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谢燃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任凭沙砚如何呼喊,他都毫无反应,依然睡得很沉。
沙砚只得无奈地朝着站在一旁身着黑衣、面容冷酷的姜微望去。他挠了挠脑袋,略带尴尬地言道:“姜大人,我们世子他……他着实太过疲倦了,这几日马不停蹄,几乎未曾合眼……”
黎岳山站在姜微身后,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大人,真的必须要带上他吗?”
姜微以手揉按额角,满是无奈之态。
黎岳山接着又说道:“谢世子看起来不太靠谱,大人……”
“把他叫醒。”
沙砚心急火燎地推搡着谢燃,大声呼喊:“世子爷,醒醒啊!”
然而谢燃毫无反应。
姜微静静地站立在谢燃的床边,目光牢牢地锁定谢燃。
谢燃睡得很不安稳,于梦中他忆起了那日在大理寺监牢里的画面,满墙的刑具在摇曳的烛火之下,泛着令人胆寒的亮光,以及……姜微那令人感到不适的目光……
正在这时,姜微的声音将梦境的安静打破:“谢世子。”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让谢燃一下子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姜微正站在床边死死地盯着他,那双眼眸中尽是探寻与审视的意味。
他惊得叫出声来:“啊啊!”
姜微:......
她有这么可怕嘛?
谢燃揉了揉还有些迷糊的双眼,把目光在四周逡巡了一圈,依次看到了姜微、沙砚以及黎岳山。他面带疑惑的神色,开口询问道:“你们这是干嘛?大晚上不睡觉来本小爷这儿干啥?”
沙砚在心里暗暗庆幸,想着要是世子爷还不醒,恐怕姜大人就要对世子爷动手了,他激动地说道:“世子爷,您可算醒了啊!”
谢燃仍是满脸疑tຊ惑的模样。
姜微见谢燃已经醒来,就稍稍转过身去,把双手背在身后。
黎岳山开口说道:“请世子更衣吧。”
“更衣?要去哪儿?”谢燃困惑地发问。
“世子,这次的行程也是为了给您洗刷清白,还望世子能够积极配合。”
谢燃缓缓地从困倦中摆脱出来,他皱起眉头,显露出一些不高兴的神色:“这都什么时辰了啊,姜大人?白天才刚到这儿,怎么这么快就要行动了?就不能让本小爷好好休息休息吗?”
姜微将头侧过去,说道:“谢世子,你没有别的选择。这次的出行,意义重大,所有事情都得听从本官的安排,你唯有全力配合才行。”
谢燃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叛逆的情绪。他抬起头,挑衅地看着姜微,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容:“小爷我偏偏要反抗一下。”
姜微淡淡地说道:“可以。”
谢燃闻言,心中暗自窃喜。
然而,接下来姜微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岳山。”姜微转向一旁的黎岳山,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即刻通知津地官府,将谢世子收押回京都。”
“别!!本小爷全听姜大人的!”
————
谢燃满脸写着不满。
在他的周围,簇拥着众多长乐坊的花魁娘子,她们有的娇媚动人,有的妩媚妖娆,有的清冷如霜,有的艳丽如火,各自尽显独特的风韵。
但谢燃却对她们熟视无睹,心思全然不在此,眉头紧紧皱起。
此时,沙砚正站立在他的身旁,专心致志地给他斟茶。
然而,谢燃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品茶的兴致,只是呆板地接过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随后就又把它放下了。
沙砚轻咳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谢燃。
他还记得出门前姜微的交代:“谢世子,你佯装成风流子弟进去。本官会翻墙进去,在暗中保护你。切记,不可暴露身份,不可闹出太大动静,以免打草惊蛇。”
而让谢燃感到极为恼火的是,他看起来真有那么像风流子弟吗?为什么非得让他佯装呢?在他看来,黎岳山才更像吧!
身旁这些形形色色的娘子,只让他觉得无比烦躁。
终于,他开始投入了表演。
“都给我滚!滚!”谢燃站起身来,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
门外的津地长乐坊老鸨经过,听到这怒吼声,心中猛地一惊。
于是,她赶忙推开门,脸上堆满笑容,匆忙走了进来:“郎君,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呀?”
沙砚则挺起胸膛,凶神恶煞地说道:“你给我们公子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尽是些庸脂俗粉!”
津地老鸨扫视了一眼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女娘,道:“这些娘子不合郎君的心意吗?”
“我们公子喜欢干净的!”
津地老鸨眼波流转,迅速捕捉到了沙砚的示意,心中明了了几分。
谢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罢了,我们走。什么花魁娘子,怎比得上京都的女娘,那里的女子个个都是出水芙蓉,好看得紧......”说罢,他便要迈步离去。
老鸨见状,急忙上前拦住谢燃,满脸堆笑地说:“郎君且慢,且慢!我们长乐坊也有上好的女娘......”
谢燃眉头一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哦?既如此,那还不快些让她们来伺候本公子?难道还要本公子亲自去请不成?”
老鸨立刻会意,向房内的娘子们投去一个眼神,她们便识趣地一一退出房间。
老鸨接着道:“干净的女娘我们这儿也有,只是这......”津地老鸨的声音突然止住,其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谢燃想起离家前自家老爹忍痛给的一千两银票,当时他还奇怪呢,自己每月的月银仅仅只有五十两,怎么这次出门却给了一千两,原来是有着这样的用处。
他紧紧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大致估算至少有五百两,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就把这些银票递给了长乐坊的老鸨。
老鸨接过银票,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仔细地数了数,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郎君真是出手阔绰,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为您挑选最干净的女娘。”说完,她乐滋滋地转身离去。
谢燃气恼地用拳头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胸脯。
五百两呀!五百两呀!那可是相当于他十个月的月银呐!
在房顶上,姜微匍匐在那里,看着谢燃的这番举动,嘴角稍稍向上扬起,显出一抹笑意。
谢燃猛地想到了一些什么,开口说道:“不成,回去得找姜大人给本小爷把这笔账给报了!”
姜微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在了脸上,她心里想着,找她也没辙,她自己也没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