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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飞霜只客串几天,最后一场杀青戏,是跟洛翡的对手戏。
  剧本中,姐姐是个黑户,她连属于自己名字都没有。
  放火烧了简家之后,她连夜跑出县城,后来被一个人贩子抓了。
  人贩子用各种手段抓来一些孩子,砍掉手脚,挖掉眼睛,假装是残疾人,让这些人上街要钱,如果要不到钱,就会惹来一顿毒打。
  姐姐在这里,认识了真正的卫央。
  谭瑄在选演员的时候,一度非常纠结。
  因为先定下了许聆风,她在试镜时想找一个跟许聆风五官有些许相像的演员。
  娱乐圈人还是多,谭瑄对着试镜表演挑挑拣拣,到最后也没挑出个合适的。
  纠结着纠结着,谭瑄一回头,看见百无聊赖的洛翡。
  恍若一道光穿透谭瑄的固定思维,她问到:“洛翡,你以前也是个演员吧?”
  洛翡一愣,她就是编剧,短短一句话已经察觉到谭瑄想说什么了,她摆摆手,干脆利落地承认:“我演技不行。”
  谭瑄什么人,她认定的哪能被一两句话打消,她怂恿道:“怎么不行?我可知道,你参加《演员》都闯进决赛了。”
  跟许聆风签合同后,谭瑄积极主动地观看许聆风的各种作品,其中看到了许聆风助演洛翡的片段。
  洛翡很无奈:“这么说吧,要是有戏拍,我干嘛要做钱少事多的编剧啊。”
  谭瑄一锤定音:“我给你戏拍,不让你白干,给片酬!”
  有钱不赚是傻子。
  洛翡:“成交!”
  于是乎,洛翡腿上包着绿布,堂堂登场。
  天气有些阴沉,正好是这场戏需要的明度,能反衬出姐姐的内心,也预示着真正的卫央见不到太阳了。
  搭起来的桥洞下,到处是散乱的垃圾,臭不可闻。
  姐姐有一手偷盗的技巧,勉强算有用,侥幸没有缺胳膊少腿。
  这一天,被打得发烧的真正的卫央,无意间向姐姐透露出,她还记得爸爸妈妈。
  谭瑄:“演员就位,开始!”
  真正的卫央被砍掉双腿,头发乱糟糟的,她包裹在发黑发霉的被子中,高烧令她的神志有些不清,对旁边看不清面容的人虚弱地喊:“妈妈、妈妈……”
  桥洞中没有其他人,姐姐拿着从垃圾堆里偷来的地图,用一根小铅笔头写写画画。
  她识字不多,字写出来也丑。仗着一手偷盗的技术,她勉强有一点自由。
  姐姐不想活在桥洞中,这让她想起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她要逃跑。
  听着女孩的喊声,姐姐嗤笑道:“我才不是你妈,估计你妈早就不要你了。”
  “不,妈妈不会不要我的,我要去找妈妈,”女孩用尽全力睁开眼睛,“我记得她,我还记得她……”
  姐姐闻言一愣,漆黑的眼珠微微转动两下,呼吸在刹那间加重,她死死盯着正在发烧的女孩,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一个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
  姐姐一个健步冲到女孩身边,用一种诱导性地语气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是谁?你家在哪里?告诉我好不好?”
  洛翡呼吸一窒,仿佛感觉到一种从地底冒出来的东西,将她紧紧包围。
  看着孟飞霜的眼睛,洛翡竟想不起接下来的台词。
  坏,洛翡想,被压戏了。
  画面外,谭瑄叹气:“咔!”
  洛翡站起来,不好意思:“我的我的。”
  谭瑄不好意思说是孟飞霜演得太好,衬托得洛翡很菜,只能招手:“你俩过来。”
  许聆风坐在谭瑄身边,刚才的表演她看得清楚。
  孟飞霜压戏压得很明显,如果对面是表演经验比较充足的人,或许会跟着孟飞霜的表演走。
  只是洛翡有演技,但不多,被入戏的孟飞霜吓到,便不会表演了。
  孟飞霜似乎也没想到这种情况,她坐下来,问:“要不我收一点?”
  “稍等,”谭瑄敲敲掌心,想了一会儿,问许聆风,“许老师,刚才的状态,你能来一个吗?”
  许聆风点头:“可以,我酝酿一下。”
  十年前的姐姐心境跟十年后完全不同。
  她刚杀了人,有些忐忑,被人贩子抓住,她不敢报警,只能计划逃走。
  如今,有一个全新的身份放在她面前,她不可能放弃。
  想到这里,许聆风缓缓睁开眼睛,她下巴微微上扬,那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
  无尽的兴奋与执拗在她身上沸腾,恍若张扬的藤蔓,只要拉住一个替死鬼,就绝不会放手。
  许聆风将目光移向洛翡,语速越来越快:“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是谁?你家在哪里?”
  洛翡再次感受到与孟飞霜对戏时的绝望:“救命,杀了我吧——”
  许聆风轻笑一声,一身的气势说收就收。
  谭瑄看完许聆风的表演,做下决定:“小孟不要收,洛翡你来。”
  女主角是电影的绝对中心,她本身不能被割裂。
  既然孟飞霜不用改,谭瑄转而专心抓洛翡。
  一场不到五分钟的戏,如果剪进正片估计只留一分钟甚至更短。
  谭瑄拍了整整一天。
  拍到最后换谭瑄绝望了:“最后一次,这次还不行,让孟飞霜明天杀青。”
  孟飞霜擦擦额头上的汗,让化妆师补妆,一天下来,她要保持同样的状态,也是很费心神。
  洛翡急得眼眶都红了,可越着急,她越进不去状态。
  许聆风摸着下巴,安慰谭瑄一声:“你也缓一缓,我跟洛翡聊聊。”
  两个人找了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洛翡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听听姐,要不你来演吧,反正女主后面要整容成卫央的样子,整得一模一样也可以啊。”
  洛翡了解她笔下的每一个人物,可真正让她具现出来,她反倒开始畏手畏脚。
  “瞎说什么呢,”许聆风努努嘴,“你别被孟飞霜吓到,她演的角色都是你创作出来的,你应该最了解才是。”
  洛翡蹲在地上画圈圈:“道理我都懂,可控制不住。”
  许聆风看着洛翡一副快道心破碎的样子,其他开解的话也说不出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既然不能入戏,那就用别的办法。
  许聆风隔着假发套摸摸洛翡的脑袋,问:“我有个小技巧,叫一声许老师,我就教给你,怎么样?”
  洛翡立刻抬起头,含着泪光的眼睛亮晶晶的:“许老师!”
  许聆风满意:“放心,绝对不让你这声老师白叫。”
  没一会儿,许聆风带着洛翡回来,跟谭瑄说:“趁热打铁,拍!”
  谭瑄将信将疑。
  谭瑄一把抱起许聆风并转了三圈。
  “成了成了!”搁别的演员,谭瑄早就破口大骂,可她不敢骂编剧,只能自己憋着,憋到现在她狠狠松了口气。
  谭瑄用力抱住许聆风:“许老师,要不然你跟我做导演吧!”
  许聆风扒拉开谭瑄的头:“快去给演员送花!”
  谭瑄高高兴兴给孟飞霜和洛翡送上杀青花束,并一起拍照,打算一会儿发出去,给电影刷刷存在感。
  洛翡也开心,听到谭瑄那一声“过”,她激动地抱住孟飞霜:“太好了,没耽误你杀青!”
  孟飞霜好奇:“许老师跟你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开窍了?”
  说开窍也不尽然,更像是套公式了。
  洛翡双手背在身后,沮丧一扫而空,神气地说:“不告诉你!”
  孟飞霜:“……”
  她以前说什么来着?她确实跟洛翡合不来!
  于是许聆风夹在孟飞霜和洛翡中间,莫名其妙拍了一张杀青照。
  洛翡亲亲到手的红包,来到许聆风面前,说:“听听姐,我请你喝奶茶!”
  剧情中,真正的卫央死亡剧情留白,但角色到底是死了,谭瑄也大方地给洛翡发红包去晦气。
  事后,许聆风喝着无糖奶茶,谭瑄凑了过来,小声问:“许老师,你那个技巧,能不能教我一下?”
  谭瑄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短板的。
  比如,她真的不擅长调教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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