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少将的中国话很好,不过陆某今天想另外告诉少将一句中国的老话,叫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咱们更待来日吧。”撂了电话,梅卿上前一步问道,“军座,这件事要不要往江宁发电报?”陆清昶用拇指擦拭掉了电话听筒上的一个指纹印:“不用了。这次开会江宁的意思说的很明白,现下不是起冲突的时候,难道指望江宁发兵为咱们出一口气么?”“那阿古尔王爷?”陆清昶叹了口气,“梅卿,你以为我能如何?
“不必了,少将的中国话很好,不过陆某今天想另外告诉少将一句中国的老话,叫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咱们更待来日吧。”
撂了电话,梅卿上前一步问道,“军座,这件事要不要往江宁发电报?”
陆清昶用拇指擦拭掉了电话听筒上的一个指纹印:“不用了。这次开会江宁的意思说的很明白,现下不是起冲突的时候,难道指望江宁发兵为咱们出一口气么?”
“那阿古尔王爷?”
陆清昶叹了口气,“梅卿,你以为我能如何?关东军之中的大半已经被编成满洲军队,我只盼着阿古尔机灵些,留着这条命以待来日。走吧,去营里,另外小夏小张的丧事你看着办,给他们家里送去抚恤金,不要吝惜钱。”
入夜,张妈在唐瑞雪房里陪着她。
张妈也看到了今天下午门前血流成河的惨象,此时也是心悸未平,唉声叹气地劝唐瑞雪:“姑娘,你吓坏了,家里出了人命,咱们都吓坏了。可饭也是要吃,你中午起得晚,午饭就没吃几口,一天不正经吃东西可怎么行?人不是铁打的,你得吃饭啊!这粥刚热过,好歹喝两口呀。”
唐瑞雪摇了摇头:“我咽不下,我从没看到过那么多的血,小夏昨天还和我说话,可今天…还有那些白花花的…”
张妈连忙“嘘”了一声:“姑娘可快别说了!也别想了,那东西污秽提不得;姑娘看见就看见了,可别老想,越记着越犯恶心,更吃不下东西了。”
“我真的吃不下,张妈,劳你端走吧。”
张妈端着碗犹犹豫豫的,“老爷还没回来呢,老爷回来要是知道姑娘这一天水米未进的,一定要怨我没照顾好姑娘。”
唐瑞雪听到“老爷”两个字倒是打起了一点精神:“陆清昶现在是在哪里呢?城外营里?还是去见颜团长或是别的谁了?”
“这咱们哪知道呢?只是下午老爷刚走,前院就来了一队大兵,说是老爷派来叫守着家里的。”
张妈话音刚落,陆清昶便推开了卧室的门。
陆清昶瞥向了张妈手里端的白粥,“还没吃饭?”
张妈答道:“姑娘是吓着了,这大半天一直吃不下喝不进。”
陆清昶点点头:“好,张妈你先出去吧。粥放那就是了。”
张妈退出去了,陆清昶正想再下楼安排人出去买些馄饨水饺之类的宵夜回来给她吃,唐瑞雪却突然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奔来把他抱了个死紧。
唐瑞雪并不想拥抱他,也没带任何小儿女的缱绻心思,只是非得碰碰他不可;在今天下午她曾以为陆清昶定然是死了,匆匆见了那一面还是觉得不真切,唯有听到他的心脏还在胸腔里跳动才能确认他并非借尸还魂。
“我以为日本人敢冲到家门口杀人,一定是你出了事,只是这边还没收到消息。”
陆清昶迟疑了一下,只轻轻用手抚着她还没梳开的头发:“不要胡说,我怎么会死?没事了,你不要怕。这样也好,我和令川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以后…这样也好。”
唐瑞雪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近的死人。我在屋子里听到枪响,跑出去的时候日本人的车已经开走了,我就看到…我就看到那些红的血、白的脑浆…我……”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下去了,两条人命她今天尚且受不了,可日后那些被打落的飞机、被炸毁的大楼、被夷为平地的、被烧杀抢掠的,那些将死的几百万乃至上千万条生命,她又该怎么去看,怎么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