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舒心里荡漾开一丝甜意,嚅嗫着承认错误:“我以后会乖乖听话,不会再惹叔叔生气了。”“糯糯,你很乖,不需要再改变什么。”祁砚承说,“是我考虑不周,没有站在你的立场思考问题。”“以后我不会干涉你的交友,前提是,你要保护好自己。”她眼睛一亮:“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等你上了大学,我就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交朋友更要擦亮眼睛,别让我担心。”慕舒夹了一块排骨咬了口,轻轻问:“叔叔,你知道誓师大会那天,我在气球上写了什么梦想吗?”
眼前的女孩儿眼睛红红的, 眼眶里还盛着眼泪,睫毛被打湿,连带着眼尾也是红的。
祁砚承不由心头猛然一怔。
正当他想要上前时, 慕舒已经拉开椅子跑过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祁砚承揽住她。
“哭什么。”
“豆豆都不哭鼻子了。”
慕舒埋在他胸口,声音哽咽:“我、我不知道叔叔给我做了饭,我不是故意不回家吃饭的,阿姨说叔叔很生气很生气……”
“还知道我会生气?”祁砚承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糯糯, 别再气我,我怕我以后老了心脏不好。”
慕舒只是埋在他胸口, 也不说话,哭得可怜兮兮的。
“吃过晚饭了么。”
慕舒摇摇头。
“好了, 别哭了,”祁砚承拍拍她的背, “先吃饭。”
家政阿姨把菜热好后, 默默退到别处, 给两个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慕舒沉默着吃饭,时不时抬头看祁砚承一眼。
“怎么了, ”祁砚承抬眸,“不合胃口?”
慕舒摇头:“不是的, 叔叔做的菜很好吃,我很喜欢吃。”
女孩儿的眼尾还是濡湿的,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因为哭过声音又软又糯, 听起来很像在撒娇。
祁砚承莫名心软地一塌糊涂。
瞬间什么气都没了。
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把眼泪擦了, 不许再哭了。”
慕舒接过, 胡乱抹了抹眼睛。
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说道:“其实、其实我去做家教,是因为想用自己赚的钱给叔叔准备一个惊喜。”
祁砚承微愣,笑了笑:“什么惊喜?”
“叔叔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拿。”
没一会儿,小姑娘就拿着一个手提袋开开心心地跑出来,“这是我给叔叔买的礼物。”
打开后,是一件款式简约的灰色卫衣。
祁砚承笑着问:“给我的?”
慕舒重重点头:“叔叔喜欢吗?”
“喜欢。”他说。
慕舒心里荡漾开一丝甜意,嚅嗫着承认错误:“我以后会乖乖听话,不会再惹叔叔生气了。”
“糯糯,你很乖,不需要再改变什么。”祁砚承说,“是我考虑不周,没有站在你的立场思考问题。”
“以后我不会干涉你的交友,前提是,你要保护好自己。”
她眼睛一亮:“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等你上了大学,我就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交朋友更要擦亮眼睛,别让我担心。”
慕舒夹了一块排骨咬了口,轻轻问:“叔叔,你知道誓师大会那天,我在气球上写了什么梦想吗?”
“你不是不告诉我么。”祁砚承好整以暇看着她。
“我不想考南星大学了。”
“我想考黎大。”
因为我想陪在叔叔的身边。
祁砚承怔住,按在桌角的手握紧又松开。心中蓦然好似被什么填满,无法道明其中的百般滋味。
静默许久,他从胸腔溢出低低的一个音:“好,那就考黎大。”
“吃饭吧。”
慕舒拿起一个小西红柿做成的小兔子咬了一口,酸酸甜甜,汁水充沛。
“好可爱,都舍不得吃。”她递了个给祁砚承,送到他唇边,“叔叔也吃。”
祁砚承微微启唇,咬住。
“哎呀!”
慕舒低低惊呼一声,蓦地收回手,轻轻瞪眼,一双眼睛幽怨地看着他。
“叔叔!”她略有不满,“你咬到我手指头了!”
似乎是被咬疼了了,慕舒眉头皱在一起,对着手指轻轻吹气。
稚嫩又可爱。
祁砚承看了片刻,倏而低头闷笑出声。
-
时间悄然流逝,高三的学习生活忙碌而充实,转眼间就到了六月。
六月,又是一年高考季。
黑板上醒目的倒计时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零。
原本热闹的教室变得空荡荡的,墙上被贴上了白纸,黑板上依稀能看到被擦去的粉笔痕,洒脱地写着毕业快乐四个字。
三年时光匆匆,所有的拼搏和汗水都将在这一天得到检验。
高考那天,全城都在为考生们加油鼓劲。
考场门口挤满了人,许多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在场外做指引。
汽车停在校门口,祁砚承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小姑娘,一如既往叮嘱:“检查一下考试用品都带齐了吗,还有准考证不要忘记。”
慕舒转头朝他笑:“都带齐啦。”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件过膝的白色连衣裙,帆布鞋,一双白色短袜包裹住细瘦伶仃的脚踝。
头发扎成马尾,高高地束在脑后,有一些碎发落在白皙的后脖颈。
看起来娇俏又明媚。
祁砚承莫名心头一软,有些话几乎是无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尽力就行,考得不好也没关系,我养得起你。”
“叔叔!”慕舒小脸一皱,微微瞪他,“我还没考呢,您就说丧气话,您不是应该祝我高考顺利吗?”
祁砚承垂眸轻笑了一声。
“好,高考顺利。”
慕舒笑:“那…叔叔,我先进去了。”
“加油。”
“嗯,加油!”
小姑娘开门下车,身影逐渐消失在人潮里。
这一年的高考在紧张的氛围下终于落下了帷幕,结束最后一门考试的傍晚,天边出现了橙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慕舒走出考场,第一眼就看到了祁砚承。
男人身形颀长,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规整严谨,站在人群中格外瞩目。
慕舒开心地小跑过去,隔着老远就清脆地喊了一声叔叔。
越过层层人群,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最后还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祁砚承及时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起来,叹了口气,伸手将她跑乱了的刘海压下去。
“跑什么,差点摔跤。”
沉浸在喜悦中的慕舒并不在意头发乱没乱,随意地薅了薅刘海:“我终于考完啦!”
“嗯,”祁砚承笑,“考完了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考完了就等于毕业了,毕业了就意味着长大了。”慕舒得意地说,“叔叔再也不能把我当小孩子了。”
祁砚承眼中有浅浅的笑意:“长大了?”
“当然了。”
“嗯,糯糯长大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祁砚承弯下腰,俯身将她搂入怀里。
温热的大手掌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
慕舒侧脸贴在他微凉的西装上,低低的声音从男人胸腔内传出来:“长大了,也要听话,知道么。”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慕舒还有些懵,安安静静地靠着他的胸膛,轻轻点了点头。
“慕舒。”
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慕舒从祁砚承的胸口抬头往后看,只见沈泽添也已经走出考场,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
“沈泽添你考完啦?”
意识到自己还被祁砚承抱在怀里,慕舒有些不好意思。挣了挣手臂,想让祁砚承松开她。
然而祁砚承不仅没有松开她,反而渐渐收拢了手臂。
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抚着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纳入自己的胸膛里。
慕舒见祁砚承没有松手的意思,于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好意思地回头:“沈泽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泽添的目光从男人环着慕舒的手臂上移开。
“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一下,晚上的毕业聚餐不要忘记了。”
“嗯嗯,我不会忘记的,一定准时到。”
沈泽添点了点头,离开了那里。
男人的手臂仍环在她的背,慕舒乖乖地让他抱着,闷在他的胸口说:“叔叔,今天晚上我们班有毕业聚餐,我可能要晚点回家。”
“知道了。”祁砚承说,“在哪里,到时候我去接你。”
慕舒说了地址,“其实我自己回来行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晚上没什么事,我来接你。”祁砚承停顿了一下,说,“还有,聚餐的时候,离那个沈泽添远一点。”
慕舒从他怀里抬头,皱了皱眉:“叔叔明明说过不会干涉我交朋友的权利的。”
“我没有不让你跟他玩,我只是希望你能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叔叔是不是不喜欢沈泽添?”
祁砚承直截了当承认:“嗯。”
慕舒觉得好笑:“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
慕舒盯着祁砚承胸口的那颗制作精良的扣子,轻轻叹了口气:“那晚上我尽量不跟沈泽添坐在一起,可以吗?”
“嗯。”
-
高考结束后这晚,高三五班组织了一次毕业聚餐。
三年的朝夕相处,也将在这一次聚餐里划上句号。至此之后,可能有些同学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因此所有人都很珍惜这一次的聚餐,早早地就来到了酒店,帮忙一起布置环境。
“班长她不来吗?”阮小妍一边打气球一边问。
沈量:“好像是不来了,我听说蒋娆娆她爸妈在高考前就开始闹离婚,对蒋娆娆影响挺大的,考试好像也没考好,是哭着走出考场的。”
“其实这次我也没考好,感觉题目都好难。”沈量把气球扎好,随口问道,“我们这儿应该就小舒考得还比较满意吧?”
正踮着脚往墙上挂气球的慕舒一顿,低声说:“还好,希望能考上黎大。”
一双手从她头顶伸过来,接走了她手里的气球:“我来吧。”
“谢谢。”
沈泽添轻轻松松把气球挂好,随后问:“你之前不是说想考南星大学吗,怎么又变黎大了。”
慕舒把另一个气球递给他,仰着头说:“我还是想留在黎城,所以改志愿了。”
阮小妍和沈量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觉得留在黎城好,去太远我感觉我会很想家的。”
沈量问沈泽添:“你呢,你想考哪个城市?”
旁边,慕舒正认认真真地在给气球打结,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沈泽添收回视线,抬手把气球挂好,淡淡说:“黎城吧。”
阮小妍笑起来:“没想到我们四个人一致都想留在黎城,以后我们还是坚不可摧的铁四角。”
聚餐开始前,江老师设置了一个“毕业留念”的环节。
每个人都在横幅上写下名字的名字,然后用便签纸写下毕业寄语,贴在旁边的白板墙上。
沈泽添看着横幅上娟秀的“慕舒”两个字,拿起笔,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旁边。
他走到正在写毕业寄语的慕舒身后,凑过去看了一眼:“写了什么?”
“随便写的。”慕舒将便签纸贴在白板墙上。
“前程似锦,未来可期。”沈泽添一字一句念出来,忍不住笑,“你这写得也太老土了。”
“要你管,我就喜欢老土。”
另一边,阮小妍和沈量挤在横幅前签字。
“你看呀,小舒和沈泽添的名字正巧写在一起。”
“那我们就签在他们下面吧?”
“那必须的,铁四角那肯定是要在一起的。”
……
因为是全班同学的最后一次聚餐,大家都玩得很嗨,餐桌上菜都没什么动,啤酒是一箱接着一箱地喝。
慕舒也稍微喝了两小杯。
起初没什么感觉,聚餐结束的时候才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晚上十点,浓云蔽月,夜风渐起。
闷热的风里夹杂着一股潮意,隐隐像是要下雨了。
酒店门口,慕舒靠在阮小妍的肩膀上,一双眼睛失神地望着路边的树叶,视线没有聚焦。
耳边是阮小妍和沈量滔滔不绝的打闹声。
“终于毕业了,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我都要一一做个遍。到时候我要去酒吧喝酒蹦迪,穿性感的露脐装,然后打十几个耳洞。”
“十几个耳洞?你开玩笑吧,那不成筛子了吗?”
“你懂什么,这叫时尚。”
两人的吵闹声渐渐在她耳边模糊,慕舒眼皮耷拉下来,偶尔他们跟她说话,她也是回答得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
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视野里出现了一辆熟悉的车。
迈巴赫停稳后,男人从车内缓步走出。
他的身量极高,一身商务西装端正严谨。
站直后,男人的目光远远地朝她这里看过来。
慕舒脸上扬起笑容,没等阮小妍他们反应过来,她已经快步朝那边跑了过去。
始终站在慕舒身边的沈泽添第一时间注意到她,快步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声音里带了些焦急。
“你乱跑什么?旁边就是马路被撞到了怎么办!”
此时的慕舒已经醉了,头晕乎乎的,下意识伸手去扒拉沈泽添的手指:“你放开我…叔叔看到了会生气的。”
说话间,祁砚承已走至眼前。
“糯糯。”
慕舒眼睛一亮:“叔叔!”
沈泽添的手慢慢垂落,松开了她。
慕舒仰着脸笑,忽然胃里传来一股翻江倒海的异样感,让她忍不住捂住嘴,想吐又吐不出来。
祁砚承蹙眉,一个手帮她顺着背:“你喝酒了?”
慕舒拂开他的手,“我没事,呃,就喝了一点点……”
“对了,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慕舒含糊不清地跟沈泽添说,“这是我叔叔,他很讨厌你的……”
慕舒话还没有说完,祁砚承已经俯身将慕舒打横抱起,提步往车里走。
至始至终没有给过沈泽添一个眼神。
慕舒伸手打了个哈欠,窝在祁砚承的怀里乖乖地没再动。
走到车里的那段时间,慕舒已经睡着了。
祁砚承将她放在副驾驶座椅上,弯腰给她系好安全带。
汽车渐渐远去,沈泽添依然站在原处,望着络绎不绝的车流怔怔出神。
“还看呢,人都走没影儿了。”
沈量从后面走上来,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
沈泽添回过神,“我看什么了。”
“看慕舒咯,还能看谁。”
“你是不是有病。”
“别装了,”沈量说,“你就是喜欢慕舒,还搁这儿装呢?”
“我看你不仅有病,还病得不轻。”沈泽添斜睨他一眼,转身就走。
沈量朝着他的背影远远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慕舒,那你藏在口袋里的是什么?”
沈泽添的脚步蓦地停住,插在口袋的手不由握紧。
里面是一张便签纸。
女孩用秀气的字体端端正正地写着:
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
一路上,慕舒都安安静静地在睡觉,白净的小脸被酒精染上了一层绯色,身体陷进座椅里,娇小又乖顺。
开车的间隙,祁砚承偶尔侧眸看她一眼。
揉揉她乱糟糟的小刘海。
半个小时后,汽车抵达华御景都,祁砚承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其实他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慕舒还是醒了。
“叔叔,我们回家了嘛?”
祁砚承目视前方,步伐沉稳,淡淡地应了一声。
被抱着的慕舒两个手闲不下来,一路上又是抓抓祁砚承的领带,又是戳戳他的胸口。
祁砚承垂眸睨她一眼,下颌线紧绷。
“别胡闹。”
慕舒恍若未闻,在他胸口玩得不亦乐乎。
“这是叔叔的胸肌吗?”
“叔叔的胸肌好硬。”
“叔叔有腹肌吗?”
“叔叔的腹肌和胸肌一样硬吗?”
到家后,祁砚承把她放在床上,俯身按住她放肆作乱的小手,声线里是满满的、压抑着的情绪。
“玩够了没有?”他低斥,“不许再胡言乱语。”
慕舒轻声嘟囔:“叔叔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祁砚承太阳穴一跳:“小肚鸡肠??”
“本来就是,不就是腹肌,有什么了不起的。”
祁砚承沉默少顷,闭了闭眼。
紧接着伸手捉住她柔软的指尖,引导着她按在自己的胸口。
“不管是腹肌,还是胸肌,叔叔都有。”
他哑声,眼里晦暗不明:“糯糯,想摸么。”
手掌传来坚硬的触感和滚烫的温度,还有胸腔里男人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只短短几秒,慕舒倏地收回手,迅速把自己的手和半张脸都藏进了被子里。
只剩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怯怯地望着他。
祁砚承轻敲了下她的头:“就会嘴硬。”
他替她掖了掖被子,手掌盖在她的眼睛上。
“睡吧。”
昏黄的灯光洒在卧室一隅,没一会儿慕舒便睡着了,呼吸均匀而绵长。
祁砚承伸手,指腹细细摩挲着女孩儿一侧的脸颊。
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后,祁砚承微微俯身,靠近她。
女孩儿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问到一阵柑橘味的发香。
甜腻的、让人上瘾的香味。
不知什么时候,落地窗外开始下雨,雨滴簌簌打在玻璃上,房间里也变得潮湿又朦胧。
依稀记得也是在这样一个滂沱的雨天,小姑娘提着大大的行李箱仰着头看他,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儿。
恍惚回神,如今的她头发长了,眉眼也更加生动。
他的糯糯长大了。
灯光垂落间,祁砚承俯身,轻轻贴上她的唇。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晚,留下压抑而克制的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撒花~终于毕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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