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大早就路过?”榴榴被问得不耐烦,道:“什么事呀,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茉莉十分严肃,“榴榴,我下面问你的话,你必须如实回答。”榴榴悚然,她从未见茉莉这样,“你干吗,我害怕。”“说实话就行。”“跟我有关么。”“算有一点吧。”“会破坏我们的友谊吗。”“不好说。”“那就别问。”沈榴榴要拉茉莉下楼吃早餐。茉莉拽过她的手,“就一个问题。”榴榴圆睁两眼,神色恐惧。
善亚一走,家里跟少了门神似的。妖魔鬼怪又出现了。朱劲草手机再次接到匿名短信,这次内容更疯狂:茉茉,你就那么狠心?不顾你儿子了吗。劲草再对这种恶作剧习以为常,也有点扛不住。
本着开诚布公的原则,他把手机放到茉莉面前,问:“是假的吧。”
茉莉反问:“难道你认为是真的?”
劲草答:“我不知道,所以问你,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污蔑。”顾茉莉竭力稳定情绪。
可一回娘家,她顿时崩溃了,她冲进厨房,拉住老妈的手,“妈,张善亚要整我!”玉兰倒还算镇定,她挽住女儿的胳膊,叫她冷静,问怎么回事。茉莉把劲草收到“黑短信”的事说了。又描述了善亚走之前,两个人的交锋。茉莉急促地,“这下明白了,她根本就不喜欢小叔,是小叔一厢情愿,所以我提醒她,暗示她,反倒激怒了她。报复开始了!”
人一走就出事,什么意思,她张善亚还要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短信可是不长脚,全世界都跑的。玉兰坚持认为有人恶作剧,还劝说你婆婆不是这种人,她这么大年纪,怎么可能会弄这些。
“不会可以学呀!她拼多多玩得可溜!”茉莉下意识把手指伸到tຊ嘴边,咬手指甲,“对对……劲草跟她说过匿名短信的事……然后她将计就计,一定是这样!”
“她怎么会知道。”玉兰讳莫如深。
母女俩都躲着那事。跟哈利波特的身世似的。
“不会查吗。”
“那可有年头了。”
“或者有人告诉她。”
“那事就没几个人知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谁,几个同学,桂凤知道,去美国了,榴榴也知道……”顾茉莉的自言自语停顿在这儿。沈榴榴,会是她吗。她可是铁杆!多少年忠心不贰!马上还可能成亲戚、做妯娌。茉莉不相信榴榴会背叛自己。关键是,沈榴榴告诉善亚这些,对她有什么好处呢。损人不利已的事,何必去做。
顾茉莉流过一胎。十九岁。那是她过去三十几年中最黑暗时光。她学琼瑶的《窗外》,把自己错付给了一位语文老师,糊里糊涂酿下大祸。为保全名声,母亲吴玉兰带她到外地做了流产手术,这事连顾得茂都不知情。但榴榴知道,还有桂凤,虽然她们没正面问过,顾茉莉也从未正面回应。可茉莉清楚,闺蜜们是看破不点破。如今时过境迁,桂凤远走,那就只有沈榴榴一个知情人。会是榴榴么,茉莉心里打鼓。如果是,她什么目的,如果不是,那幕后黑手又是谁。不过这条消息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拆散她和朱劲草。
顾茉莉无心工作,她请了假,没打招呼,一大早就往榴榴家赶。不巧,汪凌霄也在。
“大表哥。”茉莉保持礼貌,压抑住急切。汪凌霄显然感到意外,他招呼了一下,先走了。
“这算同居了么。”
“路过。”
“一大早就路过?”
榴榴被问得不耐烦,道:“什么事呀,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茉莉十分严肃,“榴榴,我下面问你的话,你必须如实回答。”
榴榴悚然,她从未见茉莉这样,“你干吗,我害怕。”
“说实话就行。”
“跟我有关么。”
“算有一点吧。”
“会破坏我们的友谊吗。”
“不好说。”
“那就别问。”沈榴榴要拉茉莉下楼吃早餐。
茉莉拽过她的手,“就一个问题。”
榴榴圆睁两眼,神色恐惧。
茉莉深呼吸,“我当年那事,你告诉过别人么。”
“什么事。”榴榴没反应过来。
“跟夏老师。”
榴榴突然打起嗝来,停不了那种。茉莉猛拍她后背。嗝被止住了。“没有。”榴榴不看她眼睛。茉莉恳切地,“你要跟我说实话,有人害我。”榴榴忙问怎么了。茉莉说你先别问那么多,你就说你跟人说过没有。
“没有。”
“跟你妈也没说?”
“绝对没有。”
“那就奇怪了。”茉莉嘀咕,“有人到劲草那告状,提到这个事。”
榴榴沉默。
“你跟桂凤有联系么。”茉莉又问。
“她好像在丹麦。”
“我也觉得不是她。”茉莉说。
“‘有人’是谁?”
“还是匿名。”
“靠!”榴榴义愤,“你承认了么。”
“疯啦,”茉莉叫嚷,“当然没有。”
“死无对证。”榴榴脱口而出。又忙闭嘴,说“死”有点对不住那死去的孩子,也怕勾起茉莉的伤怀。“警察都查不出来。”她又问:“有嫌疑人么。”
“我婆婆。”
“不会吧!”
你不仁我不义。茉莉干脆把婆婆跟二叔的事说了。榴榴连说了三个要命,又说想知道是婚内还是婚外。茉莉说如果真是张善亚干的,她就要向朱劲草揭露婆婆的真实嘴脸。榴榴问:“你觉得劲草会生气么。”茉莉问为什么不会,还有什么比背叛更严重。榴榴却说,是否是背叛,是否是二叔一厢情愿现在还不能认定,而且说白了,就算他们在一起,只要他们说是在你公公死后才发展出感情的,那么在劲草看来,基本也等于肥水不流外人田。
问题问完,茉莉不再久留。临走前,她又向榴榴求证一遍:是否跟别人说过,哪怕不是故意,说漏嘴那种也算,请她好好想想。榴榴坚持说没有。
她问茉莉打算怎么处理跟劲草的关系。
茉莉惨然,“如果因为这事,他跟我离婚,我也没话说。”“这不是罪。”榴榴说。茉莉承认这一点,但是,虽然这不是“罪”,可婚前隐瞒却是“罪”。以她的道德底线来判定,她认为朱劲草有知情权。
女儿放在老妈那儿,顾茉莉调整出时间、空间,打算坐下来好好跟劲草聊聊。饭早早就做好了。茉莉想过去饭店见面,可那样一来,太过刻意,自己反倒显得理亏。就家常菜好。轻描淡写,情义却都在里头。时间差不多了,还没见劲草回来。茉莉打电话过去,座机,手机,都没人接。过了半小时,也没见回电。
茉莉着急,给劲草发微信。谁知善亚却打电话来,说担心家里的煤气没关,让茉莉过去看看。茉莉嘴上应付着,下了楼,却直接叫车往劲草公司去。冷战又开始了?这就闹翻了?还是说,他朱劲草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不用当面宣判,就给她判了死刑?可是那都是在遇到他之前发生的呀!他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坐在快车上,茉莉委屈得哭了。不是大哭。只有一点点眼泪。一下车就风干了的那种。她还有仗要打,哪怕分开,也需要清楚明白干脆利落!
茉莉走得急,过马路牙子,没踏稳。把脚踝给崴了。崴了也要走,活见人死见尸,她真想跟朱劲草打一架。咬他,撕他,踏碎他的大男子主义。他凭什么嫌她?!
“喂!”前方一声喝。
抬头看,劲草站在那,夹着公文包,风尘仆仆的样子。茉莉一时不晓得讲什么,不前进,也不后退,一只脚微微提着,样子有点可笑。
“搞什么呀。”劲草走近了。
茉莉才感觉到脚踝疼,轻轻叫唤。
“怎么回事。”劲草半蹲下。
“崴了。”茉莉说实话。
“拿着。”他把公文包交给她保管。
“干吗。”她惊诧。
“背你呀。”劲草好像有点不耐烦,但又满是柔情。
他站稳马步,弓下背来。她顺势趴上去。茉莉有点发晕,她原本是来打仗的,怎么反倒俘获一只白龙马。背到停车场,塞进后座。劲草问茉莉去哪儿。茉莉说还能去哪儿,回家。朱劲草刹那的温柔让顾茉莉意识到,这个男人想开了,劲草已经原谅他了。他痛苦过,甚至想不开过,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暗地里完成。等夫妻见面,就像此刻,面对面,手里拿着红酒杯,玻璃杯壁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茉莉感受到的全是一个男人的胸怀。
是啊,有人挑拨算什么。那不过是她的一段过去,是在没遇到他之前的过去。茉莉真心觉得,当初一意孤行嫁给这个男人,真值。只是,他不问,她却不能不为这场误会做一个收尾。红酒喝罢。茉莉起身,她打开音乐。要和劲草共舞。
“你想知道什么,”茉莉微微抬着脸,“你问我就答。”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真的不是故意瞒你。”
“怪我没问。”
“不不,怪我。”
“那如果将来发消息的人,又要发什么给你呢。”
茉莉顿时撒开他的手,舞也不跳了,神色严肃,“你最好提前给我打预防针。”
“没有啦。”朱劲草笑嘻嘻地,忽然小声,“遇到你之前,我谈过十个女友,其中有九个现在还有联系,你信么。”茉莉狠狠拧他胳膊上的肉。劲草又道:“不管过去有多少,反正现在,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茉莉陶醉。劲草又恳求茉莉为他拉一次手风琴,就拉那首《白桦》。顾茉莉勉为其难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