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静听不言。“只需将宋凝送出燕京城,一年半载都不要见她,时日一久你这病自然就好。”周砚蹙眉疑惑:“难不成这病还是她染给我的?”巫九被周砚不识男女情爱的憨傻模样逗笑了,说:“还真是如此。”周砚眯着眼没说话。巫九含笑问道:“是不是舍不得她走啊?”周砚垂眼沉默。巫九又道:“你是不是见着她就欢喜啊?”周砚略一思索,迟疑点头。巫九叹息一声,说:“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小少爷你这不是病,这是人之本性,名唤钟情。”
宋凝在画房长桌上找到了蜂蜜罐子,许是上次十三嫌三娘做的糖水不够甜取来,她拿起正要走,目光却不由落在书柜上。
那是个极其眼熟的长匣木盒,应是梨花木所制,外面雕刻同色暗纹梨花,本应该好好放置的木盒不知被谁打开未关上,露出用红绳系上的画卷。
宋凝眯了眯眼,想起上次周砚紧张的神色,这定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画,只是他为何那般紧张?
宋凝取出画卷,解开红绳,慢慢将画卷展开,自己却霎时愣住。
这是一副少女骑马图,图中之人单手持缰,目光如炬又肆意飞扬,红衣随风而扬,神态之间意气风发,朝气像是一轮烈日,令人忍不住细细端详。
宋凝手缓缓抚摸而去,目光极其复杂,可以看出这幅画的主人画功甚佳,画上之人栩栩如生像要驭马破画而出。
那些遥远的记忆忽然一点点被想起,那个秋季午后,宋凝打马北去军营,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长相极其漂亮的小孩,她一眼就辨出那伙人不对劲,故意跟在身后将人救出。
谢岑……谢岑。
原来是他啊!
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哭了两天的男童。
宋凝合上画将其归位,返回房中,周砚倚在床旁,听到动静随之看来,宋凝舀了一勺蜂蜜拌入汤药中,扶着周砚让其喝下,正要将枕放下,周砚道:“不用,我不想睡。”
宋凝收了碗,见他脸色还是白,打来热水给他擦脸,周砚任她擦拭,说:“……你怎会认识胡荣?”
宋凝说:“有过几面之缘。”
周砚道:“你又骗我,几面之缘他就肯替你遮掩?”
宋凝动作一顿,收回布巾看着他:“你想知道什么?”
周砚莫名觉得一阵疏离冷意,却不知因何,可周砚确定是眼前人散发出来的,他心下微愣,还以为自己的伎俩被猜到,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宋凝垂眼不语,沉默着将热水端走就要出去,周砚又道:“我头疼……”
宋凝背对着人,说:“头疼就睡觉,睡一觉病就好了。”
她说完就要朝外走。
“等等!”
宋凝转过头,眸光微冷。
周砚切切实实感受到冷意,怔了怔,说:“……你怎么了?”
宋凝道:“我乏了。”
她径直出了门。
周砚看着人消失的地方,目光复杂,他坐起身来,望着偌大的房内,一股无言的失落涌上心头,他清晰的感受到,宋凝变了太多,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可自己这又是在做什么?
周砚茫然躺回床间,那张俊俏不已的脸上满是怔然和不解。
他该不会真病了吧?不然这是在做什么呢?
周砚翻腾半晌都没睡着,到了晚上,他有些忍无可忍,干脆自己摸黑去找府上大夫。
巫九今年已经五十多岁,蓄着一撮羊辫胡,正在药房里捣鼓碾着药材,听到门口动静抬头看了一眼,颇为疑惑:“小少爷怎么来了,你不是病了吗?”
周砚问道:“谁告诉你我病了?”
巫九笑言:“这还需人告诉?午时你园里的那位陆姑娘来我这一阵好问,她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怎么看也不像患病之人,除了你外,她总不会无缘无故跑这一趟吧。”
药房地方多是簸箕药架,周砚扫了一眼,说:“巫大夫聪慧。”
巫九笑骂一声:“没大没小。”
他看着周砚,道:“我看你面色也不似病态,怎么回事?”
周砚轻咳一声,略微自然道:“吃过药好了。”
巫九含笑道:“小少爷这是欺我老昏头了?风寒若是一副药就能见好,那燕京城的那些药铺都该关门了。”
周砚自动略过这个话题,自行找了个地坐下,说:“我好像真病了。”
巫九见他神色不似有假,放下药碾子:“手伸来。”
周砚依言伸去,巫九缓缓搭上脉搏,静神闭目,片刻后收手道:“没病,好得很。”
周砚却不信,说:“你就不能多号一会儿?”
巫九道:“我说你这小子,没病找病是不是?”
周砚顾不得衣裳,将手抵在晒药的簸箕上,说:“你再看看。”
巫九拗不过他,只得依言再诊,这一次明显比刚才久些,巫九狐疑盯着周砚,收回手后问道:“你说你患病,是何症状?”
周砚若有所思,一手指了指心口:“这儿不对。”
巫九神情严肃几分:“胸口?”
难道真有什么他没号出来的疾病?
周砚点头。
巫九不敢大意,将簸箕搬开,又移上周砚的手脉,神情凝肃,静静不语,可脉搏强劲气血顺通,身体明显无恙,半晌后,他狐疑道:“胸口有何症状?”
周砚沉吟,偏头想了一会,认真道:“发慌。”
巫九一凛,胸口发慌是心律不齐之症,这种顽病极其难治,且患病者寿命都不长,他严肃不已:“可伴随疼痛之感?”
周砚摇头:“这倒没有。”
巫九问:“其他症状呢?”
周砚想了片刻,说:“心脉时快时不快,还会莫名其妙的有股失落感。”
“什么?”巫九蹙眉,明显听不懂他的话:“时快时慢,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周砚抬眼看他:“对!就是这样,这一段时日我见着她就是如此情况,以前也从未有过,这是什么病?”
巫九仿佛被噎住,顿了顿,又忍不住道:“……见着谁如此?”
周砚看着他,不语。
巫九轻咳一声,掩饰道:“你得说清楚我才能对症下药。”
周砚道:“你只需告诉我这是什么病,可有医治之法?”
巫九笑眯眯看着人:“……宋凝?”
周砚不答,眼瞳控制不住微缩了缩。
巫九道:“还真是她?”
他捋了把羊胡须,敛起笑意,说:“若是宋凝,这事可就难了。”
“难?哪里难?”
巫九摇摇头,说:“你这病有医治之法。”
周砚静听不言。
“只需将宋凝送出燕京城,一年半载都不要见她,时日一久你这病自然就好。”
周砚蹙眉疑惑:“难不成这病还是她染给我的?”
巫九被周砚不识男女情爱的憨傻模样逗笑了,说:“还真是如此。”
周砚眯着眼没说话。
巫九含笑问道:“是不是舍不得她走啊?”
周砚垂眼沉默。
巫九又道:“你是不是见着她就欢喜啊?”
周砚略一思索,迟疑点头。
巫九叹息一声,说:“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小少爷你这不是病,这是人之本性,名唤钟情。”
周砚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