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斯文直到这个时候,才猛吐出一口血。方才在月鬼和穴山悠斗的面前强撑,他不愿意暴露自己是强弩之末的事实。现在地上倒着两具尸体,他才踉跄着跪了下来。有那么一瞬,他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倒在这里的第三具尸体。……他受的伤太重了,流的血也太多了。斯文艰难地站起来,但只是挪动了一点距离,他又累得瘫软了下去。他疲惫地摘下耳麦,发现通讯设备也在刚才的爆炸里损毁了。最终,他一路拖着血迹,爬回到了车边,在座位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拍卖会会场的外围。
呼啸的警车停在门口,联邦警察们很快已经包围了整栋建筑。
一条鲜艳的黄色警戒线被拉了出来。
“开始展开搜救!”
“A队去寻找爆破的来源,抓捕恐怖分子!剩余人员营救群众!”
会场上空,电视台媒体的无人机已经开始来回盘旋,实时传送画面。
*
地下车库里。
月鬼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嘴角淌下一行血。
“我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死在你的手里。”
月鬼踉跄着后退。
她的身上已是血流如注。而在她的脚边,还有一具已经冰凉了的尸体:穴山悠斗。
“……真的没想到,即便你受重伤到这样的地步,依然还有余力杀了我和穴山悠斗……”
“……是我和穴山悠斗太狂妄、太自信了,我们都以为,我们才会是最大的赢家……”
“……今天我终于见识到了黑市第一赏金猎手的真正实力,实在让人心惊啊……是我见识得太晚了啊。”
在她远处,一袭黑色武士袍的年轻男人静静站立,只说。
“……不要轻易见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月鬼扯出一丝笑。
“是啊……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扎了三枚暗器。
这些都是出自她手的暗器,最终却被和平鸽反扎入了她的身体里。
暗器上淬着剧毒,此刻连汩汩而出的血液都是黑色的。
就算和平鸽愿意放过她,她也不可能活多久了。
她悠悠叹息一声,扯出一丝苦笑。
“但有人终其一生,都从未见识过真正的强者。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说完,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视线的方向是穴山悠斗。
她死了。
斯文直到这个时候,才猛吐出一口血。
方才在月鬼和穴山悠斗的面前强撑,他不愿意暴露自己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现在地上倒着两具尸体,他才踉跄着跪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他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倒在这里的第三具尸体。
……他受的伤太重了,流的血也太多了。
斯文艰难地站起来,但只是挪动了一点距离,他又累得瘫软了下去。
他疲惫地摘下耳麦,发现通讯设备也在刚才的爆炸里损毁了。
最终,他一路拖着血迹,爬回到了车边,在座位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做完这些,他的身体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脊背在车身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茫然地想到了一件事:他有朋友么?
好像没有。
他一直都是一匹孤狼,独来独往。
没有朋友的话——也没有人给他收尸吧?
他若是此刻阖上眼睛,死在这里,也不过是这颗星球上无声息落下的一粒尘埃罢了。
斯文苦笑起来:在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想到曜澄和樊漪的面孔来?
太可笑了。
不过只是碰巧同租了一个公寓的室友而已,彼此之间甚至不通真名。
“斯文”只是他众多面具之中的其中一张,他用这张最表层的面具所交往到的朋友,就该只停留在最表层而已。
为什么在这种濒死的关头,他握着手机,看着通讯录上“曜澄”和“樊漪”的名字,竟然会幻想两个室友的电话能被打通,然后他们大惊小怪地嚷着——“斯文你等一下,我们马上赶到!”?
好可笑。太可笑了。
原来人被逼到脆弱的绝望里的时候,会萌生这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斯文拨出电话,气若游丝。
“……你好,‘跑得快’代驾公司么?”
“……嗯,对,我需要一个代驾司机。”
“这里是地址,请尽快赶到……谢谢。”
挂下电话,斯文的眼前开始出现了恍惚。
他撑着最后的力气,从座位边袋里扯出了几盒药。
里面有止血的药物、消炎的药物。
此刻斯文也管不上这是什么药,是药就吃,总比死了要好。
一直都“滋滋滋”作响的耳麦,此刻忽然有了信号。
“哥!哥!你怎么样了?!你活着么!?”
斯文把药空瓶子一丢,虚弱说。
“……活着。”
“……只是我累到没有力气了。”
“……本来还想要开车离开现场的……但我现在……”
“……我现在好像连握住方向盘的力气都没有了……”
耳麦那边的人大吼:“我刚才真的担心死你了!信号中断,我还以为你死了!!我已经检测到你现在的位置了!你等一下!!你别动!!”
斯文虚弱道:“……你不用麻烦,我已经叫了代驾了,我只需要有个人帮我开车而已。我希望他可以早一点赶到,至少,早在联邦警察到来之前赶到……”
耳麦那边的人情绪激动:“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你出任务的时候很少受伤的!我就说你这趟不该来的吧!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黑市那个用户刚卖给你线索,说‘货物’在拍卖会,你就收到了来自拍卖会负一楼的定位,这也太巧合了吧!!我觉得这个定位不太对劲啊,可你当时太自负了,执意要来!”
斯文被他这么一提醒,像是想起来了。
“哈……对,还有‘货物’呢,我给忘了。”斯文扯出一丝苦笑,“……我这一次,是被人给算计了。”
耳麦:“我就说吧!那几个‘皇雷’公会的赏金猎手联手杀你,你回去一定要讨个公道!”
斯文摇头:“……不,不是他们。”
“什么?”
斯文虚弱道:“……他们几个也只是棋子而已。我是被‘货物’给算计了。”
“什么?!被……被‘货物’?”
被“货物”给算计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最好的猎人通常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耳麦里的人忽然惊叫起来:“斯文,‘货物’的定位再次出现了!我正在捕捉具体方位!”
“捕捉完成!”
“那个‘货物’的定位——正在移动,并且距离你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现在已经在你的身后了!你小心一点!”
斯文听到了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按照自己程序里的既定轨道摆动着……
他侧过头去看。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小机器人。
这是市面上最廉价的机器人,底下有个几个小轮子,面板上有一个小荧光屏。
这种低级设备连语音功能都没有,全靠面板上的文字来服务客户。
“……原来是你。”斯文勾起一点虚弱的笑意,“原来这个定位……被装在了你的身上,用来诱我入局。”
小机器人懵懂地站在他的面前,发出“吱嘎”、“吱嘎”的笨拙的声音。
斯文抹掉自己眼睫毛上的血,温柔一笑。
“你走吧,小乖乖。我不想杀你。”
“人是邪恶的东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但机器不是。”
“机器很无辜,只会被人利用而已。”
斯文笑:“……所以,我的死是我咎由自取,你不用同情。但你可以好好活着,你不用像我这么卑贱。”
小机器人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话,反正按照自己的既定程序,继续向前走了。
只是,走了一半,它突然转身。
下一刻,懵懂的小机器人举起了一条胳膊,对准了斯文——
它握着一把枪!
斯文的脸色微变。
在同一时刻,子弹出膛,扎入了斯文的胸膛!
在慢镜头的镜头语言下,斯文的胸膛像是被炸开了一朵血花,花朵们荡漾着盛开,瑰丽而美艳,透着病态的绝望美学。
斯文吐出一口猛血。
在最后的视线里,他看到小机器人的面板上浮现着一行文字。
“抱歉,它已经由我掌管了。”
“在你生命的最后,我允许你知道杀死你的人是谁。”
“我的名字,叫做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