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隐隐不安起来。琉宛和青芜也发现了纸上的异样,两人同时噤了声。屋内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安静诡异起来。苏媞月满脸狐疑的打开一看,却差点被吓一大跳,这……这哪是信啊?这分明就是血书!是用人的血写出来的字!而且白纸上只写了六个字:苏郎在我手上。显然,他说的苏郎,正是苏媞月那个玩世不恭,浪荡不羁的二哥。“有人抓了我二哥,这分明就是恐吓信……来者不善。”苏媞月站起身,把手里的信又看一遍,说:“可这也不是二哥的字迹。”
苏媞月侧过头,回道:“没别的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哦。”他淡淡回了一个字,然后又饮了一口茶,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往苏媞月坐着的长椅走过来。
“掌印,我中午也来过一次,只是你没在……”
她坐直了身子,目光随着他缓缓移动,开口特意强调了这个事情。
“奴才知道。”
他勾了勾唇,眼眸盯着她,只是他脸上的神情不辨喜怒。
苏媞月道:“李公公说,你今日出宫办事了。”
“嗯,底下的人不听话,奴才去训了他们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竟多出了个方形的小罐子,苏媞月看着他拧开盖子,还没来得及问,鼻间就闻见了一股特殊的药草味。
淡淡的,和太医给她的药膏味道不一样。
萧鹤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语气淡淡:“脚伸过来。”
苏媞月怔了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想起那日他故意捏她受伤的脚踝,心有余悸。
可再想想,他现在手里拿着药膏,应该不会那么歹毒,故意捏她的痛处吧?
“萧掌印……?”她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不会是想亲自帮我上药吧?”
“怎么?娘娘不愿意?”
苏媞月连忙摆了摆手,蹙着眉说:“你把药给我,回去琉宛会帮我的,不必麻烦萧掌印了。”
萧鹤野没有说话,只是用那道冷厉的眸光不动声色的凝着她,修长的手指在罐子边沿轻叩,一下,两下……
他一言不发,但他的眼神好像会杀人……
这表情不太妙,要是再拒绝就不好了。
苏媞月败下阵来,不敢再违背他的意思。
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有劳了,萧掌印。”
话音刚落,她弯下身把鞋袜脱了,然后转过身面向他,双脚轻轻搭在长椅的羊毛垫子上。
萧鹤野看她乖乖听话,垂着眼用手指在罐子里取了一点药膏出来,放在掌心搓热,然后一只手捏着她小腿上的软肉,另一手则覆在脚踝处,缓缓打着圈。
萧鹤野那双手很好看,苏媞月发誓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手。
手指笔直而修长,骨节间隔匀称,每一处都细腻有力,给人一种沉稳矜贵的感觉。
一开始力度并不重,苏媞月尚且能忍着不喊疼。
可随着脚踝处慢慢发热,他掌中的力度好像又加重了些。
苏媞月蹙着眉,死死咬着唇,不自觉把脚往后缩了缩。
可萧鹤野只需手臂微微用力,把她的腿连同整个人都往自己身边拉近了几分。
不多时,那雪白细腻的小腿上,也被他捏出了浅浅的几道印子。
后来实在忍不住,苏媞月红着眼眶,小声嘤咛了几声,委屈巴巴看着他。
可谁知萧鹤野居然连头也没抬,只是冷声道:“别叫。”
苏媞月:……
“可是掌印,真的疼……你轻点。”
“可疼了……”苏媞月拧着眉,小声的说。
她也不想叫啊,从小到大她是他们家最怕疼的那个了。
再说,她也没叫……她甚至连嘴巴都没张,那几声是从喉咙里哼唧出来的……
“忍着。”依然是冷冰冰的字眼。
苏媞月没有再开口,低下头,眨了眨眼睛,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沾湿了她桃粉色的衣襟。
片刻后,萧鹤野见她这副可怜模样,终是停了手,声音比方才温和了许多,像是在哄她:
“并非奴才故意下手这般重,这药的确需要配合上药手法见效才会快,娘娘,您的脚明日就会好了。”
苏媞月蹙眉娇声说道:“这还用你说,人家太医都说了,我的脚再过几日也会好的,哪怕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会好。”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点哭腔,也带着点不高兴的样子。
反正早晚都会好,她也不着急,就随它慢慢愈合好了,萧鹤野却不这么想。
萧鹤野耐心道:“娘娘,长痛不如短痛。”
苏媞月白了她一眼,那只脚悄悄缩回来,把鞋袜套上后,说:“那是萧掌印的想法,要我说……长痛短痛都不如不痛。”
道理谁都会说,反正疼的又不是他们。
如果可以选,她肯定选最不受苦的法子。
“娘娘说的是。”萧鹤野笑了笑,觉得好像她说的也有道理。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往屏风后面走去。
方才给她上药时,他手指上沾了好些药膏,打算去洗干净。
苏媞月见他起身,也跟着站起来,问:“萧掌印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回去了?”
萧鹤野顿住脚步,转过头似笑非笑,“奴才有东西要送给娘娘。”
她莫不是忘了……那日萧鹤野跟她提过的那份“大礼”?
“哦。”
苏媞月一瘸一拐的跟着他来到屏风后,看着萧鹤野慢条斯理的清洗着手上残留的药膏,然后又取了块白帕子,认认真真将指间上的水渍擦干。
萧鹤野说话做事总是不紧不慢的,无论大小事,着急与否,他总是那副不慌不忙,十拿九稳的样子。
他走到紫檀木雕海棠花的柜子旁,伸手打开第二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的玛瑙色锦盒递给她。
“娘娘,这是奴才送您的……礼物。”
他唇角微勾,脸上笑意盎然,只是最后那两个字,尾音拖得极重。
“多谢。”
苏媞月接过锦盒,正欲往外走,却被他叫住,“娘娘不打开看看吗?”
闻言,苏媞月低着头,葱白的手指小心打开锦盒上扣锁,堪堪打开一半,她便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啪”一下,苏媞月红着脸快速将盒子关上,又羞又恼。
萧鹤野多半是疯了,送她的礼物,居然是……角先生?
苏媞月敛眉,问他:“萧掌印这是何意?”
“没别的意思,这是奴才特意为娘娘定做的,乃上等岫玉制成的,外观精美别致,质地细腻润滑……”
萧鹤野俯下身,凑到她耳畔轻声说道:“相信娘娘会喜欢的。”
“你真无耻!”
苏媞月将手里的锦盒重重摔在他怀里,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他身份矜贵,权势滔天,苏媞月真想一巴掌甩在这个死太监的脸上。
变态至极,无耻至极!
反正苏媞月已经想不出有什么词能形容这个阴阳怪气的死太监了。
……
生气归生气,回到了听雨楼苏媞月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开始有些怕了。
萧鹤野不会真的想用那个玩意,把自己清白夺了去吧?
第 43章 他只是单纯的想毁了苏媞月
冬末春初,乍暖还寒。
年关将至,过了除夕夜又会是新的一年,宫里渐渐开始热闹喜庆起来了。
唯独夜阑阁依旧冷冷清清的,甚至连个打扫院子的人都很少见到。
都说萧鹤野素来喜欢清静,可这也太清静了些。
苏媞月也有两三日没见到他了,以为萧鹤野出宫办事去了,所以她也就没多想。
日暮,天地昏黄,万物朦胧。
苏媞月正在用晚膳,听雨楼突然来了个眼生的小太监,说是来送信的。
他也没说写信的人是谁,把信交给青芜然后就走了。
青芜低着头,将信将疑的把信封前前后后看了个遍,然后递给苏媞月:“娘娘,这信来路不明,而且是谁写的都不知道,您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琉宛也觉得奇怪:“除了咱们府里来的书信,娘娘与其他人并无书信往来……这会不会弄错了?”
苏媞月放下手里的碗筷,接过信,淡淡道:“管他是谁写的,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拆开淡黄色的信封,里面有一张写了字的白纸,苏媞月还未打开那张纸,视线就被纸上一滴暗红色的污迹吸引了……
是血迹。
她皱了皱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琉宛和青芜也发现了纸上的异样,两人同时噤了声。
屋内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安静诡异起来。
苏媞月满脸狐疑的打开一看,却差点被吓一大跳,这……这哪是信啊?
这分明就是血书!
是用人的血写出来的字!
而且白纸上只写了六个字:苏郎在我手上。
显然,他说的苏郎,正是苏媞月那个玩世不恭,浪荡不羁的二哥。
“有人抓了我二哥,这分明就是恐吓信……来者不善。”
苏媞月站起身,把手里的信又看一遍,说:“可这也不是二哥的字迹。”
青芜见她神情紧张,于是安慰道:“娘娘这会不会是有人存心戏弄?咱们连夜写封信回家问问老爷夫人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琉宛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您先别急,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苏媞月想了片刻,把信折好捏在手心里,她吩咐道:“琉宛你现在就替我写信回府里问问情况,我去夜阑阁找萧掌印,或许他有办法可以找到送信的那个小太监问问清楚。”
琉宛回了个“是”,然后快步往书房走去。
其实去夜阑阁,也是碰碰运气。
萧鹤野这几日都没有在,苏媞月是知道的。
可当她进了内院的时候,发现萧鹤野房间里的光居然是亮着的,她内心大喜,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加快了些。
她推开门,借着昏黄的光线,看见他背对着长案坐在圈椅上,苏媞月只看见了个背影。
她提步往里面走去,边走还从袖子里把信拿了出来:“掌印,我收到了一封很奇怪的信,你回来的正好……帮我看……”
后面的那个“看”字还未说出口,只见长案后的那人悠悠站起身,然后转过来阴森森的看着苏媞月笑。
那个笑脸很瘆人,而且……苏媞月发现这人根本就不是萧鹤野,她也不认识这人。
在宫里,从未见过此人。
脚步微微往后挪了两步,苏媞月警惕的开口:“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只见他绕过长案,朝她跟前走了几步,微微颔首:“奴才寒舟,见过淑妃娘娘。”
“寒舟?”苏媞月小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再次确认,她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回娘娘,奴才是东厂副督主。”寒舟抬眼冲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苏媞月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手里的那张纸被她捏成一团,紧紧握在掌心:“你是他的人?”
显然,苏媞月口中的那个他,是指萧鹤野。
寒舟道:“算是吧,奴才是他弟弟。”
这个倒是头一次听说,萧鹤野居然还有个弟弟?
苏媞月要找的人不在,而且眼前这个人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不对,东厂的人哪有好的?
她不想多做停留,于是开口道:“原来是这样……既然萧掌印不在,那本宫就不打扰了。”
话说完,她转身往外走去。
“苏郎在我手上。”
身后那人冲着她的背影说出了这句话,紧接着是来自他沉闷的,偏执又病态的笑声。
“呵……娘娘,没想到真让奴才猜中了……您自己家里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哥,他是不是都快成您的救世主了。”
苏媞月回头死死盯着他,将手中的信展开给他看,问:“这信是你写的?”
寒舟没否认,一脸邪笑的靠近她,然后递给她一个木盒子,皮笑肉不笑的说:“信是奴才写的,人也是奴才抓的……娘娘,看看这是不是苏郎的指头?”
手指?
她缓缓打开盒子,虽然刚才寒舟提醒过她里面装的是什么,苏媞月心里也做足了准备,但是当她看到那根血迹斑斑的手指头,还是被吓白了脸。
那根手指上面金嵌松石指环还在上面,没有取下来。
苏媞月认得出……那确确实实是她二哥从不离手的指环。
“副督主这是什么意思?本宫的二哥可不是你能动的人。”她关上盒子,强装镇定道。
寒舟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对眼前的淑妃娘娘,眼里并无半分畏惧:“娘娘,这人能不能动,可不是您说了算,您信不信……只要奴才一声令下,苏家明天就得风风光光办丧事……”
苏媞月咬着牙,手里捏着木盒子,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微微泛白:“副督主好大的口气。你处心积虑的把本宫引到这里,说明你的目标是本宫……”
苏媞月稍微想了一会儿,说:“副督主有话直说,你想要本宫怎么做?”
东厂出来的人,手段都相差无几,好像人人都把威逼利诱这几个字用到了极致。
比如萧鹤野……
比如寒舟。
寒舟挑了挑眉,双手环在胸前,举步围着她慢悠悠的转了两圈,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既然娘娘是爽快人,奴才也就长话短说。”
他说:“想让娘娘明天晚上帮个忙……”
“可以,但本宫能问问萧掌印去哪里了吗,还有你威胁本宫这件事……他知不知情?”
“不知娘娘是在担心他,还是担心自己的靠山倒了?”寒舟言语里尽是奚落嘲讽之意,“娘娘还不知道吧,因为永安城官员遇一案,这几日我哥被大理寺的人传去问话了,明晚才能回来。还有,奴才没有威胁娘娘,只是想请娘娘帮个忙而已。”
苏媞月敛眉没好气道:“那副督主请人的方式倒是挺特别的。说吧,你想让本宫做什么?”
寒舟顿了顿,眼藏笑意。
他凑到苏媞月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听完后,苏媞月紧抿着唇,明亮的眸子一下就黯淡了下来,她垂着眸,低声道:“皇上也在是吗?”
“是。”寒舟道。
原来如此。
苏媞月瞬间就明白寒舟兜兜转转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的最终意图。
她说:“本宫会按你说的做,还请副督主手下留情,饶二哥一条性命。”
“那是自然。不过……娘娘,这事可要对您的萧掌印保密哦。”寒舟皮肉不笑的看着她。
苏媞月冷笑了一声,缓缓道:“明天之后,萧掌印自会知道一切,你以为能瞒他多久?”
寒舟摆了摆手,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明天之后会如何,后天不就知道了……娘娘,奴才很期待明晚您的表现。”
苏媞月没有说话,阴沉着脸往外走,走到内院中央的时候,她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寒舟,她问寒舟:“花房那件事,也是你做的吧?”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很准,虽然这是苏媞月第一次见寒舟,但她隐约能感觉到此人对自己的恶意。
再加上她二哥的事情,苏媞月敢断定,上次把她锁在花房的人,就是寒舟。
寒舟双臂交叉环在胸前,身子吊儿郎当的倚着门框,他朝苏媞月咧嘴笑了笑,没有开口承认,亦没有否认。
……
回了听雨楼,苏媞月坐在软榻上,神情恍惚,目光紧紧盯着临走时寒舟给她的那个锦盒。
那个盒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是一套西域样式的烟纱流苏曳地长裙。
寒舟想让她去献舞,为皇上献舞。
寒舟对这件事好像很执着。
他只是单纯的想毁了苏媞月,顺便也断了萧鹤野压在心底的那份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