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帆瞥了杯沿冒着热气的水杯一眼,翻了个白眼。“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一趟?”何渊希捧着水杯问何昭墨。何昭墨斜坐在沙发角落,双腿交叠,端着茶杯,淡淡地道:“有时间吧。”何渊希笑了笑:“行,老规矩,就说你工作忙,没时间谈恋爱。”何昭墨没说话,倒是周帆一脸羡慕道:“哥们儿,你不想相亲介绍给我啊,我正愁找女朋友呢,我妈一看我这张脸,再想到我的工作,连媒婆都懒得找,你竟然还不要?”周帆哀怨地望着天花板,老天爷怎么就不给他一张像何昭墨这样的脸呢?忒不公平了!
救她这种事,早已成为他的一种本能
池槿忧看了他放在她胳膊上的手一眼,才抬起头看他。
注意到她的视线,何昭墨面不改色地松开了她。
“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见售货员急匆匆去找经理,池槿忧问他。
她不想引人注目,一般都会选择息事宁人,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但何昭墨恰恰与她相反。
“不会。”何昭墨双臂抱怀,转过头看着她,略低的嗓音透着低沉的磁性,“我明白你不想惹太多麻烦的心理。相对来说,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一般都会选择体谅,这样彼此都显得体面,就因如此,商家不会重视,这种意外下次就还会再发生,伤到一个成年人可能没什么,那如果被伤到的是老人跟小孩呢?身体差点的,可能一命呜呼。那么,当初那些选择不追究的人,算不算共犯?”
一谈到这种事,何昭墨就忍不住犯职业病,不自觉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
池槿忧被他这番口才折服,能把“算账”说得这么高大上,恐怕也就只有他了,难道律师都如此吗?
等经理一来,何昭墨黑着一张脸,就是一顿批评。
那经理竟也不敢反驳,点头哈腰道歉,连连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最后还表示购物车里的东西一律免费,就当是赔偿了。
何昭墨也不跟他客气,顺走了两瓶高档红酒,一瓶给了池槿忧,还煞有介事地说这是精神赔偿费。
池槿忧莫名其妙推着被他塞了不少东西的购物车,出了收银台往外面走后,她才想起什么喊住他。
“等一下。”
“什么事?”何昭墨走在前头,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转过头看她。
“刚才,谢谢你。”池槿忧认真向他道谢,脑海里浮现他护住她的一幕,她的眼神闪了闪。l
“没什么,纯粹是身体本能。”
救她这种事,早已成为他的一种本能。
池槿忧自然不会知道他这话中还有更“深层”的含义,以为是避免她误会而撇清,她也没多大在意,只是当看到他抬起手摸后脑勺,想到当时那么多饮料罐砸在他身上,她关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何昭墨立马将手放了下来。
池槿忧也是出于本能,走过去伸手去碰他刚才摸的位置,果然发现有块地方肿起来,学医的经验让她习惯性地说道:“后脑有一小块凸起,不过好在重物没那么重,应该只是轻微的外伤,涂点消肿的药就没事了,如果有头晕恶心的症状,得及时到医院就医。”
池槿忧的注意力全在他的伤口上,也没发现自已靠他极近,手放在他头上摸着,说完一抬头,就见他满脸通红,眼神错愕地看着她。
对上她的视线,何昭墨才如梦初醒般,猛地退后,跟躲避瘟疫似的,他转身背对着她,深呼吸扇风降温。
何昭墨要疯了,脑海里全是她刚才的举动。她靠近,柔软的小手抚摸他的后脑,那么温柔,仿佛一片羽毛在轻轻撩拨他的心,很痒,他想阻止,想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到墙上,还想……
不能再想了!
“你真的没事吗?”池槿忧见他半天没转过头来,又问了一声。
何昭墨强制压下因心猿意马引起的一团火,转过身来淡淡道:“没事。”
池槿忧确定他没事后,将购物车推回原位,提着满当当的购物袋就走了。
何昭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理智才回笼清醒过来,他拍额懊恼道:“何昭墨,你这个傻子,这么好的机会都放着不要?”
明明可以借此接近她,没准还能到她家蹭顿饭,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他眼睁睁放走了?
何昭墨想打死自已,关键时刻脑子竟然不管用了!
[2]
池槿忧在书房里裹着毛毯看书,等看时间时,已经晚上八点了,想起晚餐还没吃,就随便煮包泡面应付。
泡面刚端上桌,她就听到门铃响了。
池槿忧顿了一下,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穿着警服,看起来邋邋遢遢,不修边幅;另一个男人则穿着白色毛呢外套,看起来斯文儒雅,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浅笑。
看到陌生人,她没有贸然随意开门,而是将门扣防盗锁扣上,才把门打开半边,结果门刚打开,一道黑色的影子猛地蹿进来!
池槿忧转头一看,才看清那是只黑猫。它手脚十分灵活,一下子就钻进书房里去了。
“我说何昭墨,你给我们开门还挂安全防盗链啊?哎不对,女人!”周帆正抠着鼻孔懒洋洋地说,待看清池槿忧的脸,立马瞪大了眼睛。
何渊希也愣了,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不等池槿忧反应过来,就听对面传来开门的声音,而后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杵在那里做什么?”
周帆与何渊希同时转头,就看到何昭墨从隔壁房间出来。他虚掩着门,走到两人面前,不悦道:“没发现敲错门了吗?”
“啊?你不是住在这儿吗?”周帆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你最近是忙昏头了吧?”何昭墨双眸敛起,语气中透着威胁。
何渊希看出他心情不好,为了不让周帆多问,拉着周帆就往何昭墨屋里走,还不忘提醒他:“对了,你托我照顾的猫给你送回来了,不过它跑人家屋里去了,你去找回来,再顺便帮我们道个歉。”
“哎,不是,我记得明明是—”周帆还要说话,被何渊希捂着嘴拖屋里去了。
猫?何昭墨这才想起来,他走过去,就看到池槿忧将防盗链取了下来,他不由得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有点安全意识,不错。
“那是你朋友?”池槿忧问他。
“嗯,他俩脑子不好,把房门记错了,我替他们向你道歉。”何昭墨一本正经道。
“用不着道歉,倒是那只猫……”池槿忧露出迟疑的神色。
“我去带出来。”ᒐ
池槿忧点头,这才让他进屋。
何昭墨熟门熟路往书房里走去,果然看到它缩在躺椅上。他平时看书会抱着它,给它顺毛,它已经习惯了。
他走过去,将它抱起来。看到是他,黑猫撒娇地“喵”了一声,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何昭墨的眼神不由得温柔下来。
他看了书桌一眼,只见上面放着一本被翻了一半的《婚姻法》,躺椅上盖着一件毛毯,他都能想象得到,她靠在躺椅上,盖着毛毯,看书的画面了。
“找到了吗?”池槿忧走进来。
“嗯。”何昭墨收回心神,抱着猫向她示意,她却退了一步。
“你怕猫?”
池槿忧摇摇头:“不是,只是靠近黑猫,会觉得有点不吉利。”
何昭墨愣了一下,忍不住低笑出声,她竟然信这一套?
见他取笑自已,池槿忧脸上没什么表情,表现得丝毫不在意。
“抱歉,我不是取笑你,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会这么想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过它只是普通的家猫,正好一身黑毛而已。”何昭墨向她解释。
池槿忧点点头,只是依然没靠近。
他抱着猫走出去,池槿忧还是适当地保持距离,他弯了弯嘴角,也没说什么。
在经过厨房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看到餐桌上的泡面,双眸微微一敛。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迈步离开。
[3]
何昭墨一回屋,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枕头,他抬手一接,将枕头扔回了周帆的脸上,慢条斯理地关上门。
周帆将枕头摔在沙发上,一副逮捕犯人的口气:“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
何昭墨没搭理他,将猫放下。就跟初到陌生地方似的,它溜达了几步,又跑回他脚边。
周帆见状咧嘴一笑:“看看!猫可不会说谎,还说什么我们认错门了,我信你才有鬼!”
“方便说说是怎么回事吗?”何渊希微笑着问。
“想知道,就去问何昭谏那小子。”何昭墨心不在焉。
周帆撇撇嘴:“你可比大爷还大爷,知道偏不说,非要我们问一个不在场的人。”
何渊希打圆场:“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就让着点吧。”
“让让让,肯定让了。”周帆敷衍,往沙发上一躺,把腿搭在茶几上,跟在自已家似的。何昭墨走过去,把他脚踹下来,他改跷二郎腿。
“虽然不知道那美女为啥住在你家里,不过,她长得还真是不错,何昭墨,你不考虑考虑?”周帆笑着调侃他。
何渊希好奇:“她只开半边门,你就看得那么清楚?”
“那还用说,你以为我一个刑警当假的?记住嫌疑人的长相是基本功好吗,只要一眼,我就能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美女,凭我经验告诉你,她经常健身,还有啊—”
“喝水。”何昭墨打断他递给他一杯水。
“哦,谢啦!”周帆接过,眼睛看着何渊希,他一边喝水,一边正想再传授何渊希几招,结果被一口热水烫得直吐舌头。
“啊!烫死我了!你要把我嘴烫熟啊?”周帆皱着脸吐舌头。
“是吗,我还以为能把你的舌头烫烂。”何昭墨坐了下来,冷冰冰的眼神能把他冻成冰雕。
周帆一下子就觉得不烫了。
何渊希捧着何昭墨刚才率先递给他的水杯,摸了几下,确定不烫,才小小嘬了一口。
周帆躲到何渊希身边,小声问:“我今天哪儿惹到他了,脾气这么大?”
何渊希又嘬了口温水,说道:“少说话,多喝水。”
周帆瞥了杯沿冒着热气的水杯一眼,翻了个白眼。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一趟?”何渊希捧着水杯问何昭墨。
何昭墨斜坐在沙发角落,双腿交叠,端着茶杯,淡淡地道:“有时间吧。”
何渊希笑了笑:“行,老规矩,就说你工作忙,没时间谈恋爱。”
何昭墨没说话,倒是周帆一脸羡慕道:“哥们儿,你不想相亲介绍给我啊,我正愁找女朋友呢,我妈一看我这张脸,再想到我的工作,连媒婆都懒得找,你竟然还不要?”
周帆哀怨地望着天花板,老天爷怎么就不给他一张像何昭墨这样的脸呢?忒不公平了!
何渊希笑了笑:“你真想为自已好,可千万别让他把相亲对象转介绍给你,小心你被群殴。”
周帆瞪他,有这样损好兄弟的吗?他好想骂脏话。
“你别太小看我,哥我也是有行情的好吧?前几天,我去参加高中同学会,你猜猜我看到啥了?那简直,面目全非啊!”周帆说起这事,就忍不住吐槽。
就说十个男的吧,有九个掉发,还有一个全秃,曾经的校花,胖得不成样了,这么一比较,他一身警服,那叫一个威风帅气,秒杀全场!
“你不知道,岁月真是把杀猪刀,以前长得多帅一哥们,现在成了一个大肚的猥琐胖子,真是岁月饶过谁,好家伙,我差点没认出来。”周帆说到兴起,习惯性就想抽烟,刚把烟点燃,就被何昭墨一把夺了过去,给掐灭在烟灰缸里。
“哎,你让我抽根烟会死啊?”周帆一脸鄙视。
“室内不许抽烟。”
“那你放烟灰缸干啥?平时肯定偷偷抽吧?”周帆坏笑,挑了挑眉。
“留着掐你烟。”
周帆:“……”
“行,你赢了,说不过你。”周帆妥协了,何昭墨却把烟拿起来丢给他,他手忙脚乱接住,“干吗?还嫌碍你烟灰缸了?”
何昭墨嘴角一勾,周帆背都凉了:“哎哎!你别对我笑,怪吓人的。”
“原本是不让你抽的,不过,你给了一个不错的建议,所以,破例一次。”何昭墨坐回沙发上,慵懒的姿态中透着一抹玩味的笑。
周帆眨了眨眼睛,差点怀疑自已听错,话说回来,他提啥建议了?
何渊希眉眼弯弯,眸里却闪烁着一道精光。
何昭墨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表面正经,心里却在打着坏主意。
既然她不记得他,那他可以让她想起来啊,一场同学会,不就搞定了吗?
当天半夜,何昭墨就给沈易修打了电话。
“什么?好端端的,开同学会干吗?”沈易修已经睡下了,他揉着惺忪睡眼,怀疑何昭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是故意折磨他。
“你是班长,召集几个同学,办场同学会不难。”
“是不难啊,主要是,这个时间办什么同学会?”沈易修一脸莫名其妙。
“那就明天晚上八点,地点、人数你决定,我只指定一个人出现。”何昭墨就这么强势地决定了。
“谁?”沈易修刚问出口,脑子里就有个人名了。
“你说呢?”
沈易修失笑摇头:“我就说嘛,好端端的突然想举办同学会,原来是有私心。行,我明天就召集,一定把你的池槿忧也喊过来。”
何昭墨勾起嘴角,挂了电话。他望着阳台外的夜景,突然十分期待明天的到来。
[4]
隔天晚上八点钟,池槿忧开车来到一家叫西伯利的餐厅,只因中午的时候她接到一个许久不见的同学电话,跟她说今晚同学聚会,一定要来。
将车开到停车场,她倒车入车位,下车的时候就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池槿忧?”
她转头,只见一个穿着蓝色风衣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确定是她后,惊喜道:“真的是你?你也是来参加同学会的吧?”
池槿忧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是……谁?
“你一定认不出我了吧,我是魏海,高三时坐你后座的。”他眼角带着笑朝她解释,而后便走在前头,给她带路,与她一起走进去。
其间,池槿忧又看了他一眼,仔细想了想,还是没印象。
“我一直在关注你,原以为你身份不一般,会很难见到面了,没想到你还会来同学会。”魏海走在前头,微笑着与她攀谈。
池槿忧没想起他是谁,他说什么便配合点头。
虽然她都没说什么,但能与她并肩走在一起,魏海已经感到很难得了。到达包间的时候,其他人一看到他们同时出现,顿时起哄。魏海笑着解释只是刚好碰上,但八卦的同学,依然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两人。
池槿忧扫了其他人一眼,发现只对几个女生有记忆,其余人,她毫无印象。
魏海见她站着,以为是被取闹得不好意思了,便给她拉了椅子,请她入座。
这一举动,又让众人欢呼起哄。魏海也不解释了,一笑而过。
沈易修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脸色古怪。他只是去了趟洗手间,怎么一过来,何大神看上的女人就跟别人凑一对了?
“咳咳!”他咳了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你们来了,坐吧。”沈易修面不改色,微笑着与他们打招呼。хl
池槿忧抬头一看到他,不由得顿了一下。
沈易修注意到她的神色,知道对他的身份起了疑惑,便笑着上前道:“池槿忧,我们又见面了,之前把你忘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翻了同学录才想起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池槿忧摇了摇头,表示并没介意,因为她也还没想起来。
他跟她以前是高中同学吗?她不太记得了。
池槿忧坐了下来,几个女生与她说话,她都微笑地回应,只是男同学找她说话的时候,她都是一脸茫然不解的表情。
于是,有男同学忍不住哀号了:“我们的池美女还真是‘重女轻男’啊,太伤心了,竟然完全不记得我们了。”
有女同学补刀:“你们不是早知道了吗?所以啊,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会觉得身为女人真好!”
池槿忧在校时就如此,对女生会格外关注重视;至于男同学,过目就忘。按理来说,她也没有性别歧视,但就是会自然地忽略男同学,导致当初让不少喜欢她的男同学心碎。
谈起高中时期的事,众人的话多了起来,慢慢地,话题又回到池槿忧与魏海身上了。
因为,当初谁都知道,魏海曾高调地追求过池槿忧。
发现话题又到他们身上,沈易修表示很着急,真男主迟迟不肯出场,女主都快被其他人因曾经的情怀而凑一起了。
他只好又借口上洗手间,暂时离席,到了外面给何昭墨打电话。他调侃道:“我说何昭墨,你再不来,你的女人,就要跟别人凑一对了。”
电话那边一片安静,沈易修却莫名发毛,问了句“你在听吗”。
“跟谁?”许久,电话那边才传来一道低低的询问。
沈易修也没隐瞒:“魏海。你应该也还记得他吧,咱们副班长,高调地追求过池槿忧,但最后不知怎么不了了之了。”
“记得。”何昭墨淡淡地“哦”了一声。
沈易修此刻也不关心其他,追问他为何这么久还没到。
电话这边的何昭墨一想起这事,暴戾的气息就不自觉散发出来,把开车的司机都给吓得赶紧又加快了几迈。这位客人一上车,可催过不止一次开快点了。
“出了点破事。”何昭墨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的。他处理了一个案子,虽然过程被纠缠浪费了点时间,不过还是来得及,谁料,被判刑的犯人家属会对他施展报复,竟将他车的前后轮胎都扎破了。
为了处理这件事,又浪费了不少时间,等他坐上出租车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沈易修揉了揉眉心,问他什么时候到。
“马上。”何昭墨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司机的。
年轻的司机哪里扛得住他这样的眼神,油门又轻轻踩了一点,又加了点速度。
[5]
沈易修放下手机,重新回到包厢。ŀ
西餐已经端上来了,众人也已开吃。看到他过来,有好奇的同学问:“班长,还有谁没来吗?”
主要是桌上还有一个空位,就在池槿忧的旁边。
“是啊,在路上,快过来了。”沈易修笑了笑,在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笑问,“你们在聊什么?”
“聊我们的魏海是不是该主动正式追一场我们的池美女啊!”另一个男同学眼神暧昧。
沈易修眸里划过一抹暗光,他看了池槿忧一眼,发现她完全像个局外人一样,仿佛他们在聊的人不是她似的。于是,他主动询问她:“池槿忧,你是怎么想的?”
池槿忧抬头看他。
其他人立马也纷纷翘首以盼,魏海也莫名有些紧张。
池槿忧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是不是方便说。她这副神情,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在考虑,当下都更好奇她的回答了。
魏海突然抢先说了:“好了,你不用说,大家也别逼她了,这种事,该我们男人主动。”
“好!”不知谁喊了声好,其他人也都附和地鼓起掌来,欢呼着“在一起,在一起”!
沈易修整个表情都不对了,这个节奏,似乎不对吧?
“吵成这样,我还以为进错了地方,这是谁在求婚吗,这么低俗?”就在这时,一道足以让众人瞬间凝固的低沉嗓音传了过来。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去,然后都愣住了。
何昭墨穿着一套双排扣英伦复古棕色长款西装,腰间系着腰带,将一双大长腿衬托得越发抢眼,他本就高挑,这身打扮,让他好像从海报中走出来的平面模特一般。
他今天没戴眼镜,一双深邃的眸子,宛如隐藏着万千星辰,立体的五官、精致的下巴棱角仿佛被精心雕刻,薄唇紧抿,脖子上系着一条蓝色围巾,他双手插兜,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油然而生。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众人一看到他,心底还是会不自主地涌起一股敬畏。
何昭墨犀利的双眸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池槿忧身上。他迈步朝她走过去,带着众人的瞩目,如同天神降临。
池槿忧看到是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她时说的话,与她同过桌,所以,他们以前是同班同学吗?
何昭墨走过来之后,却没看她,也没与她说话,而是解开围巾,将围巾搭在椅子上,才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全程面无表情。
看到何昭墨,魏海的脸色整个就不对了。
沈易修作为班长,赶紧出声招呼大家继续,让服务员给何昭墨送餐上来。
“刚才不是聊得很开心吗,继续。”何昭墨一手托着下巴,冷冽的眸子扫过众人。就他这口气,谁敢继续?
发现没人说话,何昭墨转头去看池槿忧,语气低低地说道:“你不是有话说吗?”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池槿忧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对魏海缓缓地开口:“我只是想说,我以前,认识你吗?”
现场一片死寂,什么叫秒杀?这就是!
何昭墨的嘴角不可察觉地弯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魏海的脸色一片黑。
“抱歉,我知道不应该说,不过,我确实对你没什么印象。”池槿忧语气很诚恳。她确实是真诚的,只是对魏海来说,这句话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补刀。
“没……没事。”他强颜欢笑。
众人一阵尴尬,他们刚才是尴捧了什么?
[6]
何昭墨这时摇晃着高脚杯,双眸透过混浊的红酒,看着强颜欢笑的魏海。他微微眯起眼睛,磁性的嗓音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威胁:“你刚才说,什么该男人主动?”
魏海心里“咯噔”一下,他胆怯地看了何昭墨一眼,一对上何昭墨的眼睛,又立马转移开。
他就不该大意,有池槿忧的地方,就有何昭墨,毕竟当时,他之所以半途而废,就是因为何昭墨。
这个可怕的男人。
“没什么,就是开个玩笑。”他强制镇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沈易修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八卦之火燃燃烧起。他怎么不知道,何昭墨跟这个魏海有不为人知的恩怨?
“那就好。”何昭墨放下高脚杯,拿起刀叉用餐。
于是,在何昭墨出现后,整体的气氛急转直下,大家说话都不敢大声,就怕打扰了他。
说来也奇怪,在场的众人都出自名校,如今的身份拿出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但在何昭墨面前,却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高中那会儿,何昭墨就是不合群的存在了,他身边虽然有沈易修这样的好哥们儿,但大多情况,他都不参与集体活动,只是旁观。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习惯他在场沉默着一句话不说,也不会觉得奇怪。
池槿忧一直看着他。
何昭墨本想故意冷落她一会儿,但坚持不了几分钟,他就放弃了。
“看着我做什么?”他切着牛排,头也不抬道。
池槿忧想了一下,才说:“之前没想起来,觉得有点抱歉。”
何昭墨暗喜,表面却十分沉稳:“你的道歉我接受了,这件事就此翻篇。”
池槿忧点头,也专心拿刀切牛排。
两人这段对话,除了沈易修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沈易修强忍着笑,切着牛排的刀却一抽一抽的。
他总算知道,何昭墨让他举办同学会的原因了,原来何昭墨也没被记住……
刚才的沉闷气氛散去,众人慢慢适应过后,有男同学叫了几瓶酒过来。为了庆祝同学久别重逢,感性的几个哥们儿都喝了起来。
何昭墨也倒了几杯,不过他是一个人静静地喝着。
由于他就坐在旁边,池槿忧下意识地会去注意他,清楚地数他喝了多少杯,直到他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迷离,她才提醒一句:“你差不多该别喝了吧?”
何昭墨没说话,仰头又喝下了一杯。
一直到十一点多钟,众人才开始离席。有人接的就去外面等车,自已开车的就叫代驾。
魏海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最后还是落荒而逃的。
沈易修看到有女同学喝醉了,便准备送她回去,临走时还交代了池槿忧一声,要她帮忙照顾何昭墨,还提醒何昭墨是搭出租车过来的,麻烦她帮忙叫一下车。
池槿忧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包厢内就只剩下她与何昭墨了。她看了何昭墨一眼,只见他单手抓着额头,眉头紧皱,似乎很不舒服。
“你没事吧?”她关心地问了一句。
何昭墨撇过头,困惑迷离的眼神凝视着她,许久,磁性低哑的嗓音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好听得能叫人酥到心里。
池槿忧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何昭墨又是住她隔壁,她叫车送他回去,难免太不近人情,她只好说:“何律师,我送你回去吧。”
见她一副勉为其难的口气,何昭墨双眸微沉。他闭上眼,捏了捏眉心道:“不用了,我等下自已叫车。”|
池槿忧见状,穿上外套,将他拉了起来。何昭墨不情不愿,脸色很差,池槿忧倒是没察觉到,以为他只是喝多了不舒服,余光看到他的围巾还没拿,便帮他拿了起来,递给他:“围巾别忘了。”
何昭墨没有接过,池槿忧也没多想,让他站好,踮起脚就给他把围巾裹上了,还打了个结,再整理一下,比他原先的系法更好看了些,她下意识便弯起了嘴角。
何昭墨愣住,他低着头看她,只觉得她的动作变得缓慢,从踮起脚,到倾身,再将围巾为他系上。平静的湖面仿佛被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久久无法平复。
他凝视着她,一时失了神,不自觉朝她倾近,只是在她抬起头的瞬间,他又下意识地侧开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无处安放的手自然地搂住她的腰身。
“你还能走吗?”以为他是晕了,池槿忧又关心地问了一句。
何昭墨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嗓音闷闷道:“我可以。”
池槿忧缓缓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眼睫毛宛如蝶翼般扑闪,喝醉的人普遍喜欢逞强,他也不例外,她只好扶着他往外走。
何昭墨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似将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实际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
池槿忧扶着他上车,坐在副驾驶座上,倾身过去给他扣上安全带。在她认真做这些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某人深邃而炙热的眼神。
开车回去的路上,何昭墨侧着头,看似闭目养神,却在她专心开车的时候,悄悄掀开眼帘注视着她。路灯忽暗忽明,他的眸光却始终深邃而耀眼,透着温柔与宠溺。
回到辉城国际中心,停下车,池槿忧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闭着眼睛睡得很沉,便出声喊醒他:“何昭墨,醒醒。”
何昭墨慢慢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茫然迷离而又困惑的眼神,像极了一只迷路无家可归的小狗。池槿忧的声音不自觉柔了几分,弯起嘴角道:“回家了。”
“嗯……”他嗓音低低应了一声,想解安全带,却找不到解开的暗扣般。
池槿忧又凑过去帮他解开。
而后,她扶着他上电梯。
在等电梯的空当,池槿忧突然喃喃自语说了句:“喝酒这个习惯,果然很不好。”
何昭墨心里“咯噔”一下,眼神因心虚而有些飘忽。她讨厌喝酒的男人?这下可糟糕,玩大了。
“呃……”出了电梯,何昭墨突然捂着额头,皱着眉,他轻轻不舍地推开了她,站稳脚步后,才抬起头看着她,“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没什么,举手之劳。”池槿忧确定他已经清醒,这才放心。
何昭墨在门上输入密码,门一开,他看了她一眼,才走进去。
关上门的瞬间,何昭墨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他背抵着门板,专注地听外面的声音。
听到开门声,确认她回到家后,何昭墨才弯起了嘴角。今晚,不枉此行。
[7]
低头看了看她给他系的围巾,他不舍得松开拿下来。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是沈易修的电话。
接通电话,按了免提,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放,自已往沙发上一坐,他姿态慵懒地跷起二郎腿,搭在腿上的食指有节奏地敲了敲,语气懒懒地道:“什么事?”
“回家了?”沈易修问。
何昭墨“嗯”了一声。
沈易修意味深长地询问:“池槿忧送你回去的?”
这个问题,何昭墨就不想回答他了。
只是他不说,与他多年好友的沈易修还是立马就猜到了。沈易修笑道:“总算是个不错的开始,恭喜恭喜。”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那你可以挂了。”何昭墨玩着围巾尾部的流苏,心不在焉道。
“当然不是。”沈易修生怕他真的挂电话了,忙说,“我是想问你,你以前跟魏海有过交集?我记得你只给他辅导过一个星期的学习吧?他对你的态度怎么那么奇怪,好像很怕你似的。”
何昭墨勾起了嘴角,嗤笑了一声才说:“没什么交集。”
“真的?”沈易修不信。
何昭墨单手撑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年轻时他好像确实做了点幼稚的事情。
比如撕掉魏海写给池槿忧的信,见一封他撕一封,还有一些魏海送给池槿忧的小礼物,他将之送到老师手里。
在每月一次由学生出考题的试卷中,他随便出了几道难题,让魏海没有考好,分数下降二十几分。魏海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勒令喊家长来学校,又批评他荒废了学习毁前途。
后来魏海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但过不久,他又偷偷给池槿忧塞字条,邀请她周末去玩。池槿忧没有去,何昭墨去了。
魏海辛苦安排的美好周末,约会对象成了何昭墨。见到何昭墨的时候,魏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当天,何昭墨很平静地警告他:“我劝你还是别打我同桌的主意,否则,下一次可不只叫家长那么简单了。”
这赤裸裸的挑衅,激怒了一个正值年轻气盛少年的心,他怒不可遏找何昭墨打架,结果被何昭墨轻而易举地撂倒了。
既然体力拼不过,那就拼智力!
魏海铆足了劲学习,就是为了让自已的名字取代何昭墨,与池槿忧的名字排在一起。
没想到,几次考试过后,他的排名更落后了。
何昭墨自已平时学习完了,便辅导其他同学。成绩下降的魏海再次被叫家长,最后老师还直接拜托何昭墨,希望何昭墨在课后辅导他一下。
这种“好事”,何昭墨当然同意了。被他辅导一个星期后,魏海见到他就避着走。原因为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虽然何昭墨没有明说,但沈易修多少还是能感觉到他散发出的阴险狡猾的气味。在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件事,忙提醒何昭墨:“对了,你知道池槿忧明天就要离开去剧组拍戏了吧?”
何昭墨这事还真不知道,她也没在粉丝群里对他这个会长说。
“我也是在听她聊天的时候说起的,这一去,好像得半个多月。”沈易修又补了一句。
何昭墨突然起身,进卧室拿出了电脑。
沈易修还在说话,压根不知道某人根本没在听。
“昭墨,你觉得该怎么处理?”沈易修刚好有个难题想问他,见他没有挂电话就说了,结果等了一会儿,等来他轻飘飘的一句:
“你刚说了什么?”
沈易修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将手机一扔,哼,白眼狼!
何昭墨登录账号,主动给池槿忧发了消息,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回复,他便待机先洗个澡去了。
为了保证明天拍戏时的状态,此刻的池槿忧已经睡了。
何昭墨洗好澡出来,发现没收到消息,才关了电脑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