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运辉和陈成赶紧起身敬酒,谭运辉敬了酒,说,“陆会长,幸会幸会,感谢您能同意我们的申请,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呀就是一打酱油的,你们要谢就谢谢总,他宝贝儿子的同学的爸爸,我们怎么遭也得关照一下,怎么,听说谢总要给你们做担保,还做什么担保啊,有什么难事直接开口,我们能帮的一定帮,就是一桩小事。你们不知道,我那小侄子从来不跟他爸提要求,这回肯开这个口,肯定是不一般的关系。”谭运辉心里明白,自己这些个难事在这群太子爷眼里就真不叫事,可他真没不要脸到那个地步,看得出来,谢辙是真想帮,帮就是索性一次解决干净,
谭运辉左等右等也没得到消息,索性不抱任何希望了。他了解他家里这丫头,一贯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更别说是求人的事,但这次这丫头提了,肯定是费尽心思去做了,但至于能不能达成,真的不是靠她一个小丫头就能实现的。
小孩子之间的交情本来就是很单纯的,跟大人的事搅和在一块,那味就变了。
如果换成他是谢辙,知道有人靠亲近自己的孩子来接近自己达到目的,那大概率那人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
这回也是真走投无路了,陈成和刘小军才会把主意打到两孩子身上去。以前白手起家那会,也难,什么野路子都尝试过,今天这事还真不叫事,只要能办成事,什么脸面都不重要。
现在他们公司算是上了这行业的白名单,摊上这么一烂摊子,谭运辉也悔,那么多双眼睛在公司盯着,都没能防着点宋家成,说到底还是他平日里太惯着自己这前小舅子了。公司大了,人精就就多了,哪有风就往哪里吹。这几年,他对公司的事没以前那么上心了,家庭和事业都要兼顾,不是那么容易一事,陈成和刘小军是谈生意的一把好手,比宋家成经验丰富,但抵不过宋家成脑子好使,鬼主意多。
所以当刘小军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辉哥,谢总说了,下周二有时间,愿意跟咱们见一面,你说这欣欣,面子就是大,跟谢总他儿子玩的好,帮了咱们一个大忙了,甭管这事能不能成,都是一个好信号,陈成那边已经托关系去申请商会保护了,如果咱这次能入会,那局面就不大一样了,至少公司还能保住,当然,肯定跟原来不一样了,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但总算把骨架保住了,那就还是有希望的。”
“行,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辛苦你和成儿了,等这事过了,我们哥仨再好好聚聚,这次喝个痛快酒。”
“好啊,辉哥,到时候事成了喝酒。辉哥,日子再难,总会过去的,你想想,以前那么难tຊ,我们都过来了,我就不行什么霉运都能让我们给碰见了,你等着,我们总有一天把宋家成那小子拉下马,什么玩意儿,我们当年跟人谈生意那会,他只会在网吧打打游戏,泡泡妞,不就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脑子好使,尽走歪门邪道,截我们的胡,咱哥几个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被这小子给吞了,想想就来气,不是有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哥,咱早晚打的孙子不认得自个。这些话我和成儿一直想对你说来着,又怕你伤心,真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些人真就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哥,你这么好,后面肯定有更好的在等着你,到时候咱就找个知冷知热的就行了,过日子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光漂亮没用,不会疼人。”
“嗯,行,听你们的,我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就两个心愿,一个是照顾好我丫头,一个是打理好公司,其他的,我不想了。”
刘小军还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说,现在这日子是挺糟的,先过好了再谈以后吧。
谭欣回家的时候,是谭运辉亲自下的厨,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只是脸部明显地凹陷下去。
“爸,吴嫂呢?”
谭运辉笑,“今天给吴嫂放了一天假,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照顾咱爷俩,也够辛苦的,今天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清蒸鲈鱼。快洗洗手,过来吃饭。”
谭欣放下书包,看着桌上满满一桌的菜,道,“爸,做那么多干嘛,就我们俩,吃的完吗?”
谭运辉说,“就想给你做,这么些天,老爸忙这忙那,也没时间顾得上来,以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光景,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就想给你做你想吃的菜,欣欣啊,以后跟着爸爸,可能日子不好过,要辛苦你了。”
谭欣一边洗手一边道,“您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我这个人最好养活了,您有钱我跟着您吃香喝辣,没钱了跟着您我就是喝白粥配咸菜,我也乐意。再说了,我不跟着您,我跟着谁去,除了您,还有谁肯要我?所以,您甭觉得对不住我,没必要,只要您不嫌弃我是个拖油瓶就好。”
“我家欣欣怎么会是拖油瓶,厉害着呢,今天你小军叔叔打电话来说,谢总愿意见我们一面。”
谭欣面色欣喜,“爸,真的,他真愿意见你们?”
谭运辉也跟着笑,“当然是真的,他既然愿意见我们一面,那说明还是有希望的,有希望总比没有的好。说起来要好好感谢你同学,就是我们家这么情况,现在也不好请他过来家里吃饭,怕他觉得心里有压力。”
谭欣马上接口说,“没事没事,他人很好的,我以后在学校碰见他了私地下请他吃饭,那就不算您请,也不算您套近乎了。”
“你这丫头,老爸是那个意思吗,谢是要谢人家的,我就是怕你觉得有负担,跟人交往起来觉得欠了人家的。”
“不会不会,这是份人情,我自己会还的,而且我跟他说,以后他有事找我帮忙,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义不容辞。”而且我都要成人家小弟了,这话,谭欣没敢当着她爸的面说,不然她爸心里又得愧疚。
“爸,您也别老拿我当小孩,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您就说,以后我总要跟人打交道的,您又不能回回都护着我。我知道,您早见过谢琰她奶奶,这些个消息,连小军叔叔都知道,您不可能不知道,您想让我单单纯纯念个书,以后潇潇洒洒过我的小日子,但是您别忘了,您这根铁杆倒了,我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我就一小废物,您可别指望我啊,所以您这次可千万别倒下了,但是呢,身体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我还指望您养我一辈子呢。”
谭运辉笑着笑着眼眶有些湿润,用手背擦了擦,冲着谭欣说,“赶紧吃饭吧小啰嗦,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事情比谭运辉想象中要进展的顺利。
看见谢辙本人的时候,谭运辉,刘小军,陈成三个大男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跟他们平时在酒桌上见到的那些个商人不太一样,很直接,也不打马虎眼儿。
在一家比较僻静的私房菜馆会面,谢辙没穿正装,打扮的很休闲,带了几个生意上的朋友,算是陪客,他自己不喝酒,待客还算周到,为人修养极高,但谭运辉打眼一眼,就不是他们这个圈的人,这人身上有股傲气,与生俱来的。
“谭先生是吧,我儿子和你女儿同一所高中,还有缘份的。”这一句话,在饭桌上,突兀,也正常。
不谈公事,套近乎,谢辙话一说出口,几个朋友就明白这场饭局为的是哪起了。
谢辙这人,第一次主动跟人套近乎,不过是想把谭运辉的身体往高了抬,向大家表示,这人我认识,我儿子同学的爸爸。
“这是我同桌她爸,你关照一下。”这话当时从谢琰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谢辙真的是大吃一惊,这辈子他没见过谢琰跟他提什么要求,这还是第一次。
其实说实话,同学的爸爸,算哪门子关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可认识谢辙的都知道,他有多宝贝他家那个混不吝的小子。
一个穿着马卡龙色便服的男人笑笑,说,“谭先生啊,我也认识的,你们一周前不是刚加入我们商会吗,你们的事也听说了,其实也好办,有合同保护的,如果能证明这是一起蓄意的伪购买合作,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既然是商会的一员,那我们一定会为你们争取最大的公正。”
刘小军一脸震惊,已经入会了,他们还没接到通知啊。但入不入的,还不是这位爷一句话的事,连忙起身敬酒,“那我们就谢谢陆会长。”又对着谭运辉说,“辉哥,这是商会的陆会长。”
谭运辉和陈成赶紧起身敬酒,谭运辉敬了酒,说,“陆会长,幸会幸会,感谢您能同意我们的申请,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我呀就是一打酱油的,你们要谢就谢谢总,他宝贝儿子的同学的爸爸,我们怎么遭也得关照一下,怎么,听说谢总要给你们做担保,还做什么担保啊,有什么难事直接开口,我们能帮的一定帮,就是一桩小事。你们不知道,我那小侄子从来不跟他爸提要求,这回肯开这个口,肯定是不一般的关系。”
谭运辉心里明白,自己这些个难事在这群太子爷眼里就真不叫事,可他真没不要脸到那个地步,看得出来,谢辙是真想帮,帮就是索性一次解决干净,毕竟这种事没第二次,这唯一的一次还是看在他儿子的面子上,或者是误会他儿子看上一小丫头片子,讨讨欢心,无可厚非,他做父亲的帮点小忙,不值一提。
“谢总,陆会长,真谢谢你们了,但我们就只想请谢总做个担保,我们公司也就这么个情况,出了点事,圈里圈外都知道,现在资金暂时短缺,需要向银行贷款。”
一直低头发消息的谢辙听完了抬起头来,认真地应了一声,“可以。”
“那就谢谢谢总了。”
一场饭谭运辉吃的心惊肉跳,酒也喝了,不敢多喝,话也不敢多说,这不像他们那些人谈事,酒一喝,就开始满嘴放炮,上天入地,什么瞎话都说,最后要结束了再选个舒服的地方谈正事。
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谢辙和陆桥,陆桥点了根烟,神情有些不耐烦,应付这些人也是够了,“事办成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我看他们这如意算盘打的够精的,找个人做担保还不简单,还非得找你,不就是他们公司那点破事没人兜底,成烂摊子了,想找个人撑腰,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辙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心够大的,什么关系都敢乱攀,现在是担保,后面呢,找你融资,最后再谈谈合作,屁大点公司也跑来入会,辙哥,真的,不是你打这电话我都不管这事,这后门我可开的是惊天破地,叹为观止的。”
谢辙看他一眼,“今儿个废话真多,懒得听你讲。”
陆桥实在没忍住,又说,“要我说,要不然把琰琰那小子送到国外去读书吧,环境单纯,没人打扰。”
“他奶奶不让。”
“你也舍不得?”
“高考以后再说吧,看他自己,这孩子倔,又不听我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看琰琰挺乖的,是你觉得心里有愧吧。”
“多嘴。”
“是是是,我多嘴,但也不怪我,你看琰琰留国内吧,你放着他跟周家那孩子瞎玩,自己选了个高中,我听说那高中挺杂的,什么人都有,这不,今天就遇上了,借着孩子攀关系,这人我反正是瞧不上,家长尚且如此,那生出来的孩子指不定怎样,你就让琰琰跟着这样的孩子在一块。”
“他现在还tຊ小,我不想过多干涉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也没成非得让想让他找一个背景相当的,这年头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就够难的了,当我们家儿媳妇,简单点的,对琰琰好就行。琰琰这小子出息点,其他的我不限制他。我自己走过的路,我不愿意让他再走一次。”
陆桥有些苦涩,道,“辙哥,我们这样的人,身不由己,好歹你也是一个幸运儿,家庭圆满,可别刺激我们这些人了。”
谢辙看了眼手机,嘴角上扬,“行了,别贫了,走吧。事办完了,那臭小子这次可得好好感谢我了。”
黑色大奔停在江边,江面上灯火通明,有客轮驶过。
谭运辉坐在栏杆上,夜里的风裹挟着寒意,入了秋,气温一下子就降了许多。刘小军和陈成也坐在栏杆上,几个人都没说话,这原本是一件高兴的事,但他们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们以为的相互合作,其实在别人的眼里,不过就是饭后的一丁点打赏,根本不值一提。
刘小军费劲心思找了无数关系才能递上去的申请,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场饭局,可能面临的结局只能是堆在不知名的哪个桌面上生灰,或者已经进了垃圾桶。
谭运辉心里更不好受,他听到陆桥说那句“不一般的关系”的时候,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窝囊,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非要把自己的女儿扯出来,被人当成饭后的谈笑资本。他自己被人瞧不起无所谓,但他的丫头一定不能被人瞧不起。
可现在讲尊严,讲面子,几毛钱,谁要啊。
负债累累,又拖着个转不下去的破公司,还离了婚,害孩子没了妈,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谭运辉默不作声。
是陈成打破的沉默,他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说,“有钱有权怎么了,这世上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只不过运气差一点,出身不好,但我们也不是乞丐对吧,总还有点骨气的,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我们,他们算老几啊。”
刘小军看了他一眼,说,“你就闭嘴吧你,人就是比我们牛掰,这次的事成了,其它都扯淡,什么面子里子,都是瞎的,谁爱要谁要,辉哥,你以前是不是跟我们说过,人越是不要脸越能挣到钱,你怎么越活越转去了,你还比不上欣欣,以前欣欣多神气一小姑娘,为了你,为了这个家还不是撕掉了脸面,现在都是暂时的,等以后日子好了,什么都好说。”
“是,我矫情个屁,谁不是为了两斗米折腰,他妈赶快结束一切,让日子跟原来一样,让我家欣欣早点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