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风格偏向欧式,而后院的设计却与之大相径庭,颇有一种传统的园林艺术之感。
若非懂艺术之人,难将这后院布置得如此诗情画意。
沈岐邀请她在海棠花旁的茶桌坐下,随后点燃炭火,慢条斯理地烤起了茶。
手指修长而纤细,骨节分明,在她眼前不时移动,不禁牵动了她的思绪。
回忆着与他的几次相遇,冯澄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Louis的学生?”
沈岐抬眸,回望了她一眼,坦诚道:“Louis经常跟我们提起你,你的采访我们都看过。”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的话,你还会对我这么冷淡,把我当贼一样防着么?”
“也没有把你当成贼那么严重吧。”
而他的沉默似乎在说就有。
冯澄解释道:“你冒充周医生给我看病,我才对你有一点点防备。”
“没关系,只要你别把我当成坏人就行。”
很低的一个要求,却是他接近她的第一步。
冯澄倒是没把他当坏人过。想来是因为Louis的缘故,他才会对她如此特别。
她这时仰头,观赏起旁边高雅的西府海棠来。
海棠有四品,西府海棠为四品之首,也是最为名贵的海棠品种之一,而且一般的海棠没有香味,只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艳,不过它的香味很淡,是一股清冽的甜香。
它的香味跟茉莉花茶有些相似,在黄昏的时候,香味会更明显一点,却很少被拿来调香。
茶香飘散而来。
她的目光落在盘在紫檀茶桌上的那条龙上,背脊和鳞片都雕刻得矫健而生动,龙头高翘,神态威武霸气,似能洞悉一切。
她伸手捏了捏龙角,像在无视它的权威一般。
沈岐视线落在她的微微鼓起的长袖上,忽地问她:“刀伤怎么来的?”
冯澄回神,答道:“回国赶航班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到了。”
真实原因难以启齿,她便转移了话题,“听爷爷说,奶奶很喜欢手工,这茶桌也是奶奶雕刻的吗?”
“对。”
“看不出来奶奶还有这等手艺,刻这一个茶桌应该下了不少功夫吧。”
沈岐将烤好的茶递于她的面前,问道:“你呢,回国后,有什么打算?”
冯澄答道:“我回来参加一场香水招标会。”
“准备得怎么样?”
冯澄摇了摇头,“还不满意,配方还需要再改改。”
说完,她端着面前的茶再次闻了闻。
还没够到嘴边,就听到他提醒了一声:“小心烫。”
冯澄浅浅饮了一口,不由得想起那么一句话:会茶艺的男人,一般都是正人君子。
不过,一个人的品格不能单从某项技艺来判定。
她对茶道不甚了解,古人附庸风雅,喜欢通过品茶以修身养性,体现一种淡泊宁静的生活态度。
而面前的这个人,似乎跟淡泊不搭边。
他生得白净,一身黑色调的衬衫偏将他身上的那股干净的气质盖住了一些,清冷矜贵中添了分野性,而他的这分野性却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见他的目光投了过来,冯澄马上意识到打量他的行为过于冒昧,别开了眼。
“好喝吗?”沈岐问。
冯澄疑惑:“为什么你煮的茶有一股桂花的味道?”
“我加了桂花露。”
冯澄视线落在旁边开着的玻璃小瓶上,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走神了,连久陈的桂花香都没闻到。
她本就不喜欢喝茶,连奶茶也不喝,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茶可以这么好喝。
正想再要一杯时,她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见是总部的来电,她指了指手机,示意道:“我去接一个电话。”
“好。”
冯澄离开座位,站在洗手池边接了电话。
“澄澄,集团分部给你安排好了实验室,我已经把位置发给你了,等你到实验室,那边会有人接应,我已经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了那边的人。”
电话那头是她在法国的同事,法国格拉斯当地人,说得一口标准地道的普通话。
冯澄应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澄澄,现在分部的副总经理是谢可薇,凡事你要多留点心眼,别被她欺负了。”
听到谢可薇这个名字,冯澄脸色微僵,心情也跟着沉重了一些。
谢可薇是她在法国的室友,跟她交情不浅,在她毕业之季,谢可薇偷了她的毕业作品高价卖到著名香氛公司,害她险些不能毕业。
没想到她在芬曼国内分部上班,还成了副总经理。
冯澄漫不经心道:“现在该慌的人是她吧。”
“澄澄,你还是小心为上吧,听说谢可薇是靠关系上的位,招标会在即,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我在她那里吃了一次哑巴亏,不会让她有第二次机会。”
挂了电话后,冯澄收了心绪,回到方才的座位上。
沈岐看了她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对于工作上的事情,她并不想跟外人讲,便顺势略过这个话题,捧着杯子向他讨要道:“我还想喝。”
沈岐将煮好了一壶新茶,倒入她的杯子里,随后端着一个茶碟子放在她的面前:“这是枣泥山药糕,外婆刚叫人端来的,尝尝看。”
冯澄咬了一口下去,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在这一方优雅的小天地里,心自然而然地能静下来很多,而对面的这个人也给她一种很舒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