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没有隐瞒,“棠棠说她落水后,曾有仆妇想要拖着她的腿将她谋害。”顾淮璟意外道:“竟有此事?”姜太后道:“确有此事,还请皇上彻查。”裴池顿了顿,继续道:“太后娘娘,其实线索倒也未全部断。其中一仆妇曾因儿子欠赌债要被拖去砍手,但却在短短几天后又还上了。臣顺着查过去,那仆妇曾得了一笔意外之财,那银子是谢国公府一个陪房给的。”“谢国公府?”姜太后眉头紧皱。既然谢明姗能推棠棠,难保不会在水里也安排人。
姜染心没想到会这么快又再进宫。
她扶着崔嬷嬷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慈宁宫华灯初上,灯火通明,轻雪早站在门口等着了。
见到姜染心过来,急急地迎了上去。
“三姑娘,幸好你没事。太后娘娘得知你落水的消息忧心不已,连旧疾都犯了。”
姜染心一惊,急道:“快带我去见姑母。”
姜染心踏入寝殿之中,便见到姜太后坐在黄梨木倚上,闭着眼睛不停地在拨动手中的佛珠。
姜染心鼻子一酸,低声唤道:“姑母。”
姜太后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瞧着面前的姜染心,她站了起来,将其紧紧搂住,“好孩子,平安便好。”
姜太后握住姜染心的手,“手怎么这么凉?这身上的衣裳是不是太薄了?”
姜染心摇了摇头,“姑母,我不冷。许是刚刚吹了一会夜风,很快便暖和了。”
姜太后还是让轻雪去取了件披风让姜染心披上。
姜染心受了姑母的这份好意,她道:“姑母轻雪姐姐说您旧疾犯了?您胸口这会还疼吗?”
“哀家没事,老毛病了。棠棠,到底是怎么回事?哀家先是收到消息说你落水了,我便让去人找皇上,结果皇上不在宫中,于是便让崔嬷嬷等人去镇国公府。后又有消息传来说你被救了,推你的人是谢国公府谢明姗?”姜太后一边说着一边让姜染心在她身边坐下。
姜染心想应是她在来宫中的路上,就有人先一步将消息传到了宫里。
她便将花宴上怎么落水的过程说了一遍,见到姑母的脸色越来越沉,她犹豫要不要将水下有人扯她腿的事说出来。
姜太后见她欲言又止,便道:“棠棠,还有什么便一道说出来,无须对姑母隐瞒。”
姜染心正色道:“姑母,有一事我在镇国公府时没有说。在我刚落水时有仆妇朝我游过来,我以为是救我的,谁知她拉着我的腿往下拽,想让我溺水而亡,在她拉扯我的时候,我隐约看到有男子的身影也朝我游过来。幸而我蹬开了她逃走了。”
姜太后眼露厉色,手握成拳,拍桌而起:“一计连着一计,好生歹毒!”
姜染心将姑母脸色不对,怕她心绞又犯,扶着她的手道:“姑母息怒。小心身子。”
姜太后转过头,伸手摸了摸姜染心的眉眼,承诺道:“棠棠,你放心,姑母会为你做主。”
姜染心这才落下心来。
不过她还是将中了药一事瞒了下来,她怕被姑母问下去,她会说漏嘴牵扯到顾淮璟。
要是姑母知道她被顾淮璟所救,不仅被他瞧了,还有了碰触。
姑母只怕会直接去找顾淮璟要位分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她半个字都不敢提。
姜太后看着姜染心苍白的脸,怜惜地道:“棠棠,你今日受苦了,让轻雪带着去回暖阁歇着。有什么话咱们明儿再细细的说。”
姜染心点了点头,跟着轻雪一道离开了。
姜太后坐着未动,将手中的佛珠放到桌上,长叹一声。
崔嬷嬷上前给她端上汤药,“娘娘叹什么气。咱们三姑娘能逢凶化吉是有大福的人。幸好三姑娘会泅水,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学的。”
姜太后若有所思,没有将崔嬷嬷的话听进去。
她心里头还在想着棠棠所说的话。
世家之中姻亲关系错综复杂,镇国公府没道理会趟这个浑水,更不可能在自家办的花宴上出人命。
究竟是哪家出的手?
……
白雾缭绕、水声潺潺,温热的水自四方黄金所铸的瑞兽嘴中汇聚到浴池之中。
顾淮璟靠着白玉浴池壁边闭目养神。
半梦半醒之间他恍惚又听到了铃铛声,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女子的身后,那女子肌肤胜雪,修长的脖颈和腰间都系着细细地的带子,只要随手一扯,那件短小的肚兜便能落下。
他一松手,那女子便惊慌地在水面扑腾,他伸手又将她捞了回来,“慌什么,有朕在,不会让你呛到水。”
他扶着她的腰,握住她的胳膊将她的姿势纠正,便又松开让她再尝试。
一开始她很害怕,总是抓着他不肯放手,渐渐地适应了水后,那一身白腻的肌肤在水波中晃眼睛。
如一条狡猾的小鱼,脚踝上套着那金镶玉铃铛轻盈地摇曳。
顾淮璟伸手把她抓了过来,将那挂在白皙脖颈上的系带扯了下来。
很快水波荡漾的水池上飘着一件金线绣牡丹的肚兜。
当他捏住她的下巴要将她的脸转过来时,池子中的水被撩起,溅到他的眼睛上。
待顾淮璟再睁开眼睛,耳边的铃铛声消失了,怀里的女人也不见了。
空荡荡地浴池之中,只有他一人。
顾淮璟摁了摁额头,刚刚他又做了一场梦!
手上似乎还残留这余温,那纤细的腰肢有些熟悉。
顾淮璟从浴池中站起来,便有侍候在旁的内侍将衣物呈上,服侍他换上。
带着一身水汽的顾淮璟走出来,李福便殷勤地上前将茶盏捧上,说道:“陛下,听闻慈宁宫那边的姜姑娘好像发烧了。”
顾淮璟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朕是太医吗?”
李福自动闭嘴。
怎么沐浴出来心情又差了?之前不是还挺好的么。
顾淮璟抽出一本奏折,看了一会儿,搁到了一边。
他伏案提笔写字,头也不抬地道:“让顾海荣去一趟。”
李福楞了一下才反应,连忙应下,心里却想,那太医院分明有轮值的太医在,这个时辰只怕要从被窝里把顾院判召进宫里了。
……
姜染心这回进宫匆忙,没有让秋玉跟着,她这次住在暖阁里还是由姑母安排的宫女采南和采冬二人伺候。
姜染心又沐浴了一次,再入睡的。
可睡下没多久,便发起烧。
是采南进屋子给她添水的时候发现的。
她们吓得赶紧朝去找崔嬷嬷。
崔嬷嬷领着太医过来为姜染心开药,待到太医看完,抓了药,居然顾院判也过来了。
顾院判给姜染心再次把了脉,将之前太医开的药再做了一次调整,便让宫女去煎药。
“没有什么大问题。受了惊吓,水里泡了太久寒气入体,身子过度疲乏才引发了高烧。只要喝下药,待发了汗,便好了。”
崔嬷嬷感激地谢过,亲自将顾院判送至宫门口。
姜染心察觉不到自己身上很烫,她觉得盖着两床被褥都觉得冷。
不仅畏寒,还觉得浑身都酸疼地厉害,她被采南扶着坐起来,喝下了药。
姜染心看着还守在床前的崔嬷嬷和采南道:“嬷嬷,你们都会去歇着吧。我没事,等发汗了就没事了。”
崔嬷嬷一开始不肯走,姜染心催了两次,才应下。
姜染心昏昏沉沉的窝在被褥之中,一开始觉得骨子里都在冷,紧紧地抱住自己。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脑子里乱哄哄地,前世的记忆、幼时的记忆,今生所发生的事像走马观花一样在她脑子闪现。
姜染心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姜染心迷迷糊糊之间,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床边站着一个人。
她目光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眸。
姜染心有点呆,脑子还不是很清醒。
不知怎地一股委屈涌了上来,眼中蓄满了泪水,嘴巴一瘪,莫名地冲着那人喊了一声:“我疼……”
顾淮璟站在未动,他双眼如墨,静静地注视着看突然变得稚气起来的人。
一人默默在哭。
一人沉静在看。
过了半晌,顾淮璟开口道:“哪里疼?”
姜染心抽噎着低泣。
顾淮璟见她这副病糊涂的模样,探手过去准备摸一下她的额头。
啪的一声,还未碰到额头的手便被姜染心拍开。
她捂着被子往躲了躲,气鼓鼓地说:“不给摸。”
姜染心说完,往被子里缩,哭累了似乎困意又上来了,眼皮上下打架,一闭上眼又睡过去了。
……
翌日,顾淮璟一下朝,裴池便有事禀告。
御书房内,裴池道:“禀皇上,镇国公府内还是未发现异常,只在偏院发现一头死了没久的白虎。听世子解释是那白虎凶性难除吓到了她的妹妹和贵客,便将其诛伏了。”
“关于姜姑娘落水一事,却还有几分蹊跷。”
顾淮璟听了裴池所禀后,略交代了他几句便带着他一道去了慈宁宫。
姜太后见到顾淮璟过来了,很是高兴。
顾淮璟坐下后,温声道:“朕知道母后定是很关切昨日镇国公府发生之事,朕让裴爱卿去查了,便让他来告诉母后吧。”
对姜太后而言正好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姜太后道:“裴大人,可是查出了什么?”
裴池朝姜太后行了一礼,道:“禀太后,镇国公府世子处置了采办管事等人;府里还因意外死了两个仆妇、一个婢女,都是溺水而亡。对外的说辞是在水中找寻姜姑娘的过程中腿抽筋体力不支溺水了。仵作也来验了,确实是溺水。”
姜太后吃惊道:“这岂不是断了线索?”
顾淮璟问道:“什么线索?”
姜太后没有隐瞒,“棠棠说她落水后,曾有仆妇想要拖着她的腿将她谋害。”
顾淮璟意外道:“竟有此事?”
姜太后道:“确有此事,还请皇上彻查。”
裴池顿了顿,继续道:“太后娘娘,其实线索倒也未全部断。其中一仆妇曾因儿子欠赌债要被拖去砍手,但却在短短几天后又还上了。臣顺着查过去,那仆妇曾得了一笔意外之财,那银子是谢国公府一个陪房给的。”
“谢国公府?”姜太后眉头紧皱。
既然谢明姗能推棠棠,难保不会在水里也安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