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津泽眉头紧锁,眯起了眼睛,嘴唇也抿成一条线。为什么是在医院扣的款?她生病了?谈津泽身体略微前倾,不耐烦地呼了一口气。部长看到谈津泽这反应,吞了吞口水,不确定的看向谈津泽,这……还要不要继续?谈津泽手指敲打桌面,“你先下班吧,明天我会主动找你。”谈津泽边起身,边扣上西装纽扣,长腿大步迈出办公室。只留下部长怔愣地待在原地,不明所以。出了办公室的门,谈津泽直接拨通了特助林嘉旭的电话,“帮我在瑞山医院查个人,半小时后告诉我结果。”
仲春的黄昏时分,明城的车流像一条条黏稠的河,各环路早已堵得水泄不通。
早已是平常下班的时间,誉明公司的办公室里人却不少。大家都在对着电脑埋头改方案,不发一语,办公室只剩下吧嗒吧嗒的键盘敲击声,气氛显得有些沉寂。
夕阳透过厚重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明晃晃地洒在电脑屏幕上,孟晚桐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顺手把屏幕亮度调高,活动了下肩颈,继续把刚刚在心中突然涌起的想法敲击在文档里。
几天连轴转的加班,孟晚桐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恹恹地提不起什么精神,像霜打的茄子。
广告公司没有严格的上班制度,誉明作为广告界的翘楚,加班加点改方案已是常态。虽然老板不明说,但这种隐性的规定已是共识。没办法,你不加班改方案,总有人会拿出比你更新颖的点子,最后成为项目的负责人。
近期公司接到了明谈集团的case,每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儿,势必要分得这块蛋糕。
明谈集团是做酒店的,实力雄厚,集团庞大。星级酒店、度假村分布全国各地。国内排的上号的五星酒店品牌,明谈就占了大半儿。它旗下的东苑酒店即将开业,需要推广以此提高知名度。
正写得入迷时,孟晚桐突然被尖锐的手机铃声打断。
加班都是在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她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滑动接听键后,她歪头把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继续敲击键盘,“你好?”
本来还面无表情的脸上,在听完电话那头的消息时,孟晚桐眉头别扭地拧起来,倏然起身,连文档中的“保存键”都没来得及下意识按下去,就拿起包就慌张地跨步往外跑。
同事也都被她的动作惊起,纷纷抬头探寻地望她。
这是怎么了?
五分钟后。
孟晚桐坐在出租车上,焦灼地扭绞着双手,频繁望向窗外。刚刚因为跑得太急,现在头上早已浸出一层细小的汗珠,妆都脱了大半。
刚刚是邻居陈阿姨打过来电话,说是本来和她妈在打牌,谁知赵书雁起身上厕所的间隙,就突然晕了过去。吓得陈阿姨赶紧拨了120。
本就是明城交通的晚高峰,车子前进的速度可能都不如人双脚走得快。但誉明公司距离瑞山医院足足有半小时的车程,不然孟晚桐真想跑着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孟晚桐手紧紧地攥着包带,心里也翻腾得厉害,实在想不通平常生龙活虎的一个人,一天恨不得催婚八百次,怎么就突然晕倒了。
在慢如蜗牛的车速之下,孟晚桐用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赶到医院。
下车后,问了医院前台,孟晚桐一路狂奔到诊疗室。见到赵书雁躺在病床上,正被医生左右摆弄头部,就更加好奇她妈这是怎么了。
陈阿姨拍了拍孟晚桐的肩膀,给她解了惑: “你妈这是得了耳石症。人老了,什么疾病都找上了门,你多陪陪你妈,别总是忙工作。钱什么时候都能赚,时间可不等人啊。”
孟晚桐听完后,嘴唇翕动,半天也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赵书雁,心里五味杂陈。
赵书雁宽慰孟晚桐:“我没事,别听你陈阿姨的,我身子我还不知道?昨天我还一口气提了两桶水上楼呢,喘都没喘。现在很多年轻人的身体素质还不如我呢,用不着紧张。”
孟晚桐知道,赵书雁说这话只是不想让自己太有压力。
“你好好治疗吧,我去交费,麻烦陈阿姨陪着我妈。”也没再多言,孟晚桐转去柜台缴费。
“一共450。”护士道。
孟晚桐打开支付软件的付款码递给护士。
拿回手机看到账单的“付款方式”一栏时,孟晚桐一下愣住了,不敢相信似的揉了下眼睛,全身都有些麻木。
“付款方式”上赫然写着“亲情卡”。
孟晚桐心生疑窦,眉头微拧着,好半天都没能缓过神。
“女士?女士?你的发票。”
护士的声音把孟晚桐扯回了现实。回过神,木讷地接过发票,孟晚桐赶紧手忙脚乱地把450转给谈津泽,并附了一段解释发过去。
孟晚桐慢悠悠地走着,尽管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可回忆还是见缝插针地往里钻。
两年前,孟晚桐还是大四的学生,眼见着就要毕业,开销也多起来。明城寸土寸金,要想在这里立足,没点存款是过不下去的。但已经是二十岁的人,孟晚桐不想再伸手找家里要钱。她白天就在咖啡店兼职,偶尔还会接一些撰写产品文案的单子,最后也能存下些钱。
那会儿不仅要兼顾学业,还要忙着赚钱,经常忽略了某人的消息,为此某人没少找孟晚桐抱怨。
这个某人,就是谈津泽。
谈津泽是明谈集团的董事长谈明山的独子,毕业后自然是要子承父业的。
谈津泽看不得自己女朋友这么累,大手一挥给她转了些钱。意料之中她没收,索性就跟孟晚桐在支付通绑定了亲情卡。
孟晚桐也没怎么用过这卡,同意绑定纯粹是为了捋顺某人的“逆鳞”。
只是……自己都已经跟谈津泽分手两年了,怎么还会有亲情卡?谈津泽忘了解除绑定了?而且,两年都没事,为什么今天会突然从这里扣费?
熬夜加班写方案,孟晚桐早已疲倦不堪, 一系列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从孟晚桐的脑子里蹦出来,更让她晕沉沉的,脑子胀得生疼。索性也不再想了,迈步回了诊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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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CBD大楼鳞次栉比,彩色的霓虹灯和不断闪动的广告点缀着这些耸立的大楼,在夜色下显得光怪陆离。
明谈集团36层,总裁办。
“开业庆典的时间我们计划在3月1日,稍后我会把会场布置的详细方案和拟邀嘉宾让您过目。”
“庆典之后的酒店宣传方案后天会由各广告公司来比稿。”酒店相关部门的部长在向谈津泽汇报东苑酒店开业庆典的细则。
男人闲散地靠在真皮质感的椅背上,双腿交叠,干净修长的手指时不时转动着钢笔。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镜片被头顶的灯光反射出些许影影绰绰的光亮,给人平添几分捉摸不透的感觉。
忽地手机屏幕亮起,一个支付通的付款账单跳在锁屏界面。
谈津泽偏头看向屏幕,狐疑地解锁手机打开支付通。一个瑞山医院的支付账单赫然出现在屏幕上,还是从亲情卡付的款。
返回聊天界面,还收到了孟晚桐的两条消息。转账450,并配文“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用亲情卡付的款,把它取消吧。”
谈津泽眉头紧锁,眯起了眼睛,嘴唇也抿成一条线。
为什么是在医院扣的款?她生病了?
谈津泽身体略微前倾,不耐烦地呼了一口气。
部长看到谈津泽这反应,吞了吞口水,不确定的看向谈津泽,这……还要不要继续?
谈津泽手指敲打桌面, “你先下班吧,明天我会主动找你。”谈津泽边起身,边扣上西装纽扣,长腿大步迈出办公室。
只留下部长怔愣地待在原地,不明所以。
出了办公室的门,谈津泽直接拨通了特助林嘉旭的电话, “帮我在瑞山医院查个人,半小时后告诉我结果。”
“好的,一会儿电话联系您。”
谈津泽“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直接去了天台。
天台的晚风把人吹得清醒了一些。清凉朦胧的月色笼罩着喧嚣热闹的城市,几颗星子挂在明月边上,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下面就是霓虹眩目的灯火辉煌,川流不息的人群在高层望去,也如蝼蚁一般渺小。
已经两年没有联络的人,今天突然闯进了自己的世界,这让谈津泽心里那块儿空白的角落突然胀胀的。
在等待答案的时间,谈津泽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后眯着眼狠狠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圈,烟雾缭绕,包围了整张脸,虚幻缥缈。
一些时间看似很久远的记忆碎片慢慢在谈津泽的脑子里成了型。以前不敢去仔细地回想,害怕自己沉浸在过去无法抽身。
他讨厌那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从小到大,自己一直是按照父亲接班人的模式培养,每一步路都已经是被精心策划好的。所以每一步他都走得笃定,走得安稳,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偏偏两年前,她的离开,完全背离了他的预料。他的tຊ预料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偕老不分离。可是她不是这么想的……他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身形微躬,谈津泽俯在栏杆上,神情寡淡,手指夹着烟卷,任剩下半根烟自己无声地燃烧。
不到三十分钟,林嘉旭就打来了电话。
“谈总,查到了。”
“说。”谈津泽嗓音低低道。
“患者叫赵书雁,岩市人,罹患耳石症……”
赵书雁……不是孟晚桐。在听到赵书雁这个名字时他就舒了一口气,林嘉旭接下来的话谈津泽也没听下去。
还好,不是她。
“赵书雁和付款人什么关系?”谈津泽问道。
“母女。”
挂了电话,他的神色淡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把烟捻灭,谈津泽插兜沉步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