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可有可无地点了一下头。洛染道:“这些年染儿跟在爹爹身边,每每看见别人家妻女齐全,而爹爹总是孤零零一人,这心中就万分难过。衣裳破了没人补,从战场回来身负重伤,也只能偷偷让小厮为他上药。尤其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我总是看见爹爹一个夜下独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这些,洛染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她真心话,是两辈子对父亲的心疼。就连老夫人,也忍不住别过身子偷偷擦去眼泪。她虽然有些偏心,但那也是洛德运常年不在他身边的缘故,试问,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李氏愣了一下,刚要否认,就听老夫人轻咳了两声。
洛染转头看过去。
就见老夫人垂着眼帘,淡声道:“这是我的主意。”
抬头淡淡地看了洛染一眼,继续道:“当年你父亲为了你,宁可顶撞于我、背井离京也不肯续弦。如今他年岁渐大,你这个当女儿的,总不能人心看着他百年之后,连个磕头的人都没有吧!你这样对得起他这么多年对你的养育之恩吗!”
这话说的,好像今天她若是不同意父亲过继洛鸿俊,她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似的。
洛染缓缓起身,走到地中间跪下:“是孙女不孝,让祖母本该颐享天年的年龄,还要为我们担心。”
老夫人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既然你也没意见,那就回头请人看个好日子……”
“我不同意!”
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洛染脆声打断。
她似乎没听清,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洛染抬起头,直视老夫人的眼睛,道:“我说,我不同意爹爹过继俊儿。”
老夫人眉头一皱,刚要开口训斥,就听洛染又道:“祖母您别急,听染儿慢慢说。”
老夫人看看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洛染这才道:“鸿俊今年已经十二岁,二叔二婶辛辛苦苦把他养大,如果这个时候过继给爹爹,二叔二婶会怎么想?”
李氏连忙笑着道:“染儿你放心,咱们都是一家人,无论俊儿管不管我叫娘,只要都在这个府中,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你二叔也是心疼兄长,纵然万般不舍,但也不会反对的。”
洛染摇头:“二叔二婶大义,可外人不会这么想。别人会说爹爹抢了弟弟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如果遇上心术不正的,还会说二叔是觊觎爹爹爵位,如此,岂不是伤了爹爹与二叔的兄弟情义?”
李氏脸一白。
老夫人也忍不住喝道:“谁敢!我倒要看看,谁嫌的没事乱嚼舌根,被我发现,乱棍打出府去!”
洛染笑道:“祖母能管住府中诸人之口,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老夫人脸色一冷:“那你是什么意思?真想让你父亲孤独终老不成?”
洛染微微一笑:“当然不是。其实孙女也正想跟祖母商量这件事呢,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总是一拖再拖。既然今日二婶提起来这个事了,孙女便将心中的想法说一说,如果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祖母见谅。”
老夫人可有可无地点了一下头。
洛染道:“这些年染儿跟在爹爹身边,每每看见别人家妻女齐全,而爹爹总是孤零零一人,这心中就万分难过。衣裳破了没人补,从战场回来身负重伤,也只能偷偷让小厮为他上药。尤其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我总是看见爹爹一个夜下独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这些,洛染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她真心话,是两辈子对父亲的心疼。
就连老夫人,也忍不住别过身子偷偷擦去眼泪。
她虽然有些偏心,但那也是洛德运常年不在他身边的缘故,试问,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洛染继续道:“所以,这次回京,孙女还想请祖母为爹爹定一门亲事。染儿不需要继母样貌多么出众,家世也不用多显赫,只要她懂爹爹,能在爹爹累了的时候为他端一碗汤,倒一杯茶,烦闷的时候能陪他说说话就好。”
这几句话,不得不说,确实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
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道:“好了,起来说吧,也难为你有这份心思,说明你父亲这些年没白疼你。”
洛染起身,态度谦卑:“爹爹也时常教导染儿,说祖父走得早,留祖母一人支撑着整个侯府,辛劳至极。爹爹总是因为不能在祖母跟前尽孝而自责。”
老夫人欣慰地笑笑,与有荣焉:“自古忠孝难两全,你父亲也是为了保护大晋,我这个老婆子辛苦些倒没什么,只要你们都听话,有出息,等我死了,在洛家的列祖列宗跟前也好有个交代。”
洛染安慰了几句,道:“所以染儿刚刚才不同意过继俊儿之事。到时候新人进了门,总是要为爹爹添丁进口的,如果这时候过继俊儿,到时候俊儿的身份岂不是尴尬?再者,但凡差不多的人家,总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还要面对一个隔房的继子吧?这样岂不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老夫人也觉得她说的对,点点头:“可是,你父亲同意再娶了吗?”
洛染微笑:“祖母请放心,当年爹爹不肯续弦,不过是心疼染儿从小没了娘亲。如今染儿已长大,总不能看着爹爹一直孤身一人吧?况且,有祖母在一旁劝说,爹爹定不会再忤逆祖母的。”
这一点,她倒是有把握劝说父亲。上辈子他们不就是拿自己嫁人后没有亲兄弟撑腰而说服父亲的么。
这一世,她也可以。
眼看着老夫人与洛染的关系有所缓和,李氏心里万分着急,这个时候无论是阻止洛德运再娶还是再提过继俊儿的事都不妥,只能朝一旁的杜嬷嬷求救。
杜嬷嬷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故意伸头看了一眼外面,小声提醒:“老夫人,账房的管事过来了。”
此时,老夫人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甚至在心里想着,就算是洛染贪墨了银两,她也可以看在她今日表现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氏却不这么认为,就算她心里有了别的计较,但是今日也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账房管事是一位年近四旬的男子,名唤胡义,面白微胖,一双豆大的眼睛透着精明。
“奴才给老夫人请安,给二夫人、三夫人,各位小姐请安。”
“嗯,起来吧。”
老夫人淡淡地道。
李氏看了老夫人一眼,笑着对胡义道:“胡管事,今日找你来,是跟你核实一件事情。”
说着,又看了一眼洛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