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妘离开前最后一天的夜里。
　　褚煜依旧没有回来。
　　沈妘在家里收到了他打来的电话：“今晚要出任务，不回来了。”
　　“好。”沈妘回。
　　早在几分钟前，沈妘就给褚煜的战友李享荣打了一个电话。
　　“你知道，丛樟去哪了吗？”
　　电话那头，李享荣的嗓音有些迟疑。
　　他欲言又止道：“丛樟在照顾幼薇，你别误会……”
　　“好，我知道了。”
　　还没等李享荣说完，沈妘默地挂断了电话，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失神。
　　她明天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四年，被她冠以“家”之名的房子了。
　　第二天一早。
　　11月28日。
　　沈妘一觉醒来，就看到了身侧空荡荡的位置。
　　她看了一眼屋内的挂钟，才六点。
　　可她怎么也睡不着了。
　　沈妘买的票是下午六点，刚好还剩下12个小时。
　　她刚走出屋子，忽然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给抱住了。
　　是褚煜。
　　他满身的酒味，沈妘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褚煜一直克己慎独，很少喝酒，今天是怎么了。
　　“你怎么回来了？”沈妘顺口一问。
　　褚煜应该是知道了她给李享荣打过电话，解释道。
　　“幼薇四年前跟我分手后，在国外交了一个男友，那个男人最近追到了威海，还对她动了手。”
　　“她一个人害怕，我才去照顾她。”
　　“这两天，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你别误会。”
　　别误会……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沈妘没有把心里悱恻的话说出来，而是转移了话题。1
　　“怎么喝那么多酒？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你不能喝酒，会影响你工作的吗？。”
　　“没事，只喝了一点。”
　　褚煜听到她久违的关心，纷乱不宁的心忽地安心下来。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阿回，你会不会离开我？”
　　沈妘没有说话，沉默了。
　　褚煜又说：“等到我明年晋升的通知下来，我们就要个孩子吧。”
　　孩子？
　　结婚三年，在一起生活了四年，沈妘忽然明白过来他今天是怎么了。
　　无非是因为知道杨幼薇离开他后，又交往过新的男友。
　　“以后再说吧。”
　　以后，以后。
　　这都是以前褚煜常用来敷衍自己的手段。
　　而且，她绝对不会和褚煜生孩子了。
　　褚煜却没听出来变化，或许他根本不在乎，只是想报复杨幼薇。
　　“那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就陪你回家去看你爸妈。”
　　也就是这一刻，沈妘一直淡漠的神情才有了一丝皲裂。
　　一年前，她多次提过想带褚煜回漠河见父母，可他每次都以没有时间为由拒绝了。
　　如今，他主动提起看父母。
　　可是自己的爸爸已经不在了。
　　沈妘忍住喉头的哽咽，仍是那个回答：“以后再说。”
　　褚煜总算发觉今天的她不太对劲：“阿回，你怎么了？”
　　沈妘忍着心口漫上来的疼痛和苦涩，温柔地回道。
　　“没事，你好好休息。”
　　随后她扯开褚煜的手，正准备走。
　　而褚煜却再次拉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此刻放手，沈妘就会永远离开。
　　“别走。”
　　可两人僵持了没有多久。
　　杨幼薇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褚煜去接，刚摁下接听。
　　转盘式座机电话里就立刻传来了杨幼薇带着哭腔的声音：“丛樟，他又来了，我们现在在警局，你快过来。”
　　褚煜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把目光移向了沈妘。
　　“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记得在五点之前回来。”
　　沈妘一如既往大度，她的车票是六点钟，五点钟她必须要走了。
　　得到她的允许，褚煜迟疑纠结的神情蓦地放松：“好，我一定在今晚五点之前回来！”
　　可惜，他没能说到做到。
　　他离开的时候，是七点不到。
　　可沈妘坐在沙发上，数着时间。
　　倒计时：十小时，九个小时……
　　整整九个小时过去。
　　最后一个小时，褚煜依旧没回来。
　　沈妘先是把同意离婚申请书放在了桌上，然后又拿了几张纸，在其中一张上写下。
　　“褚煜，我们离婚吧，我回老家了。”
　　“祝你和杨幼薇幸福。这些年你送我的礼物，我都放在桌上了。”
　　桌子上是三条一模一样红色的连衣裙，每一条裙子上面都放着一张纸。
　　分别写着：
　　1978年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1979年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1980年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5点整，沈妘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和褚煜住了四年的军区大院。
　　经过2600多公里，38个小时。
　　11月30号，晚上8点。
　　沈妘终于抵达了漠河。
　　蒋德海和其他沈妘父亲的战友叔伯早早就等在了火车站门口。
　　当他们看到拖着行李箱的沈妘出现时，异口同声道。
　　“沈妘，欢迎你回来，正式入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