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表情未变,对着她,不算难以接近。司煜廷没再说话,带她慢慢走回了病床。起身容易,躺下难。时蕴咬了咬下唇。若非司煜廷托了一把,她估计会拉到肩膀,扯到伤处。许久过后,时蕴仍觉得脖颈处温温热热的。
说得随意,仿佛理所当然。
时蕴因为他的动作,睫毛不自禁地扑闪了几下。
司煜廷单眼皮黑眼瞳,本就痞凶得要命,这会儿面无表情,更是加添了几分冷意。
司煜廷将垃圾桶置于两腿间,手臂撑着大腿,手里在剥橙子。
指节细长分明的手,做起任何都是赏心悦目。
时蕴缓了一会,身子不像刚醒来时那么乏力,说话也能成句。
“你……不要暴力”,她看着司煜廷,说得认真。
司煜廷没立马接过她话,把剥好的橙子放在床头碗里,看着她,问了句,“好点了?”
尾音不重,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时蕴乖巧地点点头。
司煜廷靠坐在椅子上,陪她说话,“在你眼里,我是个暴力的人?”
时蕴听到,急忙否认,“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说的出气是要……”
越说越轻,说到后面,不吱声了。
“别瞎动,扯到伤处又得哭。”这语气,倒又开始像平常的他。
她才没有那么不坚强。
司煜廷眯起眼,胸前交叉着手臂,挑眉问道,“那你想怎样出气。”
时蕴微皱起好看的眉头,思索了下说,“报警?”
司煜廷低下头,嘴角上扬,声音清晰,“这么乖,有事找警察。”
明明大家都会这样做。时蕴没多纠结这个话题,看着他,柔声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不需要陪护。”
司煜廷拒绝了。
理由都懒得找。
“不回。”
……
这时,送周霜出医院门的贺西柳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盒盒饭。
他一进病房,就听见司煜廷和时蕴的对话。
贺西柳笑道,“你让他现在回去,周霜明天得来找我兴师问罪。”
当然,他也怕周霜不知天高地厚地再去骂司煜廷,简直找死。
司煜廷心里想些什么,谁也摸不准。
要是换作他和秦柯七骂他一小时,两人早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喏,医院盒饭。医院护士没喂饭服务啊,司煜廷,交给你了。”
贺西柳把饭递给司煜廷,功成身退。司煜廷这爷曾几何时给别人喂过饭。
而当贺西柳再来查房时,却看见给时蕴喂饭的是隔壁床的阿婆。
司煜廷给阿婆腾了位置,双手插在裤口袋站在门口,悠闲地看着。
……
十几分钟前。
司煜廷端着饭,余光注意到女孩的不自然。
脸皮薄的。上次光盯着她,就吃不下饭,这要是喂她,恐怕更食不下咽。
司煜廷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转头对隔壁床陪护的阿婆说道,“阿婆,有没有空,来帮我喂个饭。”
阿婆是个心善的,不仅答应喂饭,还帮时蕴编了两条小辫子。
之前剥好的橙子,司煜廷也让阿婆一并喂给她吃。
时蕴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一股难言的情绪。
……
司煜廷见时蕴一小口一小口还算有食欲,收回视线,侧头给了贺西柳一个眼神。
贺西柳跟着司煜廷出了病房。
“验伤报告开好了?”司煜廷声音清澈却冰冷。
贺西柳点点头,说,“开好了,在我办公室,现在给你还是明早给你?”
“明早吧。”
“需要我开严重点吗?”贺西柳不确定地问了句。
“不用,实际怎样就怎样。”司煜廷没同意。
贺西柳皱了皱眉,说道,“时蕴只是轻微骨裂,甚至她骨裂位置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这种受伤的程度,做不了什么。何茜可能就赔个五千医药费,拘留个三四天就放出来了。”
“嗯,不然还想做什么?”司煜廷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我以为你要给时蕴出气呢。”贺西柳觉得自己真特么见鬼了,明明之前司煜廷赶到医院时的眼神能杀人,这会儿又变得心平气和理智周全懂法守规了。
“瞎开验伤报告,小心丢工作进局子。”
说完,司煜廷摆摆手,往厕所走去。
贺西柳觉得自己不讨好,帮了这爷还反被这爷威胁。
……
时蕴刚吃完饭,司煜廷就回来了。
他礼貌地谢过阿婆,给了阿婆和阿公几个大苹果。
阿婆推脱不掉,笑着收下。
司煜廷坐回位置,“嘶啦”一声,打开塑料盒饭,拆了筷子开始吃饭。
这时,已经晚上九点。
他没有丝毫不自然,低头专心吃着饭。
时蕴想劝他回去,她只是一侧肩膀后背被固定了,其他还能动。
上厕所什么的,还有阿婆帮忙。
他没必要留在这里。
看司煜廷他正吃着饭,时蕴咽下想说的话,安静地等他吃完。
司煜廷吃得快,他吃完合上餐盒,起身顺带把时蕴吃剩的也收拾了。
“睡觉。”
他留下一句话,拿着垃圾出去了。
让时蕴不知所从。
……
熄完灯漆黑的病房里。
时蕴有点失眠,倒也不是伤处疼得厉害。
而是受伤后的心虚感。
她没打算把这事告诉爸爸妈妈,准备自己一个人慢慢治疗直至康复完全。
告诉爸爸,爸爸会担心。
告诉妈妈,妈妈……她也不知道妈妈会是什么反应。
扛扛就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
她不想爸爸再为自己担心了。
这是第一次瞒着爸爸事情,时蕴一想到,竟有些胸闷喘不上气。
不想麻烦阿婆,确定自己不会扯到伤处后,她扶着扶手起身下床。
推开门,一束光打进。
时蕴一踏出病房,就看见司煜廷交叠着长腿,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手里拿着医院的信笺,描画着什么图案。
司煜廷转头,看见是时蕴后,放下笔纸,站起身。
“怎么出来了?”他皱着眉,脸色微沉。
“有点闷,想透透气。”时蕴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可以随便乱走?”
司煜廷一旦收起玩世不恭,说话就会让人觉得冰冷凌厉,语气不佳。
尽管他表情未变,对着她,不算难以接近。
司煜廷没再说话,带她慢慢走回了病床。
起身容易,躺下难。
时蕴咬了咬下唇。
若非司煜廷托了一把,她估计会拉到肩膀,扯到伤处。
许久过后,时蕴仍觉得脖颈处温温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