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tຊ宝自被提到刘令身边伺候后,与这位英国公世子已经见过多次,对这位盛宠的谢监事自然愿意行方便。“谢大人不必担心,今日陛下心情甚好。”谢珽道了谢。他心情好那便不是来找她不开心的。辇轿不一会就停了下来。冯宝小跑到前头替她打起帘,扶着谢珽下了轿。谢珽一抬眼就知道面前的是陌生的地方。她从未来过这个连额匾都尚且空着的宫殿。这次冯宝也没有跟进来,在门口便请安退下了,示意谢珽一人进屋便好。
谢珽一进大殿,便不少人朝她投来了目光,而且大多都不算友善。
冯宝在递完话后已经早早退下,所以进殿的只剩她一个人。
谢珽身上披的大氅已经被大殿里的小内侍拿走收了起来。没了遮挡,她那双染着丹蔻,捧着暖炉的手比她的常服玉冠更是瞩目。
她习惯了这样明里暗里被注视着的出场,不以为意。
晕着红润的脸庞上并不带笑,谢珽自己走自己的,丝毫不理会那些侧目和小声的议论。
反正现在这庙堂里的清流派不喜欢她,武将基本也是。
“谢世子。”喊她的人是荣国公家的大房嫡子,宋至容,谢珽的狐朋狗友之一。
他是京都出了名的风流浪子,和谢珽是臭味相投,唯独在行事上比谢珽低调些。
宋至容远远地就朝谢珽作了一揖,以示自己对她不穿官服的敬佩之意。
“当不得。”谢珽的话说得谦逊,但飞扬的嘴角和染着丹粉的指尖怎么都离谦逊二字相差甚远。
打完招呼,她和宋至容并排站到了一起,没有依着品级去她该去的地方。
后面的两三个正八品的监察御史见状立刻嘀嘀咕咕地凑到了一起,很是不满的样子。
在漏钟敲响的时候,年不过二十五岁的天子刘令正正好在高高王位上落了座。
他穿得是彩绣蟠龙纹獭见常服,一双星目在御道踏跺下巡视了一圈。在见到远远的青绿里藏了个显眼的水湖蓝身影时,面色严肃的他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
谢珽看到了刘令的笑,故意脸颊鼓了一下,扭过来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朝会在这钟声里开始得准时。
不过这朝会同站在后头的小官们其实并没有关系。在京都,多得便是他们那些七八九品的小官。大场合里单凭这身官服是说不上话的。
而谢珽官阶虽高,但不怎么理事,更也不会在朝会中言语。她小朝基本不出席,大朝也就是偶尔来几次,现在更是点卯都不去。
虽说朝会没有明面上固定座次,但默认的座次是有的。偏谢珽有刘令撑腰,完全没有把这朝会里的规矩放在心上过。
这个大朝就算她人来了,也多是往后头一躲,十次不见一次正经跪坐在绯服里。
这种每旬一次,六部九品,寺监六品必要参加的大朝,讨论的向来不会是什么多要紧的大事。自有那些勤恳的紫服绯服们向天子呈禀六部和寺监中的近日琐事和日后安排,其他人在后头的听着就是了。
但这也不是什么能快快结束的事情。
就算谢珽这个少府监的监事不在朝会上出言,剩下的这三省六部九寺五监每个轮上这么一遍,再短的朝会都会持续到外头天光大亮。
殿内炭火烧得足,又乌泱泱站着好些人,这让谢珽很快就来了困意。
昨日她歇得晚,早上被囫囵捞起来赶着上朝,根本没睡饱。
谢珽悄悄瞄了眼远处还在口若悬河的鸿胪寺寺卿,又看了眼王座上的刘令,估摸着还要等好一会后,终于放心的身子一歪靠着旁边的宋至容,闭目养神了起来。
宋至容也是真的佩服谢珽。要么说她是宠臣呢,朝会说睡就睡,明目张胆地,没一点遮掩。
他认命地接过了谢珽递来的手炉,交给了一旁一个眼尖的小内侍拿去添炭。
而谢珽,顺手就把手塞进了宋至容宽大的袖子里,握着他这个人形暖炉的手取暖。
谢珽这人怕冷得很,禁不得一点凉。
宋至容被谢珽教的已经是做惯了这些事。自己身子坐得板正,装得一副好模样出来,对周遭复杂的视线视而不见。
待谢珽的脑袋点了好几次后,朝会结束了。
宋至容把温得正好地手炉送回了谢珽手里,这才动了动自己酸痛的胳膊。
“今日多谢宋兄。待你下次休沐,我请你吃酒。”散朝后,谢珽正在殿内被两个上前的小内侍围着穿大氅。这会只好昂着头,越过眼下的人头跟宋至容约酒,坦坦荡荡。
“那便等你的帖子了。”宋至容应承地也很爽快。
他是聪明人。和谢珽相交,最忌讳的就是遮掩。
“谢监事,陛下那边……”见谢珽还欲和宋至容说话,候在一旁的冯宝出言提醒道。
被打断话的谢珽不好叫天子等下臣,只能潦草同宋至容说了几句就跟着冯宝出了大殿。
两腿一敞,她舒服地坐上了辇轿,去见刘令。
谢珽半靠在辇轿的扶手上,单手支着头,坐姿慵懒又傲慢。只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谢珽用指节用力按着她突突跳着的太阳穴,使着劲让自己脑子清醒起来。
刘令身边的近侍冯宝在朝会前特意等着自己,就是奉命来告知自己下朝后要留步去见圣驾的。
这会儿殿外的风已经小了不少,亮敞的天色将寒意散了大半。
谢珽之前人生的大半时光都在宫里,对前廷后廷的大多地方都很是熟悉。眼瞧着冯宝弯弯绕绕地领着自己走到一条陌生的小道上,她难得地坐直了身体,探头朝辇轿外跟着的冯宝客气地问道:“冯公公,陛下今日宣召是有何事?能否指点一二?”
冯tຊ宝自被提到刘令身边伺候后,与这位英国公世子已经见过多次,对这位盛宠的谢监事自然愿意行方便。
“谢大人不必担心,今日陛下心情甚好。”
谢珽道了谢。
他心情好那便不是来找她不开心的。
辇轿不一会就停了下来。冯宝小跑到前头替她打起帘,扶着谢珽下了轿。
谢珽一抬眼就知道面前的是陌生的地方。她从未来过这个连额匾都尚且空着的宫殿。
这次冯宝也没有跟进来,在门口便请安退下了,示意谢珽一人进屋便好。
这肯定就是奉命行事了。
没有宫人领路,谢珽自己迈过门槛四处乱逛,找了起来。穿过了无人的主殿,她进了后殿的主堂室。
谢珽先是往左瞧了眼,看着屏风后朦胧出现的架子床觉得那应是没人的样子,果断选择了向右边的里屋踏行了几步。
果然,打帘一进就瞧见了站在窗边不知瞧着什么,但一副很专注的样子的刘令。
“臣谢珽见过陛下。”谢珽规规矩矩地请了个大安,没有走得太近。
刘令抬了抬手,让谢珽起身。
“廷玉,你过来瞧瞧这幅画。这是我近日新得的。”招手等谢珽凑近了之后,他接着说道,“你瞧瞧这美人图可是神形兼具,惟妙惟肖?”
谢珽初看那画就觉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是哪里见过。
待看到那方落款时才想起来,这不正是上个月她去回花坊因为和明秋姑娘赌输了不得不给她画的美人图吗?她磨蹭了许久,月初才着人送过去的。
“微臣知错,请陛下责罚!”谢珽面对刘令向来是识时务的,不管对是不对,先认错就是。
刘令不理会她的认错,继续说道:“我们谢世子可是大方。千金泼墨只为博红颜一笑,当真洒脱。”
这话听着,约莫能咂出几分别的意思来。
谢珽一下就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