来了,能不能有点新意?何况...她今日真是来晚了。
  “公主可知你面前的是谁,不分青红皂白,擅自拿人,公主是奉了谁的令?”
  阳石此时颇为得意,“今日自然是有令,奉的是皇后娘娘的令,你还有什么好说?”
  云息却不相信,堂堂一个皇后整日盯着儿媳,还是盯着这事,哪有这么巧的事。“究竟是何事,公主可要说清楚了,殿下离京已久,我颇为思念,登高望远,恰逢大雨,暂借这位大人别庄避雨,本是理所应当的佳事,公主这般污蔑,可是寒了赤子之心。更是污蔑了朝臣的清誉。”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再大能有皇后大,能有我大哥大?你们暗通款曲,上回在千山寺就被我碰着了,巧言善变,蒙混过关,今日定要拉你在母后面前让她见识见识你这贼妇的真面目。”阳石身边的侍女向来跋扈,也不管是谁,一径要上手,听了许久的张怀终于开口道:“公主殿下,容臣回禀一句......”
  阳石根本没看他一眼,“本宫不是狱吏不听回禀,到了皇后面前再作分辩。”
  “那就容臣僭越了,卫林--”别庄家丁都将众人包围起来,大多站在了张怀身后。
  阳石这才打量起他,“是有几分姿色,可惜出身太低。”看这人身上的衣裳鞋袜,还有这些家丁的打扮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场面上的人物,“不过一个内史罢了,也难怪要攀附叶氏,你也敢违抗皇后令旨么?”
  “臣斗胆请问,是口谕还是手书?皇后原原本本的令旨又是如何?”
  “你倒确实是好大的胆,这胆子留着到皇后跟前吧。”
  “若无明文,臣便不能妄从。臣虽卑贱,可也是大业的臣子,又熟读律法,律法中并无明文规定公主所下意,臣子却要遵从的。”
  “你......”阳石见侍女有些犹豫,亲自去扯:“说那么多做什么,把他们带走!”
  拉扯之间,却见崔无忧面色大惊,小跑着过来,拉住阳石,“殿下这是做什么?”
  “殿下实在误会,这位张内史我认得的,帮父亲断过案,平日不喜结交,也从不去寺庙,他怎么可能与王妃私下往来呢?再说皇后娘娘……娘娘正着急呢,您这不是给娘娘添乱么?”
  见崔无忧出来开解,阳石这才松开手,白了云息一眼,“行了,看在无忧的面子上,可别让我抓着下回,还不快走?”
  云息跟在后面好笑又有些担忧,她就知道阳石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皇后怎么可能管到这鸡毛蒜皮的事上来,找她定然是有事。据无忧认证,也确是如此。
  一进殿门,就见皇后拉着她的手,双目通红,云息忙道,“出什么事了?是承邺?”
  “陛下要杀承平的表兄,承邺与我有隔阂,我对不起他,孩子,你就看在当初为你在陛下面前说话的份上,帮帮他,只有你能帮我了。”
  云息听得云里雾里,只好拉下皇后坐下,“妾没听明白,母后慢慢说,妾能说得上话的一定劝解殿下。”
  李承邺往京郊抚恤,却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穷困潦倒,细究之下便查出此前负责此事的官员贪污,但这也不过十一,剩下的都送给了他们的上司公孙未,却是以太子之名。零零总总,顺藤摸瓜,还牵扯出北军军费。如今各处所需费用甚广,国库满了又空,正是紧缺之时,这一道折子上去,皇帝震怒,公孙未性命不保。
  公孙未的母亲也是她的姐姐,早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到了她这里。想到前事,也知道李承邺想必不肯听她的话,所以只能找来叶氏帮忙。
  云息听完只抚着皇后的背后安慰着,“这朝廷的事妾不懂,怕说了惹殿下生气,但妾也会尽量劝着。说到底这是公事,若是私事,殿下不用妾劝,也会在陛下面前劝解,可如今……妾还是要看殿下的意思,不好自作主张。”
  且不说她在李承邺面前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就是有……李承邺好容易等到机会,打击魏氏,怎么可能因为她几句话就放弃?
  “我知道你也为难,我何尝不羞愧,只是毕竟骨肉血亲,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怎能……”
  皇后渐渐平复下来,只坐着哭泣,“是我没用,手足相残,亲人分崩离析,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或许也是阿宝给我的惩罚。”
  “阿宝?”云息正想着阿宝是谁,便听皇后继续道:“当初先后派人捉拿我,我动了胎气,孩子生下来本都活不成了,接生的妇人有祖传的手艺,能救活闭气的婴孩,我躺在产床,看着太子和阿宝两个孩儿,身上逐渐发青,却什么也做不了......”
  回想当年,接生婆见她迟迟不下决断,催促道:“姑娘快些决断吧,再犹豫两个都活不成了。”
  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还带着浓厚的胎脂,青色的毛发黏附在头顶,眼睛闭得紧紧的,她一下子创造了两个孩子出来,他们的皮肤是那样柔软,身体是那样瘦小,可是都发不出声来,呼吸微薄,还没与这个世界建立多久的联系就要即刻消失。
  她听过妹妹刚出生时的啼哭,抚摸过她柔顺的头发,她比她会撒娇,比她脾气也大,更比她漂亮,不过母亲最后将她送给了别人,他们养活不起这么多孩子,可是弟弟留了下来。夜里躺在床上,看着空出的狭窄的一片地方,她默默流下了眼泪。
  那时的她不会想到,她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不会想到她还有机会将妹妹找回来,给她封夫人,挑夫婿。
  她将头侧向了阿宝,伸出手指着,“阿宝......”
  给她取了名字,接生的妇人大惊,“姑娘!”
  “算了.....”
  接生婆替她松了一口气,后宫空虚已久,出了这么一个意外,让江皇后气得要杀了魏氏全族。事情败露,还让大长公主知道了,在江皇后的淫威下,要想活命,一个公主根本保不住他们,只有皇子,能让陛下纳她进宫,让皇太后对抗皇后,否则,就是母女皆亡。更何况,好容易得来的皇子,怎么可能舍大取小呢?
  “这么多年来,我心里始终忘不掉她,想来她是怪我的,怪我也好,我不配做一个母亲。”
  云息见皇后如此,也不免动容,原来当初还有这么一段前尘往事,那位先后就是李承邺的母亲,看来皇后也着实不易。一个男人,害苦了两个女人。
  “这不是您的错,公主不会怪您,更不会惩罚您。公孙大人的事更怪不到您头上了。”
  “不,是我的错。”皇后摇头,一个劲地流泪,“两年前承邺坠落悬崖,不是他贪功冒进被敌军杀害,而是魏演亲手设计将他射落悬崖。我的亲弟弟害了我的儿子,我却为了包庇他没有告诉陛下,我对不起承邺,对不起你......”
  云息看着眼前因哭泣显出皱纹的皇后,她从前一直觉得她是靠着什么手段到了如今的位置,李承邺落到如今地步,他的母亲定然是软弱的一方,却没想到也是如此张扬的女子。她更没想到魏皇后非但没有隐瞒,反而对她说了当年魏演陷害李承邺的真相。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她会同情皇后,她也依然改变不了什么,一切还要等李承邺亲自抉择,是原谅收手,还是继续搏斗撕扯。
  面对皇后的坦白,她没多说什么,抚摸着皇后的后背,吩咐人打了水来,正要给皇后净面,却见侍女带动了一旁的匣子,里面的东西七零八碎,侍女连忙求饶。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皇后面色更为苍白,捡起了其中一只极小的牙雕印,“这是承邺出征前送我的。”
  云息觉得稀奇,这雕印倒是和她府中的令印极为相似,只是是牙雕,一眼就能辨认出。云息不免笑道:“殿下在这些功夫上倒确实有天分。”
  皇后似是想起了李承邺幼时,“他小时候不爱坐课,挨了许多打,总是去玩那些金石篆刻,陛下骂他玩物丧志,我却觉得孩子不应过于严苛,失了孩童天性,所以他常常来我这玩。
  他对雕刻极有天分,就像他的书道那样。从前宫中养了一只猫儿,常陪着他玩的,后来死了,我伤心了好几日,承邺就刻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木雕,那毛发、眼睛,还有那爪子,简直跟真的一样,他说这样它就能永远待在我身边陪着我,像他一样......”
  皇后说到此处,有些动容,却见云息有些沉默,若有所思,“王妃?”
  云息回过神,皇后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说得太多了?也是,抓着你一个劲地说,你也累了。”
  先前还是抱着应酬的态度,如今的确有些听不下去,也应酬不下去了,只是却不是为着这个,她笑着摇摇头,“为母后分忧,是儿媳应当的。”
  皇后握着她的手,“太子妃也不曾听我说过这么多话,她出身高贵,我总是敬着,更有些怕她......你们夫妇最是孝顺,我实在是,想到承邺在外漂泊的那两年我就心痛,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保护好他......”
  云息还在想着方才皇后的那番话,行猎的马蹄印本已模糊,如今却似乎骤然清晰,犹豫了许久,她开口道:“母后,其实您不必如此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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