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赵宇,江愉辰担心他看到自己姐姐成了这番模样,会情绪过激出事。所以江愉辰只能暂时将他转去了别的医院,拜托了那边的医生朋友给他诊治。可楚星寒受不了赵言看向江愉辰时,信任依赖的目光,住了两天院后,执意将赵言带走了。如今赵言患上了心理疾病,楚星寒身为她的丈夫,成了她唯一的监护人,可以暂时替她做很多决定。江愉辰没资格阻拦,再不愿意,也只能让他们离开。楚星寒先将她带回了南苑,可赵言一进门时,情绪就陡然激动。
楚星寒解开了赵言的病号服,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已经是最小码的了,套在她身上,还是像个麻袋似的,松垮得不成样子。
他将她身上的皮肤一点点露出,发现不止是手臂上、小腿上、脖子上,她浑身上下,四处都是密集的伤痕。
他指尖抖得厉害,缓慢小心地去触碰那些伤口。
每触碰一处,他就想象着,她当时是经历了什么,要下多重的手、用多尖锐的利器,才可以留下这样宽这样深的伤痕。
那样一个曾经手指破了点皮,都要塞到他眼前给他看的小姑娘,她如今怎么就可以忍得了这满身的伤,不在警察面前吭一声呢?
他突然觉得恐惧,曾经的那个赵言,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他的手指不过才刚触碰了过去,她的身体就开始剧烈颤栗,惨白着脸迷糊哀求:“我没有逃,没有不听话……没有。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弟弟。”
楚星寒感觉,他好像听错了什么,似乎是很重要的话,是与他有关的。
他倾身靠近过去,想听清楚一些,她又没再说了,声音断了。
靠近过去时,他发现她左边脖子侧面往后的地方,有一道很长的伤痕,一直延伸到脖子后面,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突然呼吸不过来了,努力深吸气,还是感觉自己好像快要窒息了。
他轻轻将她的头推了一下,让她侧着头躺着,将那道伤口完全露了出来。
楚星寒的手掌很大,这句话,是他跟赵言结婚一周年的那晚,赵言亲口跟他说的。
他们结婚刚一年时,他的腿刚恢复,他们的感情也稳定了下来。
他记得他们那晚第一次发生关系,卧室里关了灯,她仍是紧张到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那时候他将她的手按在枕头上,他的两只手心,刚好完全覆盖了她的两只手。
将她整个覆盖在身下的时候,她通红着脸说了一句:“你的手掌比我的大了好多。”
她喜欢他的手,大概是觉得,那样的手掌可以给她安全感,可以牵着她,可以将她的两只手都捂在掌心里。
可现在,他发现他的手掌,盖不住她脖子上的那道疤。
伤疤太长了,他五指并拢去盖,总会露出来一截疤痕。
他试着将手指松开些,疤痕就从他的指缝里露出来。
他发现他的手掌无论如何也盖不住这道疤,就像他对她做过的那一切,亲手将她送入监狱,亲口威胁她乖乖听话。
这所有的一切,在他们的感情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从此那个会将手放在他掌心里的赵言,再也不会有了。
他努力去猜想着,这样长的一道伤疤是怎样留下来的。
该是有人先将她按在了地上,将她的头侧着压在地上,再有人拿着刀之类的利器,从她脖子前面开始,一直深深割到了她脖子后面。
在痛到昏迷前,她大概是惨叫了的,而那个逃掉了的梅姐,该是手里拿着刀,站在她的眼前笑。
而在她惨叫的时候,那两个狱警或许也过来了,在她绝望乞求的目光里,那狱警或许就站在外面看着。
而那时候,他楚星寒在干什么呢?
他是在看林嘉月换了漂亮性感的新裙子,还是在酒局上觥筹交错呢?
楚星寒好像看到了,猩红刺目的鲜血从床上流了下来,此刻就流到了他的脚边。
那些血就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猝不及防缠住了他的脖子,他猛地松掉了触碰赵言的手,突然回身,急步就离开了病房。
林嘉月在他身后叫他,他浑然不觉,一路走到了昏暗的消防通道,坐在楼梯上,颤着手点了一根烟。
烟雾入心入肺,他低着头将脸埋在阴影里,大口大口地抽烟。
他活过三十年,是真的从没见过活人的脖子上,留下那么长一道伤疤。
那样的伤疤,更像是被拉入屠宰场里的动物,被杀掉时才会留下的。
楚星寒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知怎么感觉那上面有血,他将手在身上用力擦了好几下,怎么也感觉擦不干净。
赵言一直到第二天才醒来,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害怕见人,害怕见光。
除了江愉辰,谁也不能靠近她。
至于赵宇,江愉辰担心他看到自己姐姐成了这番模样,会情绪过激出事。
所以江愉辰只能暂时将他转去了别的医院,拜托了那边的医生朋友给他诊治。
可楚星寒受不了赵言看向江愉辰时,信任依赖的目光,住了两天院后,执意将赵言带走了。
如今赵言患上了心理疾病,楚星寒身为她的丈夫,成了她唯一的监护人,可以暂时替她做很多决定。
江愉辰没资格阻拦,再不愿意,也只能让他们离开。
楚星寒先将她带回了南苑,可赵言一进门时,情绪就陡然激动。
他意识到这里面留下了她太多不好的记忆,只能带她离开,回了景园。
说起来也是讽刺,他们结婚两年了,赵言认识他整整十年,可他还从没让她去过景园。
楚星寒总觉得,赵言不过是一个替身,他不会真正爱她,所以她不配去景园。
他们结婚后,他就买下了南苑做他们的婚房,只许她住在南苑。
偌大的景园里灯火通明,楚星寒带赵言进去的时候,她虽然因为陌生而很是警惕,但到底也没有刚刚回南苑时那么激动了。
他带她去卧室,特意交代佣人提前拉上了厚厚的窗帘,里面只开了一盏小灯。
赵言害怕水流声,害怕淋浴喷头,楚星寒先给她在浴缸里放好了水,才让她进去洗澡。
可她刚进去不到两分钟,浴室里就传出来惊恐的惨叫声。
楚星寒沉了脸,立刻起身急步过去,推开浴室门时,赵言正面色煞白地拿着淋浴喷头,恐惧地砸向浴室墙上的镜子。
她好像连镜子里的自己都不认识了,就像是见了鬼一般,镜子被砸破,有碎玻璃渣掉下来,她仍是拼命地继续砸。
楚星寒紧绷着面色,迅速扯过一块浴巾,严实遮住了那块镜子,急步过去抱住她不让她再去砸。
“是镜子,阿言,那是镜子,里面是你的影子,不是别人。”
她挣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缩到浴缸后面坐下来,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
楚星寒走近过去,听到她突然颤声道:“我想回去。”
楚星寒出声跟她解释:“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这里没有坏人,你不要怕。”
她神色恍惚不安:“小宇呢,我的家里为什么没有小宇?”
楚星寒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哪怕这样失控了,也还记得赵宇。
他试图安抚她:“赵宇他好好地在医院,阿言,我帮你联系之前那个人,让他继续给你弟弟捐献心脏,好不好?”
她看着他,大概是将信将疑,片刻后,终于冷静了些,有些谨慎地点了点头。
楚星寒看她情绪稳定了,将她带离了浴室,让她在床上睡下,这才到落地窗前打电话。
那边院长却遗憾道:“楚先生,那位周先生本来就已经重病一年了。上周末他突然发病,已经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