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璃手一挥,红缨银枪泛着寒光径直插入湖鹿跟前的土地里,枪尖深深没入地中三寸有余。湖鹿又发出一声怪叫,额上冷汗如雨,只听沈璃威胁道,“若半个时辰后我不见你回来,便以此枪,屠你方圆三百里生灵。”枪上煞气骇人,众仙一时面如土色,湖鹿更是吓得往地上一坐,腿软了。沈璃抬头望天:“便从此时算起。”白胡子老头气急败坏的上前一把捏住湖鹿的鹿角晃了晃:“还不快去!”湖鹿回神,连忙往地里一钻,使遁地术而去。四周小仙皆惧怕的缩成一团,怯怯的望着她,沈璃懒得再理他们,皱眉盯着京城那方天空上一团黑云正在慢慢成形。
沈璃不敢带着行云乱走,怕毒气在他身体里蔓延得更快,她将行云安置在一个空屋之中,此时睿王府中已找不到一个人影,沈璃唯有一咬牙,在他手背上一点:“这只能暂时缓解一下你的疼痛,我不通医术,你这伤寻常大夫又治不了,所以我只有离开京城,到郊外抓个会治人的山神土地来,时间会有点久,你耐心等着,哪儿也别去。”
行云无奈笑:“还能去哪儿?我现在便是想动也动不了了。”
沈璃站起身来,沉默的望了行云一会儿,声音有些低沉:“待会儿……或许我就不回来了,但你放心,给你治病的小仙必定会来的。”她转身离开,没再有半分留恋,只是空气中留下来的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低沉,“此一别山长水远,再不相见……多保重。”
“这些日子,多谢照料。”
行云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无言许久,却恍然失笑:“道谢说得那般小声,你是有多不情愿啊……”风透过没关的窗户吹进屋来,扬起行云的发丝,刮散他唇边的轻叹:“最后……也不拿正眼儿瞧瞧我。”
多让人失落。
沈璃心想,虽说让墨方再争取了半日的时间,但面对魔界精锐,即便他倾尽全力也未必能拖到那么久。沈璃实在不敢继续呆在睿王府了,若追兵找来,只能害了行云,殃及无辜。她如今法力恢复了七八成,面对追兵虽没有全部把握能逃脱,但在无人的荒郊野外,她至少能全力一搏,更多几分希望。
沈璃一人行动极快,瞬息便转至郊外野山,她立于山头望远处一望,正是风和日丽之日,远处风光尽收眼底,京城城门已在极远的地方,她衣袍一转,步入山林之间,寻得灵气极盛之处,掌心法力凝聚,覆掌与地,肃容低喝:“来!”
仿似有一道灵光自她掌心灌入地面,光芒以她为圆心,极快的向四周扩散开来,山石颤动,鸟兽惊而四走,劲风扬起沈璃的衣角,待衣摆再次落地,不消片刻,寂静的山林里倏地出现数到身影。皆在沈璃四周站定,等他们周身的光华散去,沈璃站起身来四周看了一圈,这里有白胡老头,妙龄少女以及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青年,众人皆是又惊又惧的望着她。
沈璃知道自己这身魔气定是吓到这些老实的仙人了,但现在也没时间解释,他们怕她一点也是好的。于是她脸色更冷,森森道:“谁会救人治病?”
几名山中地仙互相望了望,一个头顶鹿角浑身肌肉的青年颤巍巍的上前一步:“我……”沈璃眼神刚落到他身上,他便抱头蹲下发出一声怪叫,“嘤,别杀我啊!”
沈璃嘴角动了动,终是压住了鄙夷的表情,冷声道:“京城睿王府,现有一人躺在西边的厢房之中,他名唤行云,被化怨的妖灵所伤,体虚气弱,快死了。我来此处,便是为寻一人去救他。”
交代完这番因果,所有人仿似都舒了一口气,白胡子老头立马道:“即使如此,湖鹿,你便随这位大人走一趟吧。”
湖鹿颤巍巍的望着沈璃,沈璃却道:“我不去,你自去寻那伤者。”她盯着湖鹿,眸色森冷,“治妖灵造成的伤要多久?”
“约……约莫半个时辰。”
“好。”沈璃手一挥,红缨银枪泛着寒光径直插入湖鹿跟前的土地里,枪尖深深没入地中三寸有余。湖鹿又发出一声怪叫,额上冷汗如雨,只听沈璃威胁道,“若半个时辰后我不见你回来,便以此枪,屠你方圆三百里生灵。”
枪上煞气骇人,众仙一时面如土色,湖鹿更是吓得往地上一坐,腿软了。
沈璃抬头望天:“便从此时算起。”
白胡子老头气急败坏的上前一把捏住湖鹿的鹿角晃了晃:“还不快去!”湖鹿回神,连忙往地里一钻,使遁地术而去。四周小仙皆惧怕的缩成一团,怯怯的望着她,沈璃懒得再理他们,皱眉盯着京城那方天空上一团黑云正在慢慢成形。
若她想得没错,那便是魔界追兵驾的云……竟是来了这么多人么?魔君还真是铁了心要将她抓回去啊。
沈璃握紧拳头,心头恨极了拂容君,也恨透了给她赐婚的天帝,更是恨透了那些提议让魔界与天界联姻的闲人,一场婚姻便能让两界亲密起来么?开什么玩笑。
若天界能让魔界子民生活的地方与那些闲散仙人一般好,哪还需要他们想尽办法用联姻来巩固所谓“友谊”……
沈璃沉思之间,黑云已在京城上空成形。她眉头微蹙,害怕魔界追兵伤害行云,但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她不在行云身边,谁又知道她和行云的关系呢。她方才在此地用了法力召唤山中仙人,追兵必定能察觉出她的力量,不一会儿应该便会往这方追来,待他们离开京城,沈璃便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从刚才看来湖鹿实在是个老实的小仙,让他去救行云也不用担心他耍诈……
她就该彻底放下行云,继续自己的逃婚。
可随着时间流走,沈璃渐渐觉得有一点不对劲,藏着追兵的那团黑云一直停在京城的上空没有往她这方飘来,魔界的兵不会察觉不出她刚才的力量,为何……
沈璃正琢磨着,忽觉地面一颤,一个头顶鹿角的壮汉破土而出,他身上本就少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一脸鼻涕眼泪啪嗒啪嗒的往地上掉,他回头看见沈璃,将头一抱,哭道:“别杀我,别杀大家,不是我不救他啊,我拼了命的想救他,但是被人挡住了,黑衣服的家伙们都好凶,呜呜,他们还揍我。”
沈璃闻言,脸色微变:“说清楚!”
湖鹿坐在地上抹了把泪,抽噎道:“我去了……找到了那个叫行云的人,他人好,知道我要救他,还对我笑,说谢谢,我是真想救他来着,但是突然有穿着黑铠甲的人走进来了,本来没事的,结果另一个大红衣服的家伙一来,就笑眯眯的问我,他问我一个地仙,为什么会在城里救人,我就老实回答了,结果……结果他们就不让我救人了啊,还打我,呜呜,还让我来传话,让你回去,不然就杀了那个行云……”
沈璃咬牙心里已隐隐猜到这次魔君派来捉她的人是谁,黑甲将士和红袍男子,除了魔君身边的左右手青颜与赤容还能有谁。连王牌都拿出来了,看来魔君这次是真的动了火气。
沈璃正在犹豫至极,有了这两人,即便是她毫发无损的时候也不一定能保证在他们手下逃脱,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而行云……
“那个人,行云他怎么样?”
湖鹿又抹了把鼻涕:“快死了啊,我给他把了脉,他身体素来积弱,内息紊乱,应当是这几日疲惫至极所致,化怨妖灵的毒已侵入五脏六腑,没人救,他很快就会死了。”
沈璃眺望远处京城,手臂一伸,红缨长枪飞回她的掌心,五指用力,握住长枪,沈璃凭空一跃,身影只在空中留下一场疾风。待她消失之后众仙皆嘀嘀咕咕的讨论起来: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家伙啊,一身煞气好吓人。”
“一看就是魔界的人呐!霸道又横蛮……湖鹿你没受什么伤吧?”
“唔,嗯,没事。”湖鹿继续抹泪,忽然有人指着他手肘后面道:“咦,你这是什么?”
“什么?”湖鹿费力的转头去看,但在他浑身肌肉太多,那字正好藏在手肘后的死角处让他无法看见,别的仙人凑过来一看,奇怪道:“走?什么人在你这里用血写了一个走字?”
湖鹿挠了挠头:“啊……是那个叫行云的人写的……”他想让这女子走啊,但是这女子好像没看见呢。
睿王府小屋之内。
行云静静倚床坐着,任由赤袍男子好奇的将他左右打量,他也不生气,微笑着将他望着,赤容观察了好一会儿,赞道:“倒是个淡定的凡人,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你这模样,看起来可是快要死了哦。”
“担忧了,我便能活得久一点么?”行云笑道,“若是那样,我就担心一下。”
赤容被他逗笑:“不愧是碧苍王能看上的男人啊,有那么点意思。”他一转头冲门口招了招手,“哎,青颜,你也来与他聊聊嘛。沈丫头看上的男人呢,多稀有啊!”
守在门口的男子冷漠的回头望了他一眼:“若真是那样,你再调戏他,小心日后被记恨报复。”
“哦,这倒是。”赤容一只手指都快摸上行云的鼻子,听闻这话,立即收了手,乖乖在一旁站好,“我可不想惹上个麻烦难缠的家伙。”
行云只一言不发的看着赤容,轻浅微笑。
忽然,空中气息一动,门口青颜的发丝被微微扬起,他神色一肃,看向空中。赤容眼眸中划过一丝精光,倏地扬声道:“魔君有令,碧苍王沈璃若再拒不回宫,断其手脚,废起筋骨,绑去成亲……我素来心软,对熟人下不了手,所以,便只好杀了这男人了……”
话音未落,房顶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响,声音传入耳朵之时,红缨银枪也扎入赤容脚边,澎湃杀气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一步,紧接着一声更大的响动传来,屋瓦落下,深衣束发的女子从天而降,赤手空拳与赤容过了两招,逼得他退至门边,与青颜站到了一起。而沈璃则身形一闪,站定行云床前,拔出银枪,眸光慑人。
“本王在此,谁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