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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生点的汪伟是一路问过来的,卫生点和他住的地方都不在葛家湾,虽说每年年底他也会挎着药箱上门巡诊一遍,但那去的都是孤寡老人的家里,姜淼家他没来过。
  循着地址到地方的时候,路上遇见汪医生得知姜淼受伤的大人小孩已经把事儿传飞整个前进大队了。
  “姜勇家那丫头上山砍竹子从山上摔下来啦!”
  “姜三水腿摔断了,脑子也出血了,活不了几天了。”
  “姜丫头上山想不开从山坡上跳下来了!”
  ……
  此刻的姜淼不知道自己在外人眼里即将性命垂危,她还正在院子里逗小黑呢。
  “小黑狗,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如果你向我摇十下尾巴,我就给你个馒头吃!”
  “不行,你这才三下,必须十下!男子汉大丈夫,十下都做不到?你是不是公的!你不会是只母的吧!”
  姜淼提起小黑狗翻过来就要看它的小蛋蛋,可惜小黑狗没有藏住,还被人弹了下小蛋蛋。
  小黑:可恶啊!
  忽然,院边篱笆外出传来含笑的声音,“以为你伤成什么样了,原来还有兴致欺负小狗。”
  他摇摇头,叹道,“葛爱菊这可是谎报病情,回去我得说说她!”
  姜淼将失守战地的小黑狗放下,热情地打开院门将汪伟迎了进来,下意识地问,“汪医生,你想喝白开水还是糖水?”
  汪伟将姜淼的面色,身体情况打量一眼,看起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不知道小问题有些啥。听见姜淼还要请自己喝水,暗想这没个家长的小孩,真是心大。
  他拒绝,径直走到堂屋,把药箱放到四方小桌上,“过来坐下,脑袋转过来。”
  汪伟扒开她的头发,检查了鼓包处和旁边的出血点,出血点上面还残留了一点沙砾,应该是磕到了小石子上面,这个问题不大,上点药粉就行。
  但这块鼓包,汪伟伸手轻轻探了一下,姜淼就疼的呲牙咧嘴嘶嘶叫。
  汪伟松手,从药箱里拿药,“有没有头晕,恶心,想吐的感觉?”
  “有一点头晕,恶心想吐没有。”姜淼扯着裤脚,“但我脚上还有伤,汪医生你给看看。”
  汪伟检查了一下,发现那处已经凝成一个小血块了,他叮嘱姜淼不要动,自己去兑了些温水轻轻清洗伤口周围的皮肤,没碰凝血处。
  清洗后便是消毒,用了点碘酒擦拭周围的皮肤,然后用一小块纱布包起来。
  “伤口凝固的血块不要去碰,这是身体自然的保护机制,让它自行愈合就可以,听清楚了吗?”
  大队不是没有过专门抠掉凝血块的人,尤其是小孩,伤口痒或者看着眼睛痒的时候,手就不受控制地去抠,延长了愈合时间不说,还多了感染的风险。
  所以汪伟宁愿给大人看病治病,也不想给小孩看病。
  尤其姜淼还是一个人在家,没个看管的大人,只能寄希望她能谨遵医嘱。
  “头上呢,是个小鼓包,里面是淤血,帕子用凉点的井水沁湿,挤干水后轻轻敷到鼓包处,今天至少敷三次,每次半小时。明天再看看,明天这个时候如果鼓包不消,你再来找我。”
  汪伟给姜淼开了一颗消肿止疼的药,收了她两分钱。
  再三确认姜淼将自己的话记在心里后,汪伟背起药箱准备离开,走到院门就与两位熟人碰上,见两人眼底有着明显急迫的担忧后,笑了起来。
  赵以忱稳住气息,喊了声汪医生。
  汪伟轻点了下头,视线落到云苓身上,观察了她的面色后,低声问,“我那三服药你喝得怎么样了?”
  云苓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穿着白衬衣的就是给自己看病的医生,连忙鞠躬感谢,乖乖回答,“正在喝第二服药了,现在也不会经常头晕了。”
  汪伟眼底皆是满意,他就喜欢乖巧听话的病人。
  “姜淼没大毛病,就是头上有个鼓包,让她冷敷三次,睡觉不要碰到,脚踝有个血块,让她不要乱扣掉。就这样,你们盯着些,我就先走了。”
  送走汪伟,两人脚步一转,连忙往院子里走。
  姜淼正坐在堂屋看院子里的小黑追自己尾巴,见云苓和赵以忱一起来了,很是开心。
  “赵知青,云苓姐姐,你们怎么来啦?”
  云苓抓着姜淼检查汪伟说的头上和脚上的伤口,脚上纱布贴着看不出来,头上一个鼓包看着却是格外痛。
  “我们刚下工就听见有人说你从山下摔下来腿断了,脑袋坏了,给我们吓得一身汗,急死了。还好没出什么大事,怎么那些人嘴巴那么坏呢,说得那么严重。”
  姜淼听着云苓吐槽队里那些嘴碎的人,心里暖呼呼的,一时觉得脑袋也没那么疼那么晕了。
  “队里那些老婆子小媳妇就是八卦的很,嘴里没一句真的,你不要信他们的。手上一点伤口都能被她们说成手没了。”
  云苓十分赞同地与姜淼一起点头。
  旁边一直安静的赵以忱不知何时已经打了盆凉水,姜淼那洗了好几年,正中央已经破了好大一个大洞,还灰不拉几的帕子被放到了盆里。
  那双白玉中带浅红的手就那么把灰扑扑的帕子握在手里,挤干水分,展开,再被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
  姜淼望着这一切,莫名生出一丝荒唐,接着就是窘迫,臊红的一张脸一点也不敢抬头看赵以忱。
  好丢人!
  他怎么能这样那样地挤她的帕子!
  赵以忱可没管姜淼小脑瓜想些啥,手心握着带着一丝凉意的帕子就贴到她后脑上。
  “嘶——”
  姜淼拧眉,对赵以忱这样重的力度不满意,撅着嘴,埋怨,“你不会轻一点吗?”
  赵以忱冷着脸,“你自己都能从山坡摔下去,还能指望我轻一点?你也想给自己摔个大蜈蚣吗?”
  听到她摔下山坡那刻,赵以忱脑海就自动浮现出姜淼曾经给他描绘的场景,小孩脑袋磕到石块上,流了一大摊的血,人还趴着一动不动,而不久后,脑门便会多个大蜈蚣。
  想到这样的画面,他心里就升起一股的慌乱害怕,害怕姜淼变成这样,又害怕姜淼真的缺了个胳膊断了腿,想到缺了胳膊断了腿那还不如顶个大蜈蚣,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混乱的情绪直到见到姜淼四肢完好,脸蛋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时才消散。
  可消散没一会又变成生气恼怒,生气她确实如队里人说的主意大,性子倔,连去山上砍竹子这样的事情都不找人帮忙,更生气的是她到现在也完全没tຊ有意识到自己这方面的错误。
  到嘴边的训斥又咽回去,他能以什么资格什么身份训斥人家呢?
  他虽早已把姜淼当作自己的妹妹,但是人家可一点没把自己当哥哥,连称呼上都亲疏有别,云知青都是云苓姐姐,而自己仅是赵知青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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