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江圣卓也不着急开车,半侧着身子,戏谑着开口:“您这是干什么啊,遮着半张脸,犹抱琵琶半遮面吗?”乔乐曦白他一眼,边在椅背上蹭边推搡着他:“少说废话,快送我回家!”江圣卓笑嘻嘻地转过身,忽然看到她露出的一截手臂,一下子敛了笑意,拉过她的手,卷起衣袖看了两眼,乔乐曦挣扎着要收回手臂。他忽然伸手扯下她手里的纸巾,发现她原本白皙的小脸此刻又红又肿。江圣卓皱着眉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敏啊?花粉的季节早过了啊!”
第二天一早,乔乐曦盯着报纸头版头条上那篇关于交通事故的报道,照片上的那辆车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这么想着,她拿出手机翻到那个号码拨了出去,果不其然,没人接。
半小时后,乔乐曦闲闲地站在病房门口,也不进去,就这样看着床上的江圣卓,咬着唇看了半天才开口:“我说,卓少,您今天这又是走的什么路线?可真是够前卫的。”
病床上的江圣卓,右腿打了石膏高高地吊着,胳膊上缠着绷带,俊秀的脸上也有擦伤,怎一个惨字了得。
江圣卓闭着眼睛哼哼唧唧:“我都成伤残人士了,你就别再说风凉话了。”
乔乐曦毫不留情地回了句:“活该!”
真的是活该,天气不好还飙车!
她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叶梓楠拎着水果从电梯里走出来。
乔乐曦看着他走近,扬扬下巴指指病床上的人:“你不是吹嘘过他的车技有多出神入化吗?”
叶梓楠看了一眼病房里的人,淡淡地开口:“不是吹嘘,他的车技绝对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好的。”
乔乐曦一哂:“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你站在这里,他却躺在那里?”
说起这个叶梓楠颇有些为难:“这个嘛,萧子渊向来稳重有度,只有心里烦得厉害了才会下场跑两圈,所以昨天他一直遵守交规以低于120的速度在跑。”
“那你呢?”
“我……我昨天要接我女朋友的电话,就没下场。”
“施宸呢?”
“施宸和其他几个都正常发挥啊,一直跟在江圣卓后面,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送他来医院。”
乔乐曦皱眉:“那他昨天到底是怎么出的车祸啊?”
叶梓楠的神色略微复杂:“他说,他昨天心情不好。”
乔乐曦呵呵笑了两声:“你怎么不说他昨天大姨夫来了呢。”
叶梓楠想了一下:“也说不定。”
两人正说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不乐意了,扬着声音喊:“你们到底是来探病还是来聊天的?能不能关心一下我这个病人?”
乔乐曦和叶梓楠还没什么反应,就看到两个年轻的小护士争先恐后地冲到了病床前,和风细雨地问道:“请问江先生需要什么帮助吗?”
乔乐曦啧啧称奇:“都这样了还能招蜂引蝶,真有能耐。”
叶梓楠在旁边拍掌捧场,然后两人不顾江圣卓的抗议,一前一后地出了医院。
乔乐曦离开医院之后,每隔半小时就会接到江圣卓的骚扰电话,痛斥她无情无义、没有同情心、不顾青梅竹马二十几年的情分把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丢在医院不管。乔乐曦听得头都大了,正好上一个项目刚刚结束,她索性请了几天假近距离地奚落江圣卓,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是他主动撞上来的,就不要怪她欺负病人了。
乔乐曦打着来照顾病人的旗号,做着休闲度假的行当,每日里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边看杂志边吃水果,悠然自得。
江圣卓的身体正慢慢恢复,伤口又疼又痒,不断找碴儿。
“喂,巧乐兹,给我倒杯水。”
乔乐曦看他一眼,慢悠悠地站起来,倒了杯滚烫的热水送到他面前。
江圣卓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就吐出来:“这么烫是给人喝的吗?”
乔乐曦呛他:“不是给人喝的难道是用来泼你的吗?如果你想试试,我很乐意效劳。”
“……”
过了会儿他又叫唤:“巧乐兹,给我个橘子吃。”
下一秒一个橙色物体就正冲他的脑门飞了过来,他一把接住,怒吼:“你就不会温柔点吗?不会剥开了送过来?你没看上午那几个小护士多温柔啊,给我打针的那个那双手多白多柔啊……”
乔乐曦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你敢不敢正经一会儿?都半身不遂了还这么色!”
“小护士啊!制服诱惑啊,你懂什么啊?”江圣卓念叨了两句忽然反应过来,“慢着,什么叫半身不遂?!半身不遂是我这样的吗?!不对,我这样的是半身不遂吗?!也不对……”
乔乐曦睨他:“你怕是伤到脑子了……”
江圣卓气得吐血。
下午院长带着一组专家浩浩荡荡地特地来看他,江圣卓靠在床上指着旁边桌上的饭盒,黑着脸装大爷。
“这是什么啊,你们医院的伙食也太差了吧?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你们这是虐待病人!”
几个专家纷纷看向院长,院长擦擦头上的汗:“这……这……”
江家的这个幺孙可真是……
乔乐曦走上前对院长笑了一下:“您别理他,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院长立刻回答:“没有,恢复得很好。”
乔乐曦笑了笑,看了一眼门口:“麻烦你们了。”
她的潜台词就是没别的事儿你们就快走吧,我好放开了膀子收拾这个浑蛋,免得喷你们一脸血。
一群专家赶紧走了出去。
人都走光了,江圣卓还在愤愤不平:“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是不是很难吃?!”
乔乐曦忽然对他温柔一笑:“让我想想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不是给人吃的东西?这话我倒是挺赞同的,你本来就不是人啊,你是禽、兽!”
江圣卓不满地反抗:“我就不吃!”
“不吃是吧?”乔乐曦边笑眯眯地回答,边伸出食指狠狠地按在打了石膏的那条腿上,并不断用力。
江圣卓立马哇哇大叫:“乔乐曦!你快给我松手!我吃!我吃!”
江圣卓闹腾了这么久,终于老实下来,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喝着汤,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乔乐曦看着他苍白的脸,才几天就瘦了下来,口气软了下来:“这是医院特地帮你炖的药汤,都是上好的药材,对你的恢复有好处,你就不能多喝点?”
江圣卓抬起头狠狠地瞪她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自己闻闻这股中药味,我没吐就不错了!”
乔乐曦看着那一碗实在形容不出来什么颜色的液体,还有空气中飘散着的浓浓的中药味,很是同情了他一番,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你就不能别张狂了啊?你出了车祸如果不是你哥给你扛着,你家里肯定早就知道了!你爸早就过来抽你了,你不老老实实地猫着,还没事找事,你想死得快点是不是?”
江圣卓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啊,我就说嘛,怎么没人来看我?原来是封锁了消息!”
乔乐曦就知道和他好好说话从来都没用,干脆不理他。
江圣卓在病床上折腾了一会儿:“喂,你怎么不理我啊?!巧乐兹?乔工?乔妹儿?乐曦?乐公主?乐太后?”
乔乐曦被他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个抱枕直接飞向了江圣卓。
几天下来,乔乐曦极尽恶毒之能事,挖苦讽刺调侃刻薄,明里暗里,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江圣卓的身体尚未恢复,精力本就有限,往日里伶牙俐齿、舌灿莲花的功力差了一大截,再加上乔乐曦不惜用武力对付他,几次针锋相对,江圣卓统统败下阵来,任她宰割。
江某人被乔美人气得吐血,乔美人依旧一脸淡漠的样子,一张嘴就能让江某人七窍生烟。
乔乐曦看着他好得差不多了,就打算回去上班,那天晚上临走前跟他说了一声。
江圣卓立刻眉开眼笑,大声欢呼,就差没放鞭炮庆祝了,如果不是腿骨折了,乔乐曦觉得他得下来撒欢跑几圈。
第二天,乔乐曦刚踏进办公室,关悦就在后面叫她:“刘组长找你!”
乔乐曦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这几天我没在,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关悦不知道在看什么,挥挥手就打发了她。
乔乐曦敲门进去,刘磊正和一个女孩子说话。
看到乔乐曦,刘磊介绍:“这是乔工,这位是白津津,新来的实习生,以后就在咱们组了。”
乔乐曦极快地扫了白津津一眼,心里有了底。
江圣卓曾经评价过乔乐曦,不光嘴毒,眼也毒,看人一看一个准儿。
她第一眼就看出来这姑娘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皮笑肉不笑地和她握了下手,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没发表任何意见。组长看出她的意思,便打发白津津出去。
门刚关上,乔乐曦就问:“我记得这批实习生早就确定了,而且培训也已经接近尾声了,马上就要实地实习了,现在突然插了个新人进来,是什么意思?”
组长也很是苦恼:“我也没办法啊,她是白总的侄女。”
乔乐曦挑眉:“白总的侄女?那随便去什么行政部、后勤部,上网看报纸喝茶玩游戏就好了,来工程部这边干吗?”
“小姑娘也是学通信工程的,去那些部门不是浪费人才吗?”
“那为什么放到我们组?”
“还不是你!”组长咬牙切齿,“小姑娘就是冲着你来的!人家听说业内有个又漂亮又能干的乔工程师,慕名而来呀!”
乔乐曦切了一声:“您就别给我扣高帽了,有话直说吧。”
“白总的意思是,让你多教教她,小姑娘也是海归,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乔乐曦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她再反对也不起作用了,只能妥协:“希望如此吧。”
乔乐曦无精打采地走出来,关悦迎上去,两个人站在拐角处聊天。
“哎,怎么回事?”关悦边问边扬着下巴指着一个方向。
几个男同事正围着白津津献殷勤,小姑娘年轻的脸庞上一片绯红。除却其他,乔乐曦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毕竟看上去清甜可爱。
可惜啊……
她叹口气:“空降兵。”
关悦哦了一声:“真没意思。”
乔乐曦抚抚额:“是挺没意思的。”
白津津看到她,欢快地跑过来腼腆地笑了一下:“乔姐姐,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希望以后多向你学习。”
乔乐曦笑了一下,拿官方回答糊弄她:“不用客气,叫我乔工就好,大家一起学习,共同进步。跟我来办公室一下吧。”
进了办公室,乔乐曦靠在办公桌前,收起笑容:“以后大家就要共事了,在此之前,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工程这个东西出不得一点纰漏,在你这里可能是个小数点的问题,到了基站可能就是几个亿的纰漏,严重的话还会危及人命。白总对下面的人要求一向很高,我想你也知道。欢迎你加入咱们组,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白津津也是聪明人,听了这番恩威并济的话,盯着乔乐曦看了几秒,什么也没说,点头出去了。
下午,乔乐曦在会议室和组里的几个骨干一起修改图纸,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可惜总有些人不愿意让她安生。
当嗡嗡的振动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乔乐曦忽然从图纸中抬起头来,盯着手机发呆。
一屋的人心有戚戚然,公司里人尽皆知,乔工改图纸的时候是不能被打扰的,否则后果是很严重的。
乔乐曦一向认为事不过三,所以当手机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她觉得应该接,于是伸手拿起手机,温温柔柔地问:“你好,哪位?”
一屋的人看着貌似很温顺的乔乐曦,狠狠地开始同情电话那头的人。乔工的软暴力比吼你一顿的杀伤力还大,众人均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唯恐喷自己身上血。
那边顿了一下,才回答:“乐曦,我是莱莱,我要回来了。”
乔乐曦走出电梯,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没走几步就听到病房里江圣卓调戏护士的声音。
她敲门进去的时候,江圣卓还握着小护士的手,笑得那叫一个放荡不羁。他住的是个套间,床边的窗户又大又亮,夕阳血色的余光照进来洒在他身上,右边的侧脸线条格外柔和,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对深深的酒窝,真是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酒窝这种东西。
她一直都知道江圣卓的皮相好,让她一个女人都自惭形秽。小时候的他皮肤白白嫩嫩的,五官又极精致好看,特别招人喜欢,后来长大了,五官也长开了,更是不得了,那张脸的线条清晰漂亮,五官深邃俊逸,眼睛漆黑狭长,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朦胧迷离,细细碎碎的光似乎能让人溺死在里面。他的眉骨长得尤其好,可谓是360度无死角,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就招人得不行,当真是满目春色桃花面,未语自带三分笑。
只是她现在没心思欣赏他的美颜。
小护士满脸通红,看到乔乐曦黑着一张脸进来,再加上最近只有她来看江圣卓,以为她是正牌女友,现下男友偷腥被抓了个正着,这还了得,她使劲挣扎。
江圣卓看到乔乐曦进来后就放了手,小护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经过乔乐曦的时候,乔乐曦若有似无地瞟了她一眼,她跑得更快了。
江圣卓双手枕在脑后,哈哈大笑,似乎他只是个旁观者,散漫随意地靠在床上。
乔乐曦把包随意往旁边一扔,整个身体摔到床上,没说一句话。
江圣卓挑眉,戏谑着问:“你不知道男人的床是不能随便上的吗?”
乔乐曦闭着眼睛没搭理他。
江圣卓再接再厉:“喂,我禁欲很久了,你这是引诱我犯罪吗?”
乔乐曦还是没动静。
江圣卓觉察出来不太对劲,收起笑脸,扯扯她的头发:“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乔乐曦把手搭在眼睛上,过了许久才轻声开口,一开口声音无比疲惫:“江圣卓。”
江圣卓听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回答:“嗯?”
这次乔乐曦很快给出了答案:“孟莱要回来了。”
乔乐曦不知道自己在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孟莱,这个占据了江圣卓和乔乐曦大半个青葱岁月的女人,终于,要回来了。
她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圣诞节。当天下午她接到江圣卓的电话后,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地赶了几小时的车程,到了他学校所在地。
那个时候她和江圣卓已经许久不联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一个电话就能让她这么不管不顾地去找他。
圣诞夜,她和江圣卓走在异国街头,到处都很热闹,而他却和周围的喜气洋洋格格不入,萧索落寞,整个人恹恹的,没有一丝平日里的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当时飘着小雪,街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狂欢的人群。他们俩坐在公寓门前,她把自己全副武装到牙齿仍觉得冷,可江圣卓穿了件灰色的薄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的短风衣,连围巾都没围,任由漫天的雪花落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好像根本不知道冷。
他沉默得可怕,她也不敢出声,只能陪他坐着。
江圣卓忽然转头看着她,眼睛清亮,似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开口:“我和孟莱分手了。”
乔乐曦记得当时她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那种感觉她到今天仍然记得。
她忽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虽说认识多年,但毕竟他们那么久没联系了,生疏和尴尬是自然的。
她勉强扯了下嘴角,大气地拍着他的肩膀,整张脸都缩在围巾里:“分了?分了好啊!那么长时间了,以你对美女的保鲜期早厌烦了!”
江圣卓皱着眉很奇怪地看着她,乔乐曦干笑了两声,自知说错了话,一时无言,补了句最没新意的话:“没关系,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你看这么多异国美女,你随便勾勾手指……”
剩下的半句,在江圣卓愤怒的眼神里,她没说下去。
那个时候乔乐曦在心里就恨死孟莱了。江圣卓多开朗多奔放的一个人啊,竟然被她折磨成这样。
从此以后,孟莱这个名字只许他提。
乔乐曦本以为他会消沉一阵子,谁知没过几天,他竟然跑到她的学校来,还拥着个华裔女孩。他指着那个女孩嘻嘻哈哈地问她,女孩的眼睛长得像不像孟莱。
乔乐曦不知道他这又是演的哪出,只能呆呆地点头。
再后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传张合影给她看,照片里站在他旁边的女孩不是眼睛长得像孟莱,就是鼻子长得像孟莱,不然就是头发像孟莱。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们又重新频繁地联络起来。
其实,乔乐曦到了后来并不喜欢孟莱。
其实,乔乐曦和孟莱一开始是最好的朋友。
那个时候,乔乐曦和江圣卓都还年少,她扎着马尾,他穿着白T恤,都是一脸青涩,稚嫩的脸庞青春逼人。
乔乐曦看着老师在讲台上讲得激情飞扬自己反而昏昏欲睡,此刻她倒是羡慕江圣卓。她曾经在上课期间路过江圣卓的班级,每一次江圣卓都趴在后排的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乔乐曦用余光看了一眼外面大好的春光,脑子里总是想起大柳树下的那张长椅,躺上去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
越想越神往,实在忍不住,她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同桌赵洋洋,赵洋洋立刻心领神会。她刚把头埋下去,就听到赵洋洋的尖叫声:“乐曦!你怎么了?!”
乔乐曦实在没忍住,揉揉发疼的耳朵,心里感叹,赵洋洋真是有去琼瑶剧里扮演丫鬟的潜质。
老师果然走下来关切地问她。白白净净的女孩子,成绩又好,自然是老师的关心对象。
乔乐曦抬起头虚弱地回答:“老师,我头晕。”
赵洋洋立马接过话:“老师,我送她去医务室吧。”
老师点头,一脸担心:“乐曦啊,多注意休息,晚上别学得太晚了。”
乐曦半靠在赵洋洋身上,心里觉得这话有道理,以后晚上不能再看小说了,太影响睡眠了。
两个人慢悠悠地过了拐角,乔乐曦便站直,笑眯眯地对赵洋洋说:“洋洋,快回去上课吧。”
说完活蹦乱跳欣喜若狂地奔赴目的地。
谁知那张长椅却被人占领了。
乔乐曦老远就看到躺着的那个身影,两手枕在脑后,由于腿太长,两条腿只能耷拉到地上。
乔乐曦心里郁闷,几年前明明还没她高呢,怎么这几年越蹿越高?
走近了就看到他正戴着耳机,一脸悠闲自在地闭目养神。她盯着他的脸,这个人的肤色一直偏白,好像怎么晒都不黑。那年暑假他被他爸扔到部队上晒了两个月,依旧面如冠玉。薄薄的眼皮上那道褶痕清晰可见,鼻梁高挺,薄唇此时微微翘起,彰显着他的好心情。
乔乐曦忽然有些恼,没事长这么好看干吗?连睫毛比她的都长都翘!
乔乐曦直接上脚狠狠地踹了他一下,江圣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迷茫:“怎么了?”
乔乐曦把几个粉红粉蓝信封甩到他身上:“给你!让我点地儿!”
江圣卓坐起来老老实实地让了一半给她坐下,扯下耳机,手里把玩着几个信封,也不打开看,歪着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揶揄乔乐曦:“哟,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又逃课了?这回您又是哪儿不舒服啊?”
乔乐曦的伎俩江圣卓一清二楚,她也没反驳,靠在椅背上晒太阳,懒洋洋地回答:“头晕。”
江圣卓把耳机的一端递过去:“要不要听?”
乔乐曦懒洋洋的,像只晒太阳的猫:“嗯,给我塞上。”
春暖花开的季节,微风拂过,两个人肩并肩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江圣卓突然开口:“哎,我有个哥们儿看上你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下呗!”
乔乐曦睁开眼睛看他一眼,没好气:“又来!”
江圣卓侧过身看着她:“你还敢说啊!第一个你嫌弃人家不够温柔,第二个你嫌弃人家太腼腆……上一个竟然嫌弃人家数学学得不好!你说说怎么每个我身边的哥们儿看上你的就没好下场呢?你可当真是‘毁人不倦’啊!”
乔乐曦有点心虚,不接他的话。
江圣卓察言观色:“哎,这个真不错,你试试呗?”
乔乐曦一脸不耐烦:“好了,随你的便吧!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不许说话,别打扰我睡觉!”
没过几天,课间乔乐曦正趴在桌子上做题,门口就有人叫唤:“乔乐曦,有人找!”说完还对她挤眉弄眼的。
一出去就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对着她笑,她正莫名其妙呢,一抬眼就看到江圣卓站在不远处,姿态闲适,身形慵懒,对她挑眉轻笑。
乔乐曦一下子就明白了,但江圣卓的样子叫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个拉皮条的。
那段时间乔乐曦一直觉得,似乎她每次一回头总能看到江圣卓斜斜地靠在某处,坏坏地对她笑。
那个男生倒是不腼腆,对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心里烦得不行,脸上却还挂着浅笑,看不出半分不耐烦。
她心里想,乖巧懂事、温和有礼的名声也不是那么好赚的,正想着怎么阻止他说下去,班长走了过来。
“乔乐曦,老班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她松了一口气:“那个……任家明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联系吧。”说完便跑了。
进了办公室,老班指着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对她说:“乐曦啊,这是新转来的学生,孟莱,以后就和你坐同桌了,你们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啊。”
乔乐曦在师长面前向来乖巧懂事,脆生生地答应下来,出了办公室才仔细地打量孟莱。
孟莱觉察到她的视线,对她微微一笑,温婉可人。
那一瞬间乔乐曦觉得孟莱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不是漂亮,而是美丽。
不同于乔乐曦的张牙舞爪,孟莱永远安安静静的,对人一笑如沐春风,她的柔弱引起了乔乐曦的保护欲,从此两个人形影不离。
高一很快结束,分班考试后,乔乐曦和孟莱站在红色的榜单前看成绩。
孟莱揽着她的胳膊,一脸激动:“乐曦,你又是第一名啊,真厉害!”
乔乐曦笑嘻嘻地捏着她的脸:“小意思!你也不错啊!”
孟莱似乎有些不高兴:“可是我们不在一个班了……”
乔乐曦捏捏她的脸:“没关系啊,好在隔得不远,在一个楼层又有什么关系。”
孟莱想想也对,无意间一抬头忽然指着一个名字:“文科班第一名这个名字好熟悉啊,你认识吗?”
乔乐曦头都没抬,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孟莱一说起这个话也多了起来:“我听说,他很厉害的,上课睡觉下课打球照样能考第一名。”
乔乐曦鼓起脸吹了下刘海儿,懒懒地开口:“你就没听说,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更出名?”
恰好任家明来找她,身后还跟着江圣卓,于是乔乐曦其极不情愿地指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对孟莱说:“喏,他就是江圣卓。”
江圣卓看到美女自然是万分殷勤,乔乐曦不停地在旁边翻白眼。
谁知开学没几天,她就在自己班上看到了江圣卓,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的后桌,她走过去:“大哥,你走错班级了吧?这里是理科班!”
江圣卓趴在桌上冲她眨眼睛:“没走错啊,巧乐兹,咱们俩又在一个班了,缘分呐!”
乔乐曦诧异:“怎么没走错啊,大哥?!我是理科班,你是文科班,我们怎么会在一个班?!”
“哦,”江圣卓摸了摸耳朵,“我想挑战一下自己,所以改学理科了,所以就在一个班了,有缘分吧?”
乔乐曦腹诽,孽缘还差不多!从幼儿园开始,她就和江圣卓是同班同学,好不容易到了高中终于分开,没想到一次文理分班又被打回了原形。
看着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江圣卓还不忘气她,起身坐在桌子上,懒懒地抬起手臂搭在她肩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哎,你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乔乐曦还是没说话,手上却一点儿没客气地掐在他的小臂上,直到耳边响起杀猪般的哀号声,她才解气松手。
于是两人便开始了漫漫朝夕相处的日子,年轻气盛的年纪,谁也不服谁,每天忙着互怼,闹得鸡飞狗跳的,倒也有意思。
孟莱不时跑来找乔乐曦玩儿,两人就站在教学楼的连廊上聊天,有时候会看到江圣卓一伙儿勾肩搭背地从楼前走过,似乎他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而他总是最醒目的那一个。
孟莱对他的好感愈加明显,每次他一出现话题便会围着他打转:“江圣卓穿衣服挺有品位的。”
乔乐曦靠在柱子上眯着眼睛看夕阳,淡淡地开口:“嗯,衣冠禽兽嘛!”
孟莱被噎了一下:“看上去挺斯文的。”
乔乐曦皱眉:“斯文?啊,对,斯文败类嘛!”
孟莱觉得可能是自己表达得有些问题,换了个词:“看上去挺不羁的。”
“放荡不羁?”乔乐曦想了想,“其实我觉得前两个字更适合他。”
孟莱说不下去了,试探着问:“乐曦,你是不是对江圣卓有意见啊?”
乔乐曦一脸天真无辜:“没有啊。”
孟莱欲言又止:“乐曦啊,你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就不喜欢他?”
乔乐曦猛地睁大眼睛,眨了几下:“哈,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喜欢那个家伙!”
孟莱疑惑:“为什么不会啊?”
乔乐曦这次很认真地想了想才慎重地给出答案:“太熟了,下不去嘴。”
听到这个答案孟莱的脸忽然红了,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喜欢他吗?”
乔乐曦重新闭上眼睛,语气平静无波:“可以啊。”
这句话她从小到大听了几百遍,每一个她身边的女孩都会问她这句话,她甚至怀疑她们当初接近自己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耳边随即响起孟莱透着惊喜的声音,乔乐曦虽然没睁眼但可以想象到她那双闪着欣喜的眼睛。
“真的?乐曦你太好了!”
这句话说得乔乐曦莫名其妙,为什么每个看上江圣卓那个二货的女孩都跑来问她的意见呢?难道她是他妈吗?
孟莱看着乔乐曦兴致缺缺,也不好表现得太高兴,收起笑容转而关心起她来:“乐曦啊,怎么我看你对任家明都不怎么热情啊,你们不是在恋爱吗?”
乔乐曦老实地回答:“不知道。”
其实她最近正在找理由打算甩开他。
那个时候江圣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做媒,往她手里塞情书礼物,嘴上还吊儿郎当地说:“巧乐兹,我有一哥们儿喜欢你,人特好,你就答应了呗?”
每次都这样,乔乐曦被烦得不行,索性答应,但对对方并没有所谓的青春期的悸动,最后的结果总是以她的挑剔结束。
后来,江圣卓和孟莱似乎相处得不错,没有大张旗鼓地宣布在一起,却能让人一眼看出那一丝小暧昧。
乔乐曦也没去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她不好奇也不关心。
其实这并不是江圣卓第一次抢她身边的女孩,从幼儿园开始,江圣卓除了自己挖掘美女资源,另一个渠道就是挖掘她身边玩得好的女孩,一个都没放过。
再后来,乔乐曦便在他们的约会中夹在中间扮演各种角色,丫鬟、马夫、小丑、陪客、和事佬……
那个时候她刚又找了个理由踹了江圣卓的一个好哥们儿,实在不想做电灯泡,便开始拒绝出席,但江圣卓每次都不放过她。
乔乐曦每次跟在他们身后都觉得自己是在浪费光阴蹉跎岁月,每隔一段时间江圣卓转过头对她扮鬼脸的时候,她都恨不得上去踹他几脚,但碍于孟莱在场,她也不好做得太明显。
那段时间,乔乐曦总是频繁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善意的起哄声不绝于耳。乔乐曦坐在教室的座位上,无意间从窗户往外看,笑眯眯地看着那两个身影。
孟莱红着脸羞涩地看着江圣卓,江圣卓倒是对周围的人和起哄声不在意,一脸明朗的笑容,半垂着头和孟莱说话。
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乔乐曦每次回忆起那段青葱岁月眼前总会闪过一个又一个和他们俩有关的场景。
幽静的校园,飘雨落叶中的干净少年和少女,被微风吹起的白衬衫和裙角,骑着脚踏车在树荫下穿行的身影,青春飞扬的面孔,眼里浓得化不开的宠溺,青涩而朦胧的感情……
这两个家伙,就这样没心没肺地霸占了乔乐曦最单纯最美好的那段时光。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开始讨厌孟莱,年少的她曾经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样一段话:
我的朋友通过我认识另一个朋友,然后,他们情深似海,我却被排挤在外,那种感觉很难受。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的难受不只是因为这个。
再后来江圣卓和孟莱手牵手奔赴大洋彼岸,没过多久乔乐曦也去了,尽管孟莱再三邀请,但她还是没和他们申请同一所学校。
到了美国,乔乐曦从没主动和他们联系过,那几年也是她和江圣卓的空白期。
江圣卓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表情语气都没有半分波澜:“回来就回来了呗。”
乔乐曦猛地翻身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他,想从中发现一丝的情绪波动:“你在我面前不用装。”
乔乐曦肯定,江圣卓对孟莱是不一样的,江圣卓的风流成性也是在和孟莱分手后愈演愈烈的。
江圣卓莫名其妙:“我装什么了?哎,为什么我觉得她回来了,你就这么不欢迎呢?当年你们俩不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你还特地跑来警告我,让我好好对她,怎么一转眼才几年的工夫,你就变了?”
乔乐曦把头埋进被子里,被子上沾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才闷闷地回答:“没,我只是悼念我那被狗吃了的青春,都被你们俩给糟蹋了。”
那些邀上三五好友,说些不三不四、不着边际的话,看些没心没肺、不痛不痒的碟,然后再胡吃海喝、举杯把盏,不管不顾、不可收拾的疯狂日子,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江圣卓白她一眼:“嘿,这话说的,你自己数数,你踹了我多少哥们儿!”
乔乐曦立刻反击:“你还敢说,你怎么不数数你糟蹋了我多少姐们儿!”
“……”
两个人斗了几句嘴,之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
两个人正闹着,江圣卓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对乔乐曦摆了个哭脸。乔乐曦凑过去一看,立刻就高兴了,一脸的幸灾乐祸。
江圣卓叹了口气接起来。
“妈,这么晚您还没睡呢?
“闯祸?哪能啊,我最近乖着呢,您就放心吧,不信您问我哥。
“哪有的事儿啊,您听哪个兔崽子胡说八道的,他没事儿咒您儿子,您没上去给他俩嘴巴子啊?
“什么?这周回家吃饭?不行啊,我最近挺忙的。
“您怎么这么说您儿子啊,您是不是我亲妈啊,我没乱搞男女关系……谁?谁家的女儿?您可算了吧,她长得比我都壮,两个我都打不过她……还有谁?不记得了,真不记得了……哎,别,您可千万别让她来……哎哟,妈,您儿子要学历有学历,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事业有事业,您还怕找不着儿媳妇啊……那等过段时间再说吧,我听是不是我爸回来了,您快去伺候他吧,我先挂了啊,拜拜。”
江圣卓挂了电话终于松了口气,转头一看就乐了,一转眼的工夫乔乐曦就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他轻拍了她两下:“要睡回家睡去!在这儿窝一晚,你明天得跟我一样残废了。”
乔乐曦忽然弯起嘴角,笑眯眯的,口齿不清地回答:“那正好啊,我们俩凑一对。”
江圣卓忽然愣住了,之前脸上不正经的笑容全部敛起,半天才使劲晃了她几下:“你刚才说什么?”
乔乐曦迷迷糊糊地拍开他的手:“走开!江圣卓你再吵我,我就告诉你爷爷你又逃课和叶梓楠他们去打球了。”
江圣卓扑哧一声笑出来,捏着她的鼻子小声地教训:“小东西,就知道告状!”
乔乐曦挥开他的手,翻了个身再次睡了过去。
大半个月后,终于获准出院的江圣卓把自己打扮得风流倜傥,哼着小曲儿出现在办公室。秘书处新来的一个小姑娘还处在江氏综合征的早期,一脸迷恋兼两眼粉红泡泡,还兴奋地对旁边的杜乔叫唤:“江总回来了!”
杜乔扶额,这个上司可是个麻烦角色。别看这个男人平日里总是笑容满面,玩世不恭,看上去不是一般的不正经,除了猎艳就是约会,其实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谈判桌前这样子的他却能杀人于无形,思路清晰,言辞犀利,势如破竹,令对手措手不及,偶尔有不明真相的人冒犯他,他也会顺势上前鞭尸,绝不手软,还有就是,他的手段,很特别。
晃了会儿神,杜乔很快收起思绪,拿起桌上的文件进去找江圣卓签字。
同样刚上班的乔乐曦刚踏出电梯就被关悦拽进她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内部结构都是相同的,不同的是关悦的老公谢恒在里面摆满了绿色植物,美其名曰防辐射。
乔乐曦第一次踏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又看了看门上的名牌,嘀咕着:“我没走错啊,怎么跟进了花草市场似的。”
为这个,关悦被乔乐曦笑话了不知道多少回。
关悦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最近有情况哟?”
乔乐曦叹了口气,她就知道瞒不住。
关悦凑过来:“其实齐泽诚怎么说也算是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年纪轻轻就做了技术总监。他可是咱们工程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技术总监啊,虽然和你身边的那些子弟不能比,但那也是书香门第啊,你怎么就不动心呢?”
“动心啊,”乔乐曦半真不假地说了句,忽然又问,“你说齐泽诚最近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看上我了?”
关悦拍了她一巴掌:“人家从你进公司开始就暗示你对你有好感了好吧?只不过你一直装疯卖傻不接招,人家逼不得已只能明示了!”
乔乐曦摇头晃脑,苦着一张脸:“哎,办公室恋情最麻烦了!真是一朵烂桃花!”
从关悦那里出来,乔乐曦就看到办公大厅里的同事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笑,笑得她心里发毛。
她正奇怪呢,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被震住了,里面满满一办公室的香槟玫瑰,她愣了几秒钟,眨眨眼睛,反应过来后猛地关上门。
乔乐曦看着隔间里低着头偷偷笑的人一阵无语,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用这么低级的办法追女孩子呢?他真该去跟江圣卓学学到底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她转过身,笑着问:“姑娘们小伙子们,有喜欢花的吗?喜欢的话就进去随便挑啊。”
众人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没人动。
乔乐曦一脸惋惜:“这样啊,没人喜欢啊,那我只能丢到垃圾桶里去了。”
这句话一出,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蠢蠢欲动,没一会儿工夫,满屋的玫瑰就没了踪影,毕竟滴着露水的鲜花魅力比较大。
进了办公室,打开窗户通了会儿风,乔乐曦才坐进去。
到了下午,她就觉察到不对劲了,头又涨又疼,边打喷嚏边找纸巾擦鼻涕,掀开衣袖,红色的斑点已经起来了,又红又痒。
正弯腰在抽屉里翻药,就接到了江圣卓的电话。
“巧乐兹,今晚有个电影首映,我正好有票,带你去看吧!美女帅哥云集哟!”
乔乐曦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瓮声瓮气地回答:“不去,你自己去吧!”
江圣卓笑嘻嘻的:“哟,怎么了这是,怎么脾气这么大,感冒了?”
乔乐曦翻了半天都没找到药,身上又痒,脾气自然不好:“你怎么这么贫,没事儿我挂了啊,忙着呢!”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药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空的。
她仰天长叹,天要亡我啊!
她看了看电脑上的图纸,又看了看时间,一咬牙,继续埋头工作去了。
下了班她打算赶紧打车回家吃药,刚走出办公大楼,就被齐泽诚叫住了。
“乐曦,花收到了吧?我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也没来得及问你,你还喜欢吗?”
乔乐曦拿纸巾捂着鼻子,遮着脸,头晕晕的,浑身发痒,实在没心情和他寒暄,回了句:“喜欢,真是谢谢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我谢谢你!我谢谢你祖宗十八辈!
谁知齐泽诚还没完没了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乔乐曦挣扎了几下无果,那点所剩无几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不顾平时的形象,猛地转身,只想骂人。
她这猛的一转身,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似乎真的有星星在冲她眨眼睛,还没开口,就有一只手臂握上了齐泽诚的手腕,迫使他松了手,紧接着那只手扶了她一下。
耳边是吊儿郎当的调调:“怎么着,哥们儿,光天化日的,何必为难女人啊?”
乔乐曦从没觉得江圣卓的出现这么让她欢喜。
齐泽诚皱眉看着江圣卓,又看看乔乐曦:“江先生?”
江圣卓双手插进裤袋,闲闲地站着,特别倨傲地问:“你谁啊?”
齐泽诚微笑着做自我介绍:“江先生不记得了?几个月前我们合作过的。我是乐曦的同事,工程部的技术总监齐泽诚。”
乔乐曦心里清楚,江圣卓怎么会不记得,他根本就是看齐泽诚不顺眼,故意让他难堪。她越来越难受,不想再纠缠下去,拉着江圣卓的衣袖:“快走吧。”
江圣卓还没什么反应,齐泽诚却不乐意了,再一次拉住乔乐曦:“乐曦……”
江圣卓看着乐曦拿纸巾捂着大半张脸,再看着齐泽诚,一下子火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齐泽诚开口解释:“江先生别误会,她是我女朋友。”
乔乐曦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江圣卓不怒反笑,一张三月桃花脸迎风招展,却没半分暖意:“她是你女朋友?哈哈……”
乔乐曦恼了,瞪了齐泽诚一眼:“神经病吧你!”
说完转身就走。
齐泽诚本想跟上去,却被江圣卓的眼神制止住。
上了车,江圣卓也不着急开车,半侧着身子,戏谑着开口:“您这是干什么啊,遮着半张脸,犹抱琵琶半遮面吗?”
乔乐曦白他一眼,边在椅背上蹭边推搡着他:“少说废话,快送我回家!”
江圣卓笑嘻嘻地转过身,忽然看到她露出的一截手臂,一下子敛了笑意,拉过她的手,卷起衣袖看了两眼,乔乐曦挣扎着要收回手臂。
他忽然伸手扯下她手里的纸巾,发现她原本白皙的小脸此刻又红又肿。
江圣卓皱着眉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敏啊?花粉的季节早过了啊!”
乔乐曦抢回纸巾,重新遮住脸,咬牙切齿地回答:“都怪刚才那个浑蛋,没事儿送我花!”
江圣卓无语:“那你还敢在那地儿待!”
乔乐曦也委屈:“我哪儿知道就那么巧,我还想着没准我对那花不过敏呢!”
话音刚落,他忽然探过来一只手摸上她的额头,手心温暖干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乔乐曦还在出神,江圣卓忽然收了手,继而整个身体靠了过来,压着她的脑袋贴上了他的额头。
狭小的空间,呼吸相闻,平添了些许的暧昧和温柔,竟有些耳鬓厮磨的意味。
他的额头微凉,贴着她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抚慰着她的躁动。
乔乐曦一动也不敢动,似乎一动就能碰触到江圣卓的唇,她抓紧手里的纸巾,本来难以忍受的刺痒也没那么难受了。
过了几秒钟,江圣卓放开她,口气不善:“烧成这样还不去医院!我看烧成白痴谁养你?!”
乔乐曦还停留在刚才的震惊中,过了半天才嘀咕着:“反正又不要你养,你操的哪门子的心啊……”
江圣卓黑着脸发动车子,刚开了几百米,乔乐曦就叫唤:“哎,错了!这才几天啊,你就不记得我住哪儿了!刚才那个路口右转,你直行干什么?”
江圣卓瞪她:“你这个样子再吃药都晚了,快去医院看看吧!”
乔乐曦抗议:“没那么严重,我回去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不去医院!”
江圣卓无视她的反抗,一路把车开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正是下班的时候,江圣卓性子急,直接跨过正常流程抓着她直奔楼上。乔乐曦边打喷嚏边叫唤:“哎,你得挂号啊,你去哪儿啊,还没挂号呢!”
到了三楼,他带着她直奔某个科室,看样子带着很强的目的性,不像是耍浑,乔乐曦也就随他了。
推开门,原本伏案疾书的男医生一脸诧异地抬起头看过来,接着笑起来:“你怎么来了,我刚准备下班。”
乔乐曦跟进来看到这一幕,眨眨眼睛,好帅的医生啊,文质彬彬的。
江圣卓一把把她推上前去:“她过敏。”
那个医生站起来,一袭白袍衬得整个人玉树临风,检查了几分钟,又问了几个问题,虽然乔乐曦现在整张脸肿得像个猪头,又打喷嚏又咳嗽还流眼泪,简直狼狈至极,却很耐心地配合着这个帅帅的医生。
乔乐曦在心里感叹着,真是一个极品啊!
检查过后确定没什么大碍,男医生边低头开药边认真询问她是否对药物过敏。乔乐曦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好看,嘴角不断翘起,边左挠挠右挠挠边冲着江圣卓使眼色。
江圣卓站在旁边无言地翻白眼,顺带表示对她的鄙视。
后来男医生把药单交给江圣卓:“好了,去拿药吧!”
江圣卓看着手上的纸:“这就完了?她还发着烧呢!”
医生的视线在江圣卓和乔乐曦之间来来回回转了几遍,才笑着说:“你实在不放心就打点滴吧。”
于是乔乐曦因为江圣卓的一句话挨了一针。
乔乐曦透过门缝看到江圣卓站在门外和那个医生说了半天话,后来又听到两个人的笑声,然后便看到江圣卓推门进来。
她打了半瓶点滴,症状慢慢下去了,也有了精神,逗着江圣卓:“哎,刚才那个医生,你很熟啊?”
江圣卓在旁边无聊地翻着报纸:“嗯,以前留学的时候认识的。”
乔乐曦笑眯眯地套他的话:“很少见到医生长他那么帅的!叫什么名字啊?”
江圣卓一脸的不乐意:“我也很帅啊,怎么就不见你夸夸我呢?”
乔乐曦切了一声:“你能和人家比啊?人家是白衣天使,救死扶伤,你是辣手摧花,对了,上次你说什么来着,对!制服诱惑!”
“怎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无是处啊?”江圣卓的脸色不自觉地冷了几分。
乔乐曦小心地哄着:“没,这不是你们俩不是一个型的吗?其实现在你这种坏坏的桃花男最受欢迎了……快说,他叫什么名字啊?”
江圣卓哼哼了两声,对她的奉承算是满意了,才吐出一个名字:“温少卿。”
乔乐曦一脸迷恋:“连名字都这么温润如玉,真是太难得了。”
江圣卓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微微一笑:“其实,无论我说什么名字,就算是阿猫阿狗你都会这么评价吧?”
乔乐曦撇撇嘴,被他看穿了。
从医院出来,乔乐曦才觉得饿了,踢踢江圣卓:“哎,我饿了!”
江圣卓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悠悠地配合着她的步速,闲闲地回答:“你去吃温少卿啊。”
乔乐曦趔趄了一下,江圣卓及时伸手扶住,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
乔乐曦睁大眼睛瞪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小气啊?”
江圣卓浅浅地勾着唇角,目视前方阴阳怪气地借题发挥:“对啊,我又小气,还不温润如玉,名字又俗。”
乔乐曦开始对他拳打脚踢耍无赖:“江圣卓!我饿了!你快带我去吃饭!”
江圣卓长手长脚地抵挡她的攻击,两人打了一路,直到上了车才休战。
最后江圣卓到底带她去了一家常去的私房菜馆,等吃饱喝足了,乔乐曦上了车就开始呼呼大睡。
车子缓缓停在乔乐曦家楼下时,她还没醒。
江圣卓摸摸她的额头,感觉到烧退了才轻轻拍了拍她:“哎,到家了。”
乔乐曦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一脸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
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
江圣卓又拍拍她:“你哦什么啊,赶紧下车回家睡去。”
乔乐曦这次连眼睛都没睁:“江圣卓,我没力气了,你背我上去吧,钥匙在我包里。”
江圣卓立马拒绝:“你那么沉,背你要收钱的,快下来自己走!”
折腾了一个晚上,乔乐曦真是太累了,倒是愿意出钱:“钱包也在包里,随便拿。”
“老子无价,你请不起!”江圣卓扯着她的头发阻止她继续睡。
她半睡不醒的,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地软着口气:“江总,你别那么小气嘛,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不能让你背我一回吗?你看你哪回落了难找我救你我没去啊,我们做青梅竹马的,不就是讲究个互相帮助吗?”
江圣卓内心狂喊:你哪回救我没从我这里捞个盆满钵满啊!
江圣卓一边腹诽一边认命地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去背她,碰上这么个小女子,他也不得不认输。
知道趴在江圣卓的背上,她才露出大尾巴狼的本性,揪着他的耳朵问:“小卓子,我是不是一点儿都不沉啊?是不是?是不是啊?”
念着念着又睡着了。
江圣卓一愣,哭笑不得。
他背着她上电梯进门,最后把她放到床上。
一碰到床,乔乐曦就自动自发地缩进被子里,一脸满足。
江圣卓看着她沉沉地将脸埋进枕头里,才收起一脸的嬉皮笑脸,面无表情,嘴角微沉。
当年他年少顽劣,不知道花粉过敏会那么严重,本来只是闹着玩儿的,谁知道后果那么严重。
当有人匆匆忙忙地跑来告诉他乔乐曦不舒服的时候他还没当回事,等他来到教室看到趴在桌上浑身又红又肿的乔乐曦时才慌了。
那个时候乔乐曦已经昏迷不醒了。
他也是像今天这样把她背在背上,送她去医院,边看着她垂下来的胳膊上的红色斑点边自责,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了。
好在后来她没事,当然他也少不得挨了一顿打。
第二天他一瘸一拐地去医院看她,她还没心没肺地坐在病床上笑话他。
他把药放下,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才离开。
刚坐进车里,就接到了李书瑶的电话:“圣卓,我刚录完节目,你方便过来接我吗?”
江圣卓沉吟了一下:“今晚我还有事,改天吧。”
李书瑶也是聪明人,见惯了风花雪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礼貌地道别后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也不着急开车,又打了个电话。
“白叔,久不联系了,最近生意好吗?”
“江少?哎哟,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您看您这话说的,您赚了我的钱,我就不能给您打电话了?”
“我何德何能赚得了你的钱啊?老爷子近来身体可好?”
“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揍起我来一点不费劲!”
两个人打着太极,一个不往正题上绕,一个也不着急问。
“你又开玩笑,老爷子哪里舍得动你一下啊!”
“哎,白叔,听说您手下有个叫齐泽诚的技术总监?”
“是有这么个人,江少是什么意思?”
江圣卓继续打哈哈:“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要不我们改天出来聊聊?”
“行啊,那就这么定了!”
江圣卓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窗口,发动车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