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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晚瑶面不改色将短刀重新收入袖中。
  “想来沈公子也必定不会让本宫失望,能够让绿荷身份水落石出。”
  她实在太熟悉黑莲花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如果说之前还打算强行让少年去春日宴的话,那么她现在能够确信沈霁临到时候必定会在场。
  果然齐国六皇子才是他真正在意的点。
  但两人都不约而同试探对方,甚至心照不宣地拿绿荷做交易。
  “若我那侍女真是齐国探子,她自然必死无疑。”
  沈霁临懒散掀开眼皮,从这一刻起,他便不再需要这位婢子,甚至得讨要些其他东西:“承蒙殿下信任,我到时会尽力一试。”
  “只是不知,若真帮郑国揪出奸细,殿下能给我什么?”
  沈霁临并没有将所谓的奸细放在眼中。
  对他而言,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贴身侍女皆是齐国密探,所以当初才要借着郑晚瑶的手除掉这些婢女,却没想到被她反过来查到齐国。
  “听闻质子从前很想进藏书阁,事成之后,你进出自由。”郑晚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微妙道:“两年之内,本宫都能保你不死。”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小世界的规则,沈霁临从小到大命途多舛,但偏偏怎么也死不了,这种人天生注定就是要称王。
  说是要保他,实际上郑晚瑶就算将黑心莲捅个对穿,他也不会出事。
  真是让人嫉妒痛恨。
  甚至想将这等天赋光环抢过来。
  郑晚瑶想,既然是帝王攻略计划,那么等沈霁临登基后,彻底杀了他取而代之,岂不是更加绝妙?
  在此之前,她要为沈霁临安排一位侩子手。
  “……公主真是瞧得起我。”
  沈霁临微微愣住,他卷翘的睫毛垂下,如今日暮薄阳,屋子里渐渐没了光影,只有琉璃灯发出冷清的光,能让他清楚瞧见郑晚瑶白皙漂亮的脸。
  她压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就如同银月之辉高不可攀,光影落在她身上便能成三分绝色。
  藏书阁进出自由,甚至保他两年不死。
  沈霁临很清楚少女在利用他,但郑晚瑶就这般笃定他能走到那般地步吗?
  他没来由想起昔年躲在死人堆里,眼睁睁看着郑晚瑶杀死匪寇后,顺手将他救出来,少女也是这样冷静笃定道:“你不会死在这里。”
  她其实是为裴景承而来。
  沈霁临就像是烂在淤泥里的蛆虫,忽然便被旁人的光照亮,他那时候便觉得自己阴暗扭曲,想要将微光彻底染黑。
  即便那束光压根不曾在意。
  但如今少女也为他而来。
  沈霁临想到这里血液便不自觉滚烫,明明身体还是冷的,却又如同火焰焚烧,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道:“希望殿下不会食言。”
  画饼大王郑晚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是合作,两人也不过相互利用,表面是拿藏书阁和齐国探子交换,实际上她是要黑心莲参与春日宴,顺手将同命蛊彻底种在他身上。
  于此同时,外头清脆地响起一声鸟鸣。
  这是卫渊的暗号,若是外头有人来了,她便得离开此处,毕竟昨晚上才跟这位质子陷入爬床风波,今天要是再被父皇知道她来见沈霁临,到时候又免不了他老人家一通训斥。
  “质子保重身体,本宫宫里繁忙,恐不能耽搁太久。”
  郑晚瑶转身便走。
  只是沈霁临的嗓音又在后面悠悠传来,他嗓音低沉却能听得分明:“殿下对我真是了如指掌。”
  他在暗指当年八国之乱,沈霁临母妃无故身亡的事情,这本是宫中秘闻,除了燕王和少数几个人以外,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死了个干净。
  但郑晚瑶从未出过深宫,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沈霁临漆黑瞳仁幽邃,像一波沉沉死水,但少女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这话倒叫本宫惭愧,分明沈质子才是洞若观火。”
  郑晚瑶不用回头都知道如芒在背,少年此刻审视的目光极为粘腻。
  她与沈霁临都是虚虚假假彼此试探。
  “惠贵妃其人实在愚钝,不可能知道本宫昨日会宿在长乐宫,质子倒是歪打正着,被人送到本宫床榻上。”
  郑晚瑶也点到为止。
  她很清楚沈霁临在这宫中有人,就看谁能将对方的秘密揪出来。
  话毕,郑晚瑶不再停留。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檀香木长廊里若有似无飘荡着浅淡的血腥味,哪怕屋子里极重的药味都无法遮掩,但细细闻的时候,却又不见了。
  她想,约莫是方才划伤了沈霁临的手,不小心沾染到那股血腥气。
  只是郑晚瑶并不知道,在她走后,原本还病弱苍白迎风咳血的少年,此刻正面无表情从床榻下抽出一张薄薄的人皮纸。
  而沈霁临身前,影子似的男人悄无声息出现。
  “少主,属下方才并不敢轻举妄动,您叮嘱过如今不能杀掉那女人。”
  聂离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禀报,他通身漆黑劲装,腰间佩着古质花纹令牌。
  “那位公主先是划伤您的手,但很快又为您止血消痛,然后她又将那碗药喂服给您,但奇怪的是,紧接着她……”
  聂离有些迟疑,毕竟从他的视角来看,郑晚瑶实在是荒淫无道。
  沈霁临抬眸示意他接着说。
  于是影卫皱眉道:“她似乎在轻薄少主,不仅与您离得极近,甚至还将手伸进衣襟往下探。”
  他从未见过这般大胆狂浪的女人,幸好她没有真做出来什么事情,否则的话他必定拔剑而出。
  沈霁临:“……”
  沈霁临本来还在捏着那张薄薄的人皮细细刻画,这会指节下意识紧紧攥住,他想起被两重天折磨时,确实能感受到极舒坦的温热气息。
  原来竟是她。
  沈霁临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外边没人盯着吗?”
  今日本该是他以毒攻毒的时候,稍有不慎便可能遭人暗害,所以他特意清退了院子里的所有人,甚至以高烧名头躲在这里。
  这种时候本不该有人来看他。
  沈霁临想起来郑晚瑶说的那句话:
  ——我是来杀你的。
  但这会很明显不成立,她若要杀他何必大费周章喂自己喝药,甚至还“轻薄”自己?倒像是在帮他降温。
  聂离低头道:“郑晚瑶带了一位实力极强的暗卫在外面看着,从前我们不少人都死在他手里,属下本想禀报,但是您昏睡不醒。”
  那时候也根本来不及。
  谁都不会想到郑晚瑶居然会来找沈霁临,要知道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众人都说是三公主厌倦了沈霁临,甚至对他恶语相向来着。
  “找人盯着绿荷,别让她说出些不该说的东西。”
  沈霁临挥了挥手,于是男人便很快消失。
  他心脏急速跳动,那股兴奋和恐慌交织的感觉又来了,沈霁临向来不喜欢事情超脱掌控以外,但很明显郑晚瑶就是那个例外。
  哪怕是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也由自主浮现出少女轻狂肆意的模样,那是他这种阴沟老鼠永远都触摸不到的洒脱明艳。
  “郑晚瑶。”
  沈霁临想,是她先来招惹我的。
  这三个字在少年心中宛若微风吹起湖面涟漪,再睁眼时,他已经戴好人皮面具前往秘密通道,尽头深处,惠贵妃正奄奄一息。
  沈霁临讥讽道:“醒醒。”
  少年漆黑瞳仁沉沉,眼底皆是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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