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舟看了看又无端脸红的林川,道:“去,我去,为什么不去?还怕被老虎吃了不成?张女侠,得空求你再帮我们讲讲武举的事哦。”张晴柔有点得意地说到:“别的不敢说,南直隶那些个所谓青年才俊,本姑娘真就是了如指掌。这会就带你们先去知府衙门见识见识吧。”贺齐舟和林川都从行李里拿出一个包裹,带在身边,张晴柔嗤笑道:“就这么点家当还怕贼惦记?”贺齐舟故意瞄了一眼正在房内东张西望的王龄,道:“这位大人都说了匪人迭出了,连被抓住的强盗都能逃走,可不能指望别人,还是小心一点吧。”
再说那贺齐舟和林川在小舟上亲眼看着不可一世的龙吟掉入水中,一路逃命的憋屈刹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只是都没忘了压住自己地嗓门,嘎嘎嘎地怪笑声在阴暗空旷的湖面上传向四处。待到小舟划向湖心,贺齐舟收起笑声,向那划舟地高大身影深深一揖,问道:“谢谢大侠出手相救,大侠您是?”
那人还是在全力划舟,一路笔直向东,见贺齐舟问话,低声道:“我姓陆,待会一上岸,用最快时间回客栈,别地就不要多问了。”
贺齐舟见那人很是冷淡,貌似深不可测,也不敢多问,催林川赶快脱去捕快装束,包好事先准备地石块后沉湖。那人的内力好像用之不竭,小舟一直以高速前进,一柱香多一点就行进了约二里,已经能依稀见到湖岸,贺齐舟还隐隐能听到湖边东北角有马蹄声传来。贺齐舟心中一惊,看了一眼那撑船之人,问道:“大侠您可是许……许……许的大师兄,为何您会来救我们,他会不会有事?”
那人干笑了两声,说道:“小子不笨啊,没说出许暮名字是不是还有点防着我?不过我都在这了,还用得着你担心那傻瓜?你们就这么点三脚猫功夫也想救人?笑死人了。船离岸两丈时都给我跳上岸,记得躲过骑卒,尽快摸回客栈。”
贺齐舟一听,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哦了一声,小舟忽然一个急转,直直调头向南,在水面划了个大大的圆弧,在舟身离岸不到两丈时,贺齐舟林川两人轻轻一掠上岸,岸边是一条柳荫大道,道路另一侧就是桂花街临湖的建筑,入夜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在湖面雨雾笼罩,十几步外几乎不可见物,两人听到由北而来的马蹄声近在咫尺,纵身攀上高大的柳树,在柳荫中看着身下的两骑驰过,而小舟则悄无声息地又转向湖心扬长而去。
远处还有马蹄声响起,似有大队人马匹驶来,贺林两人寻隙从树上跳下,沿着屋宇间的小巷进入桂花巷,桂花巷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到处都悬挂着一串串的灯笼,两旁高大的桂树在灯火下树影婆娑,打伞的,披蓑的,街上三三两两都是行人,不时有马车从身边驰过。
贺齐舟也知道他们俩嫌疑颇大,一来中午在江湖楼闹出这么大动静,还“被迫”听了白巾盗的机密;二来救了那对祖孙后也怕姓陈的公报私仇,所以还是得尽快回到客栈,只是街上人实在太多,如果奔跑过于突兀,两人只得闷头快走,数百步后,总算偷偷拐入客栈后的小巷。
他们那间客房的窗子由半开被人完全推开,只见张晴柔使劲地向上挥手,林川立即的气沉丹田,轻身一跃上了一楼屋檐,再一跃从窗口跃入屋内,贺齐舟未通一脉,实在是没什么轻功可言,也顾不得张晴柔笑话,奋力一跳,双手扒在一楼屋檐的椽子上,轻轻地翻身爬上屋檐,再一跳搭上了二楼窗框,自认为矫捷地从窗口爬入,张晴柔掩着嘴,边关窗,边笑着说道:“好厉害的猴拳!”
先前,在贺齐舟他们出发之前,许暮去找她大师兄,张晴柔就呱呱呱地和林川两人讲她的江湖游历、武举的各种规矩、武举榜上的风云人物、南直隶的热门武生还有江湖楼里听到的许多故事等等,直听得林川频频点头,无比佩服;而贺齐舟也对张晴柔有点刮目相看了。待两人走后,可能是张晴柔等得无聊,将那老人的小孙女也叫到屋内,桌子上摆了四杯茶,茶杯边是四堆高低不一的瓜子壳。
被嘲讽的贺齐舟也不羞恼,一口饮尽一杯茶水,对着张晴柔竖起大拇指,心中赞叹,看着张晴柔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心细如发,那几堆瓜子真的很容易骗到别人。小巷内传来马蹄声,只是一会儿就离去了,可能是那捕快受不了巷内的气味,看一眼就走了,接着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啪啪啪三声轻轻的敲门声,门外传来小二的喊话:“客官,有人找你们。”
张晴柔示意小姑娘去开门,自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转身看向门口。“吱丫”一声,打开房门后,小二见开门的是个小姑娘,先是一愣,然后探头进来,看见贺齐舟等三人,便说道:“客官,官差大人有事找你们。”
王龄带着两名手下径直走进房内,见到张晴柔也在,有点愕然,定下心神,说道:“这么巧,大小姐也在,刚才有人劫狱了,怀疑与那江湖楼外一掷千金的外乡人有关,因为这两位小兄弟和那外乡人有过交谈,同知大人想请两位小兄弟过去问问话。”
张晴柔秀目圆睁,说道:“我说王捕头,你今天有点阴魂不散啊,我们和你一样,与那两个外乡人都只是一面之缘,他能知道个屁啊?不去不去,我们还没聊够呢。”
王龄面色一沉,说道:“大小姐,走脱的可是白巾盗,事关重大,知府大人可能也要担责,只是问话而已,还请大小姐帮帮忙了。”
林川见张晴柔正要发火,马上说道:“去就去吧,反正半天都没出去了,走走也好。”
张晴柔和贺齐舟同时瞪向林川,看得林川都有点手足无措了,贺齐舟道:“木头长本事了啊,是不是跑惯了县衙门也不怕见识州府衙门了?”
张晴柔对站在门边上的骆玉说道:“小姑娘,你先回爷爷那儿去吧,这两天不太平,没事别出去乱跑。”
小姑娘点了点头,走出门外,王龄向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也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王龄道:“大小姐说得没错,最近洪灾肆虐,匪人迭出,知府衙门的守卫都叫人迷翻了,知府大人甚是忧虑,大小姐也快点一起回吧,还有你们两个小子,到底去还是不去?”
贺齐舟看了看又无端脸红的林川,道:“去,我去,为什么不去?还怕被老虎吃了不成?张女侠,得空求你再帮我们讲讲武举的事哦。”
张晴柔有点得意地说到:“别的不敢说,南直隶那些个所谓青年才俊,本姑娘真就是了如指掌。这会就带你们先去知府衙门见识见识吧。”
贺齐舟和林川都从行李里拿出一个包裹,带在身边,张晴柔嗤笑道:“就这么点家当还怕贼惦记?”
贺齐舟故意瞄了一眼正在房内东张西望的王龄,道:“这位大人都说了匪人迭出了,连被抓住的强盗都能逃走,可不能指望别人,还是小心一点吧。”
王龄狠狠瞪了一眼贺齐舟,也不便发作,心想毕竟陈沿没说用强,还是先完成任务再说,何况张晴柔也在,不过这两个家伙的确可恨,找机会一定好好收拾一番,也可以帮陈家几位少爷出口恶气。一众人走出房间,看到走廊里还有十来名捕快,张晴柔冷笑道:“王大人好大的阵仗啊!”
王龄装作没听到,领着众捕快走在前面,快到楼梯口时,贺齐舟蓦然发现有个好似酒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楼梯口,正是昨日出现在圆通寺门口的老人迟源,心中一惊,莫不是真被发现了?但飞速回想一遍好像并没有漏出什么马脚,便强作镇定,加快一步走到了林川前面,紧跟在张晴柔身后。
待要迈步下楼时,那名扶着楼梯酒醉的矮个老人,像是无法支撑住身体,忽然松开了手,正巧向贺齐舟这边倒了下来,双手就像落水之人般,胡乱抓向贺齐舟腰间,对准的方向恰好又是中枢、命门两穴,贺齐舟心中大骇,要是这两处穴道被那老头的内力侵入,那自己十年苦功可能要悔于一旦了,迟源倒下来看似缓慢,但出手极快却不显痕迹。
这一手阴险无比,足以逼对手全力应付,贺齐舟心思旋转如飞,反应故意慢上一瞬,待老人双手都碰到衣服时,才扭了扭腰,双手抓住老人双臂,脸上先是露出震惊,旋即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地说道:“老大爷,小心!”,老人打了一个酒嗝,只是眯着一双醉眼,站稳后转身踉跄离去。林川就在贺齐舟身后两步,其实也已经认也了迟源,故不敢轻易相救,见老人转身离去,焦急地看了一眼贺齐舟,而包括张晴柔在内走在前面的众人都好似一点都没有察觉,仅有王龄回头看了一眼,像是和那老人对了一个眼神。
贺齐舟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林川没事,后背却感到层层凉意,霎那间就从鬼门关走了个来回。好就好在贺齐舟认识迟源,知道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抵挡迟源,所以刻意不加防守,只是将最终的反应比常人快上几分,表明自己确实有一定的修为,如果依照这么多年来与杨战对练形成的习惯,碰到这样的情况,根本不用过脑,身体自然就会有所反应,而那时可真就被迟源摸出了底细,说不定一招就被打残了。
而迟源却根本就没注意到昨日排在长长队伍中的贺林二人,也不知道贺齐舟认识自己,出手试探的迟源在接触到贺齐舟身体的一刹那,收回了所有劲力,因其感知到了贺齐舟确实未通一脉,反而在心中恨陈沿小题大作。
跟着骆玉出门的那名捕快,在楼下赶了上去,拦住小姑娘后,恶狠狠地说道:“小姑娘,我问你两个问题,如实回答,如果说谎就抓你去坐牢!”
骆玉一脸惊恐,道:“大人饶了我吧,我没做过坏事呀,家里欠的债好心人都帮着还清了!”
那名捕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问你,你今天下午都在那间房内吗?里面那几人可曾出去过?”
“大人,那位大姐姐是好人,下午请我吃了顿饭,然后就和那两个大哥哥一起聊天,我给他们去泡过一壶水,还出去帮忙买过一次瓜子。其他时间就在那间房里打瞌睡,他们说的武举什么的我也听不懂,大姐姐说她一个女孩家不方便,就一直让我陪着。”
“聊了一下午?你出去的时间长不长?可不许骗人!”
骆玉双眼泛起泪光,道:“是不是不能和陌生男人说话啊?大人,他们是好人呀,在路上还给过我家银两的,我就出去了一会,到楼下的灶间泡水,那个小二很坏的,客人要水也不肯帮忙,灶上的大水壶是我垫了小凳子才够着的,还险些烧着了袖子;还有就是到客栈隔壁的铺子买了点瓜子,钱还是大姐姐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