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卢中郎的马屁功夫比起蹇硕也是丝毫不落下风。“朕倒也是越发期盼这逆子日后还能干出什么事了。”轻笑一声,刘宏瞧着自己面前这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由得感慨道。这奏折真多啊。不过当儿子的都这么有见地了,自己这个当老子的总不能越活越回去吧?“陛下,您...”卢植欲言又止,从刚刚开始他就想问。今日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自己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到陛下如此正经勤劳地处理国事了。
“你且看看,朕的这逆子今日又在学宫中闹出了事来。”
刘宏调侃地将手中奏章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卢植。
不得不说。
这份陈述着二人对话,满篇尽是怒火厌词的章折光是通篇看下来就费了这位大汉天子不少时间,可想而知那位杨博士有多么煞费苦心。
卢植接过奏章,只是随意的扫了几眼,便露出了笑容。
“小殿下这些话虽然有些粗糙,但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这杨博士难不成就没后文了吗?老夫倒想知道在小殿下眼中,儒家之道又是什么。”
待得看完了这奏章,卢植竟是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据说杨博士未等问到便气的不行掩面而走了。”蹇硕在旁笑着解释道。
“唉,那这倒是可惜了。”卢植面露遗憾之色。
“不过小殿下能有着这般见解,着实是羡煞旁人。”
听着卢植这话,刘宏满意的轻哼了两声,道:“那是,也不看看他老子是谁。”
“是了,如此看来,小殿下倒是得了陛下不少聪慧。”
卢植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卢中郎的马屁功夫比起蹇硕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朕倒也是越发期盼这逆子日后还能干出什么事了。”
轻笑一声,刘宏瞧着自己面前这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由得感慨道。
这奏折真多啊。
不过当儿子的都这么有见地了,自己这个当老子的总不能越活越回去吧?
“陛下,您...”
卢植欲言又止,从刚刚开始他就想问。
今日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自己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到陛下如此正经勤劳地处理国事了。
“怎么?不习惯看见朕这样?”
刘宏挑了挑眉,佯装气愤地开口道:“若是不习惯,朕现在便摆驾后宫。”
“不可不可。”
卢植连忙劝诫:“若陛下如此,倒不如现在让臣一头撞死在这宫柱上。”
“你这老山羊,朕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刘宏面露笑意地摇了摇头,这个老家伙怎么开不起玩笑呢?
“不过今日唤你前来,自然是有事要拜托与你的。”
闻言,卢植二话不说便跪在了地上。
“你瞧,朕话还没说呢你便先跪下了,朕有这么可怕吗?”
刘宏叹了口气,紧接着从面前奏折中抽出来了一份递到了蹇硕手上示意对方转交给卢植。
“且好好看看,看完之后给朕出个主意。“
说着,刘宏伤神地揉了揉额头。
果然还是太长时间没干活了,这才坐了一个多时辰便有些撑不住了。
双手接过奏折,卢植将其打开认真地看了起tຊ来。
只是随着内容逐渐深入,他的眼神也变得严峻了起来。
直至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卢植放下奏折,在心中思索了一会儿后有些疑虑地抬起头看向刘宏。
“陛下,这太平道当真已经如此猖獗了吗?”
“不然呢?光是信徒就过了百万之众,他们好大的威风。”
刘宏冷哼了一声。
这般的数量,对于任何一位君主而言毫无疑问都是不愿意看到的存在。
“陛下,依臣之见,这太平道之所以能发展到今日这般地步,多半是因为灾民成群,不少地方甚至传出了易子而食的事情。”
刘宏点了点头,这些他自然都知道,不过他今日唤卢植入宫可不是来听对方说这些的。
除去学宫讲师这层身份以外,这个老山羊也算是本朝少有的良将了。
“天下间绝对不能有这般的势力。”
“这点臣自然知晓。”
“那依你所见,此事朕该如何处理?”
话说到这里,刘宏已是露出愁容,细数满朝文武,他如今能用的却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此事不难。”
卢植眼神坚毅地看向刘宏。
“只需陛下开仓救民,停止敛财,以重典治世,将那些德不配位的贪官污吏尽数摘除,这太平道自然不攻而破。”
卢植的这话一出,反应最大的倒是站在一旁的蹇硕了。
只见蹇硕此时面色苍白地垂下了头。
不可否认的是卢中郎说的这些都确实是最好的法子,但问题就在于他所说的这些面前这位陛下当真会答应吗?
别的不说,光是一句停止敛财,这就已经触了陛下逆鳞。
谁人不知自那位入主后宫,这宫内便变得越发富硕起来了。
“嗯。”
出乎意料的是,刘宏在听到卢植这话后,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反倒是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过后,这位大汉天子缓缓点了点头。
“你先起来吧。”
“蹇硕,将你调查的事,先与卢中郎交代一番。"
得到陛下吩咐,蹇硕脸色一变,冲着卢植笑了笑,紧接着便将有关于马元义与太平道的事与对方讲述了一通。
听闻此事竟然牵扯到了太后以及宫中宦官,卢植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起来。
果然。
怪不得陛下会召自己入宫,原来这其中竟然牵扯了这么多人。
“若只是一两宦官也就罢了,可偏偏这背后却有母后的身影。”
“子干,这才是让朕为难的地方...“
刘宏双手一摊。
汉以孝治天下,他身为天下之主,又怎么可能将罪责推到自己母后身上去呢?
卢植面露难色,如此说来的话,这倒确实是成了一桩难事。
只是恰逢这时,德阳殿外一名小太监着急的通报,非但扰乱了卢植的思绪,更搅乱了刘宏的心境。
“禀陛下,何苗何大人在殿外求见。”
....
德阳殿内,无论是刘宏还是卢植,在听到了这话后都纷纷皱起了眉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何苗怎得来了?
刘宏沉思了片刻也不得其解,最后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准,宣他进来。”
不多时,身穿红衣官袍腰间系着银印青玺的何苗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刚一走入殿内,他便二话不说跪在了地上朝刘宏行了叩拜大礼。
“起来吧。”
刘宏抬抬手,可在他话音落地了好一阵,这何苗始终都未起身。
这倒让他更加疑惑了。
“河南尹为何不起呢?”
然而,何苗却是在这一刻将头埋入地面,痛声道:“臣愧对君上。”
“这话从何讲起?”
刘宏摆了摆手,卢植见状也是连忙告退先行去了殿外等候。
等到殿内只剩下二人时,刘宏这才又开了口。
“河南尹有话直说便可。”
“臣...臣教子无方...”
“臣那不孝子被猪油浸了心,竟冲撞了小殿下…”
刘宏听到这话面色如常。
原来是因为这事,倒也算是这家伙的性子。
不过…
“河南尹态度如此诚恳,朕又怎么舍得怪罪于你呢?”
“陛下!”
何苗抬起头来,红晕的眼眶早已浸透,他继续说道:“此乃大事,怎能不惩治与臣。”
微微眯了眯眼,刘宏内心有些惊讶。
这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见何苗郑重的取下了自己腰间那代表着官阶的青玺捧在手中,严肃的面容看向刘宏。
“陛下!臣自认无德,若继续担任河南尹一职,只怕会让臣整日惶恐不安,所以臣恳请陛下允诺臣告辞一事。”
守在殿外的卢植在听到这话时眼神陡然变了又变。
这何苗是想做什么?
河南尹,这可是天下间少有的肥缺,九卿之下仅次于司隶校尉的肥缺。
只是蹇欶这时的反应则是有些不同。
他面色凝重地盯着窗户,从何苗的这口吻里,他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叔达。”
沉默了一阵子,刘宏站起身来踱步至何苗身前。
“朕可以这么叫你吧?”
何苗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
“唉。”
刘宏先是长叹了一口气,随即颇为惋惜的说道。
“叔达毕竟是国之栋梁,朕之臂膀,若自辞官职,这无异于是断了朕之一臂,叔达,你当真要如此吗?”
听到陛下这么一说,何苗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连连摇头。
“陛下可莫要如此折煞微臣,况且,况且微臣犯了如此之罪...”
“终究还是无事,不对吗?”
刘宏看向何苗,略带深意的眼神让对方看着迷离了不少。
“有错有功,朕自然分得清,再者说协儿本就放肆了些,被人管教一番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这样吧,如今朕这里有一桩差事正愁无人可办,既然叔达如此自责,便由此戴罪立功吧。”
说完了这话,刘宏将蹇硕从殿外唤了回来。
当着众人的面,这位大汉天子下达了这些年来他对于百姓的第一道诏书。
“雪灾连绵,三辅之地百姓受苦,朕心甚痛,即日起令河南尹何苗为赈灾大臣,调官粮钱财以助灾民重建。”
蹇欶低下了头来至案边,执笔为这份口谕拟诏。
“如此,叔达心中之愧可有缓解?”
刘宏看向何苗,对方眼神里的震惊让他冷笑连连。
“这,这。”
何苗嘴角颤抖,缓过神来后赶忙朝着刘宏磕头。
“微臣领命,多谢陛下,叩谢陛下。”
片刻过后,何苗踉跄离去,卢植见状也是走入了德阳殿,他满脸不解的眼神看向陛下。
这是惩治吗?
何家是个什么尿性全雒阳的世家权贵都知道。
看着陛下重新坐回了卧榻,卢植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陛下当真要如此?那,那可是何家!”
将赈灾粮款尽数交在他们手上负责,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卢中郎,你知道何苗这个人吗?”
然而,刘宏却是冷不丁地岔开了话题。
何苗...
与他的那个兄长比起来,这家伙也算是何家最奇怪的一个人了。
卢植摇了摇头,他前半生在各地任职或者平叛,直至近些年来才回到雒阳,对于这何家兄弟,他了解到的更多还是耳闻。
“何苗这家伙,朕也时常搞不懂他,他很奇怪,既不像是个典型的外戚,又与能臣不沾边。”
刘宏微微一笑。
“不过此事交与他手,卢中郎就无需担心了,朕自有打算。”
“可是陛下。”
“退下吧。”
卢中郎仍想说些什么,然而刘宏的一句话,却是让他不得不退出了殿内。
待得卢植离去后,刘宏徐徐踱步至窗口。
瞧着殿外何苗的背影,他的眼神再度散发出了一抹冷意。
“蹇硕。”
“老奴在。”
“这些时日,派遣人手盯紧何苗,朕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老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