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孩子根本够不着灶台上的锅,估计还得端凳子,钟蓁赶紧拿了木瓢帮她盛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你娘。”钟蓁和小女孩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女孩儿没直接进去,而是取了挂在门口的棉布做的面罩,带到了脸上。“大哥哥也带一个,娘说了,进她屋得戴上这个,免得过了病气。”钟蓁心里又赞了一次这家女主人,却没拿门上的面罩,而是掏出自己的小毛巾简单罩住了口鼻。进门果然看见床上盖着被子躺着一个人,小声咳嗽着胸膛却还起伏得很厉害。
钟蓁和须于暻又翻过了一个小山坡,到了隔壁的七里村。
反正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他们索性还是就近敲门。
不过他们遇到的第一家没什么门可敲的。
这家倒也是个小院子,但是没有围墙,只有比门还矮的篱笆,也不用喊人,因为院子里正好站着一个半大的男孩子,背着个筐正要出门。
“你们是……”孩子看着他们,怯生生地问。
“我们是过路的,我腿受伤了,这附近好似没有医馆不知你家大人在不在,可否在你家歇个脚?”
男孩儿审视了来人片刻,犹豫着回头看了一下自己房子,说,“你们等一下。”
他回了屋,再出来时,一个更小一些看不出男女的孩子抱着男孩的腿一起跟了出来。
男孩儿声音不大,“我娘说,可以是可以,如果你们不怕的话。”
“怕什么?”
“我家有病人,怕过了病气给你们。”
“什么病?”钟蓁忍不住插嘴问。
“是肺痨。”
肺痨,不就是肺结核吗。
钟蓁想着,又看了看两个孩子虽然瘦弱但挺健康的样子,“肺痨不可怕,注意一下防护,说话不要离太近,特别是妥善处理病人的痰,应当问题不大。”
“公子懂医术?”男孩眼中似乎一亮。
钟蓁连忙摇头,她哪里懂什么医,只不过三百六十行都喜欢了解一点点而已。
钟蓁本想说虽然肺痨不可怕但是算了我们还是去下一家,谁知须于暻却对着男孩儿说,“我们不怕这个病,可否叨扰?”
钟蓁不可置信地把须于暻推进院里,扶他下来的时候还疯狂地对他使眼色,示意他还是别留下的好,只是须于暻根本不理他。
直到男孩子领他们进了一间偏房,径自离开,钟蓁才出声问:“哎这家不行咱再换一家,你怎么就进来了,真不怕被传染啊?”
“你方才不是说无碍?”须于暻满不在乎。
“我……虽然但是……好吧,这病传染性还没那么夸张,注意点防护是可以的,我是好人我无所谓啦,可主要是tຊ你,你还伤着抵抗力不好万一……”
须于暻老神在在,“你不用担心我的伤,这样的人家,正好适合藏身。”
钟蓁听了这话,眉头一皱,“藏身?你这腿不治啦?”
须于暻看看自己的腿,淡淡道:“你用的药就挺好,无需再医治。它自己会好的。”
钟蓁心说我没给你用啥药,又想起来须于暻这是在逃亡,他这样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便不再说啥。
她坐到床边休息,抱起了自己脚,手工高定草鞋早已散架,裹脚的布也烂的差不多了,山路上的烂泥浸入袜子,黏黏腻腻恶心的要死。
她突然想问这两天自己都跟着这个单腿瘸子吃苦受累到底是为啥?
一开始是不忍心看到穿越过来后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死在自己眼前,现在他看起来应该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不过是腿脚不方便而已,为什么还要吃苦受累跟着他呢?
是了,因为自己除了个物资快要用光的小小旅行包身无长物,要抱这条大腿。
是的,人要看长远,先苦后甜嘛。她是这个贵公子的救命恩人,等他走回正轨,随便赏她个万八千两银子,是不是这辈子就可以躺平了。
对就是这样的计划……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啊钟蓁!
钟蓁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工作,摇晃了两下拳头。
须于暻看着她一会儿皱着眉一会儿点头一会儿笑的,时不时还瞟自己一眼,正想问她,就见钟蓁从床上复又跳下去,嘴里说,“我去弄点吃的,饿死我了。你歇着吧!”
钟蓁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没看见男孩子的身影,跑到灶房看见正在烧火的小小孩儿才知道他已经出门摘菜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钟蓁看着不断往灶膛里塞干草抹得一脸灰黑的小娃娃,饶有兴致地问,“今年几岁?男孩儿女孩儿?”
“我叫李香,今年六岁半了,我是女孩子。”
小孩子声音清脆,钟蓁听得心情好,又问她烧火煮什么好吃的。
“烧水呢,吃的还得等哥哥带回来。”
“烧水?烧水做什么?”
“烧水喝呀,我们家的水和别家不同,不是井里的水,是小河沟里打回来的,娘说了得烧开了才能喝。”
“你娘还挺懂的呢。”
“我娘会医术,可厉害了,可惜现在病了。”
“所以得肺痨的是你娘?”
小女孩点点头,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下来。
“水烧开了,我给我娘盛点过去。”
看小孩子根本够不着灶台上的锅,估计还得端凳子,钟蓁赶紧拿了木瓢帮她盛水。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你娘。”
钟蓁和小女孩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女孩儿没直接进去,而是取了挂在门口的棉布做的面罩,带到了脸上。
“大哥哥也带一个,娘说了,进她屋得戴上这个,免得过了病气。”
钟蓁心里又赞了一次这家女主人,却没拿门上的面罩,而是掏出自己的小毛巾简单罩住了口鼻。
进门果然看见床上盖着被子躺着一个人,小声咳嗽着胸膛却还起伏得很厉害。
“娘,我给你端水来了。”
床上的妇人翻身转头过来,面上也蒙着口罩。
小香把水放床头凳子上,往回撤了两步,妇人才摘下口罩喝了两口,然后才抬头看向钟蓁。
“姑娘就是卫儿说的贵客?”
“是……”钟蓁刚搭上话就觉得不对劲,“你喊我姑娘?”
“姑娘虽然男装但……若姑娘不喜,或是有苦衷,我便称你小哥也可。”
钟蓁尴尬一笑,“倒也没啥苦衷,就只是落了难没有合适的衣服而已……怎么叫都可以,直接叫我钟蓁就行,哎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多谢收留我和于公子。”
钟蓁想了想,又补充说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暂时替我们保密?不要让外人知道这儿来了两个陌生人。若是不方便,我们就离开不给你们添麻烦。”
妇人看钟蓁十分面善,为人爽快,虽然没见过须于暻,但是听她儿子描述两个人相处的样子,她猜测这两个人多半是婚姻不遂,背着家里人偷跑出来的。
便如同当年她和李卫他爹一样。
她愿意为他们掩饰一二,便一口答应下来,“不妨事的,我们这里,反正平时也没人来。“
钟蓁再次谢过,“不知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客气了,我夫家姓李,我娘家姓周。”
周氏又转头吩咐女儿:“香儿,也该做饭了,把面拿些出来,一会儿我给你们做面片。”
“娘,面就剩一丁点了……”
“都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