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室留牌子又撂牌子,那必是在宫中闯了大祸的,名声可就臭完了,日后谁还敢娶?荣安想着之前宫里那几位老主子交代的事,仗着胆子劝道:“皇上,恕奴才斗胆,这位林秀女是太后娘娘亲口选的人,宣和太妃那边也关照了几次,这……”路昊之浓眉轻皱,宣和太妃便是林燕容的姑母,太后与这位老太妃可是多年相交的情谊。先帝在世时,后宫多少风浪,都是两人一道结伴闯过来的,便是自己幼年时候也曾受过她的照顾。若就此拒了林燕容,不止伤了两位长辈的颜面,再则太后留林氏的牌子,自也有施恩安抚的深意,他岂会不知?
林秀女?
路昊之有些疑惑,半日方才想起来这么个人。
“就是选秀前一日,朕在御花园里遇到的那个小秀女?叫林……什么来着?”
荣安陪着笑,“回皇上的话,秀女姓林,闺名燕容。”
他心中暗自忖度着,这林秀女的名字,皇上都记不大真切了,可见其人在皇上心里也没什么分量。这还没进宫,就在宫里闹的飞火流星的。这林秀女日后的路途,怕不是那么顺溜了。
“是叫这么个名儿,南平郡王家的小女儿是么?”
口中念着这个名字,路昊之依稀想起那日在御花园见到林燕容时的情形。
才下了朝,战事烦心之下,他往御花园去走动散心。
初春时节,万物苏醒,一名身材纤瘦女子,着一袭水清色衣裙,手持杏花折枝,立在那一片杏花疏影之中。
看惯了宫中花红柳绿,猛然见了这么一副清新秀丽的妆扮,便如江南吹来的一股清风,拂面而来。
那女子仿佛全然不知他是何人,并未如寻常宫中女子一般恪守礼节,而是睁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问他尊驾是谁?
路昊之其实明白,大选将近,宫中有一批待选秀女在学规矩,这怕就是其中一员。
这女子倒是警惕,一再含糊其辞,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名姓,直至荣安赶来,她方才如梦初醒,跪下认罪。
路昊之这方知晓,她叫林燕容,是南平郡王府的小女儿。
这林燕容的出身,其实有些尴尬。她父亲老南平郡王,实则是前朝太子。
前朝皇帝无能,吏治腐败,又赶上连年的天灾,民不聊生,大周开朝国君领兵起事,推翻了前朝统治,定鼎江山,这前朝太子自然也成了阶下囚。
为彰显仁义,先帝将这废太子封为南平郡王,阖家子安放西南,并无半分实权,只做了个安乐王爷。
这南平郡王府为表忠心,连年送女儿入宫参选,以示臣服之意。
大周皇室为安抚起见,也照单全收,如今宫里还有一位老太妃,是这府上出来的姑娘。
路昊之得知了眼前此女是这府上的出身,想及西南边境局势紧张,倒更要安抚内部稳定,便也不曾追究她僭越失礼之罪,只与她攀谈了几句,也就此别过。
后来选秀,是太后与宣和太妃一手操办,他并无过问,原来此女也被留了牌子。
路昊之想起前头的事,随口问道:“便是尚未进宫的秀女罢了,又和宫里的传言有何关系?”
荣安瞧着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道:“皇上,这几日奴才听宫里人都在说,这位林秀女选秀之前便已得了荣宠,日后必定是要飞上高枝当凤凰的……”
“荒唐!”
路昊之未等他说完,便怒斥了一声。
荣安慌忙跪了,打着自己的嘴,“奴才该死,不该用这些腌臜话来脏了皇上的耳朵。”
路昊之眸色深沉,又问:“这些话,传了多久了?朕为何一点儿不知?”
荣安答道:“打从选秀之后,宫里多少就有些影子,只是这两日传的越发厉害。皇上您整日忙着国家大事,哪里有功夫听这些闲言碎语啊。”
“皇贵妃,也不知怎么打理的宫闱,连这样没影子的事儿,也能让底下人四处乱说!”
路昊之转着手中楠木念珠手钏,面沉如水,半日淡淡说道:“这南平郡王府的心,如今是越发的大了。”
所谓无风不起浪,无火不生烟。
他自幼就生长于皇宫大内,后宫里这些勾当,岂有不知?他可不信,这些闲言碎语都是凭空里钻出来的。
这林氏尚未进宫,就开始就为自己造势了么?
她虽只是个等待封位的秀女,但她背后站着个南平郡王府,宫里还有一位老太妃姑母,要做到这些并非什么难事。
那日杏花疏影之中,看她一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纤细柔弱的模样,却不知这底下是一肚子心思。
“这秀女的位分,还未分封下去。牌子,还可撂得吧?”
冷淡的一句,听的荣安背上冒汗——皇上这是打算不让那林燕容进宫了?
倘或当真如此,那林燕容可就全完啦。
被皇室留牌子又撂牌子,那必是在宫中闯了大祸的,名声可就臭完了,日后谁还敢娶?
荣安想着之前宫里那几位老主子交代的事,仗着胆子劝道:“皇上,恕奴才斗胆,这位林秀女是太后娘娘亲口选的人,宣和太妃那边也关照了几次,这……”
路昊之浓眉轻皱,宣和太妃便是林燕容的姑母,太后与这位老太妃可是多年相交的情谊。先帝在世时,后宫多少风浪,都是两人一道结伴闯过来的,便是自己幼年时候也曾受过她的照顾。
若就此拒了林燕容,不止伤了两位长辈的颜面,再则太后留林氏的牌子,自也有施恩安抚的深意,他岂会不知?
心中权衡了一番,路昊之方又开口道:“也罢,此事暂且按下,朕心里有数。明儿你去慎刑司一趟,吩咐掌事太监,把这班子在宫中妖言惑众的奴才给一起惩治了。日后,倘或再让朕听到半点风声,他们小心脑袋。”
天子威重,开口就是让人掉脑袋的事,荣安连声应和,心中却松了口气。
这林燕容该是保下来了,不然皇上不责罚他,太后和太妃也必定饶不了他。
路昊之却陡然抬腿,踹了他一脚。
“说贵妃呢,你东拉西扯的都扯到哪儿去了?!”
荣安挤眉弄眼的赔笑着,“皇上,这传言能传到养心殿来,奴才琢磨着,多半也能传到长春宫去。”
女人嘛,可不就是争风吃醋的那点事儿吗?
何况贵妃娘娘往日多在乎皇上啊?听到那些话,那不还得立刻炸毛?没杀到养心殿来,他都觉得稀罕。
“就为这个?”
路昊之起先有些狐疑,但想起往日容嫣的性子,却又觉不无可能。
“当真是气性大!”他轻晒一声,“朕还当这些日子以来,她性子稳重些了,原来还是这幅老脾气。”
就为了这么一点点事,和他大动干戈,容嫣当真以为自己就必然那般宠她,她但凡不高兴了,自己就得哄她么?
晾她一段日子,他不信她自己不会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