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念顿时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却只撞上他眼里的一片幽深,见不到底。
屋外的风一吹,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冰冻住,连骨缝里都渗着寒气。
她张嘴:“不是我,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苏以清厉声打断:“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还不是你一直怀不上,才想着去找马婆子!”
他扭头看向红袖章,神情无奈:“同志,邻里都知道我家的情况,实在是我媳妇她……”
他说到一半又顿住,欲言又止。
田翠芬也跌坐在地,捶胸大哭起来:“作孽啊,遇见这种儿媳妇真是家门不幸哦!”
姜洛念猛地摇头,辩解道:“不是这样的……”
苏以清再次叹着气打断:“她会犯这样的错,我这个丈夫也有责任,是我忙于工作没做好思想教育,同志,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苏以清这话一出,红袖章已经完全相信。
他大手一挥:“谁犯的错就要谁自己承担,把这女人带走。”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穿着军绿色衣服的男人上前来一人一边攥住了姜洛念的手臂。
“不是我,是我婆婆……”
那两人粗暴地捂住她的嘴,剩余几个女红卫兵也上前对姜洛念拳打脚踢起来。
“来到我们这里不好好改造,不破四旧,肯定是个反动分子。”
“我平常就看她穿的妖里妖气,肯定是想勾引男人搞破鞋,打死她!”
姜洛念只感觉浑身剧痛,头上有温热的血流下来。
她透过缝隙看去,苏以清正在安抚着田翠芬,还将钱晓梅的孩子抱在怀里捂住了眼睛。
此刻,姜洛念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会被拉去批斗,说不定回城的机会也要没了!
绝望之际,姜洛念又想起,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重来一世,她的人生不该止步于此。
她原本因为被苏以清诬陷而一片混沌的脑子,霎时清明起来。
她大声喊着:“现在是79年,红袖章早就被取缔了,四人帮也被粉碎,你们没有资格抓我!我要上告中央。”
永安县是小地方,政策普及也比别的地方晚。
她刚说完,外面突然有人大喊:“不好了!民兵队来了,说我们是四人帮余党,要把我们抓起来。”
那些红袖章听见顿时脸色大变,一哄而散。
姜洛念精神松懈下来后,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姜洛念躺在房间里。
她动了动,满身骨头像是断裂一般,都在叫嚣着痛意。
这时门开了,苏以清端着一杯泡开的麦乳精走进来。
对上她的视线,苏以清有些闪躲:“醒了?来喝点麦乳精。”
姜洛念不动,只是定定看着他,眼里是一片空洞死寂。
苏以清被她那双眼眸看得心慌,神色愧疚地开口。
“姜洛念,妈年纪大了,她要是被带走,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你年轻,身体好。”
“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想着事后再找办法救你……”
越说,他的声音越低,最后消失无声。
姜洛念想要笑,可是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觉得这地方和这些人令她无比恶心。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眸,表示自己想休息。
或许是理亏,苏以清没再说什么,将麦乳精放下。
“那我先出去了,晚上妈给你炖个老母鸡汤补补身体。”
在家躺了两天,姜洛念忧心回城的事情,身体稍微好了一点就找机会去了大队。
村支书见了她:“姜知青来了,我刚要去找你,这是你回城的火车票。”
说着,他就递过来一张票:“你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一点,回城之后,要好好生活。”
姜洛念看着村支书慈祥的脸,听着他关切的语气,眼眶忍不住酸涩起来。
她攥紧火车票:“好,谢谢书记。”
将那票小心收进贴身内包里,她才回家。
这几天苏以清都没在家里,去了省城出差。
也不知道他走之前跟田翠芬说了什么,这段时间田翠芬十分消停,姜洛念也难得过了一段清静日子。
又过了两天,姜洛念一早醒来就看见苏以清回来了,在搬动一件礼炮。
田翠芬抱着壮壮在一边,笑眯眯说:“这个好啊,喜庆,有过年的氛围。”
姜洛念看了眼墙上的日历——1月27日。
居然,不知不觉已经到除夕夜了。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也是她离开的日子。
想到就要解脱,她忍不住笑了笑。
苏以清看见她的笑,愣了下,擦汗道:“知道你喜欢,这是我办完事专门给你买回来的惊喜。”
他走上前拉住姜洛念的手:“今晚一起看完烟花,我有很多心里话想跟你说!”
这时,钱晓梅从外面闯了进来:“以清,建东他……他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