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扣住她的手,抬眸望着她,冷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右手废了,你就能动得了我了?”“就算你再厉害,那又怎么样!我已经有子奇哥的孩子了!”她得意地扬起下巴,另一只手抚上腹部,想甩开我的手,却不妨我的力气大,差点因为惯性自己一下子栽倒。“邵遥。”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冰冷的语气跟她说话,“不是你喜欢的,别人也会抢着要。你宝贝着的,对我来说,就跟垃圾一样,散发着恶臭!恶心!想吐!”我松开她的手,看着她趔趄了一下,才稳住。
东西也吃得差不多,大家也有些累了。
冬天本来就冷,何况还是在山顶,程知羽穿着厚羽绒服围在火堆旁,不断地往里面加柴。
他们几个男人去卸烧烤架和处理其他东西。
雷诺太太在打起的架子烧热水。
就留下我跟邵遥一起把塑料袋之类的和易拉罐都收集起来装进袋子里。
不想跟邵遥又过多的接触,我尽量离她远远的。
“我想跟你谈谈。”
我假装没有听见,走到旁边去。
谁知道她大步上前,一把拽住我,“如果你不介意我告诉程尧你的过去,还有在雷诺和雷诺太太面前拆穿你跟程尧的关系,你不过来就是!”
说完,她转身就朝暗处走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雷诺聊天的程尧,不知道是说到什么,两人突然开怀一笑。
想了想,我放下手中装垃圾的袋子,跟邵遥走了过去。
她朝我后面看了一眼,“你给我离子奇哥远一点!”
我挑了挑眉,冷笑讥讽到,“这个时候终于不装了?”
她嗤笑一声,“上次要不是程尧一直在身后跟着你,你以为我会被你推倒么?”
上次?推倒?
我恍然,原来那个时候程尧一直跟在我身后,难怪他会碰巧“救”了我。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邵遥那个时候还跟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邵遥,你不累么?”
明明讨厌我,讨厌得要命,却跟我装作姐妹情深,同吃同住,每天“阿嘉,亲爱的”叫我。我实在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做到的。
讨厌到近乎恨我,却还搂着我,靠在我肩头,笑着亲我的脸颊。
“我累不累,不用你管!”她敛起神情,沉下脸,一双眼睛幽幽地瞪着我,“我警告你,过完年,我就要和子奇哥结婚了!别让我知道你回来,打的是子奇哥的主意,否则……”
“否则我能拿走你一个肾,就能拿走你另一个肾!”
看着她此时狰狞的神情,咬牙切齿的模样,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有些可怜又可笑。
看,这就是用我一个肾,换回命来的人。
却偏偏让我觉得,是我挖了她的肾,是我欠她的一样。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扬起手,朝着我就打下来。“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抬手扣住她的手,抬眸望着她,冷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右手废了,你就能动得了我了?”
“就算你再厉害,那又怎么样!我已经有子奇哥的孩子了!”她得意地扬起下巴,另一只手抚上腹部,想甩开我的手,却不妨我的力气大,差点因为惯性自己一下子栽倒。
“邵遥。”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冰冷的语气跟她说话,“不是你喜欢的,别人也会抢着要。你宝贝着的,对我来说,就跟垃圾一样,散发着恶臭!恶心!想吐!”
我松开她的手,看着她趔趄了一下,才稳住。
邵遥直起身体,瞪着我,“你最好不是!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说完,她转绕出去,走了两步被灌木丛挂住,还生气发泄地踹了几下,又把那挂着他的树枝折断,扔在地上才离开。
等她走后,四周都安静下来了,只听见风穿过林子的响声。
我缩了缩脖子,把毛衣高领往上拉了拉,埋着头,双手插进口袋里,朝外走去。
刚走两步,就撞上一堵胸膛。
我抬头,见是程尧,心安定了不少。
其实我原以为会是司子奇的。
“你怎么过来了?”我疑惑开口。
他站在原地,低头凝视着我。
四下安静,能听得清彼此的呼吸。
他的目光过于有穿透力,以至于,我总觉得在他的注视下,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而且他的出现,不知道他是刚到,还是有一会儿了。
如果有一会儿了,那他有没有听到我跟邵遥的谈话,又听到多少。6
我忐忑着,他沉默着。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道,“看你不在,过来找找。”
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怕你怕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甚至说,可能是他随意的一句话,落在我耳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怕。”我轻声回答。
他抬脚撤开,走在我后面,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胆子倒不小。”
闻言,我没有搭话,只是自己苦笑,我不是胆子不小,我只是现在不怕了。
刚从灌木后出来,就见雷诺朝我们走来,问有没有见到雷诺太太。
我摇头,见他担心,说跟他一起去找,他紧锁着眉头,摆手说不用。
没过一会儿,雷诺太太就回来了。
是过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天,除了程尧听到了以外,雷诺太太也在另一侧听见了我和邵遥的谈话。
第二天要起来看日出,又加上外面太冷,大家纷纷的进了帐篷。
在雷诺和雷诺太太眼里,我是程尧的未婚妻,自然跟程尧同帐。
我躺在帐篷里,四下寂静,只有我和程尧的呼吸声。
我背对着程尧躺下,想要快些入睡,快些将今天过去,睡一觉就将今天忘却。
可是冰冷的夜,残酷的回忆,让我的大脑却越来越清晰。
“快看,她就是那个凶手!”
“别看了,快走,指不定下一个进病重室的人就是你了……”
“就是,指不准都不用进手术室,直接那什么了你!”
……
“我们邵家白养她这多年,不就要她一个肾么?倔什么倔!”
“妈,医生说了,阿嘉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做手术。”
“我不管!她今天必须跟我们去医院!就算死,也要把她的肾给我挖去医院!”
“就是,养她这么多年,是时候该给她报恩了!”
“阿嘉,你要是熬不过去,你就解脱吧……”
“解脱就好了,就不会难过,不会痛苦,一了百了。”
“睡不着?”耳畔突然响起程尧的声音,因为亲密的距离,我似乎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他突然开口,吓得我心口一跳。
我想开口,却怕鼻音浓重,被发现此时的我,泪落耳鬓。
我摇了摇头,却又想起,他看不见。
于是,我沉默了。
“难受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坐起身,理头发的时候抹去泪水,咽了两口唾沫,缓了好一会儿问,“有酒吗?”
“你不宜喝酒。”程尧跟着坐起来,靠近我,伸手抚上我的额头,收手时,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动作僵了一下。
改口,“我去找找。”
然后,就有了我们裹着厚羽绒服,背靠着老树的树干喝酒的场面。
没有火堆,也没有烧烤,没有热闹,也没有音乐,就只有我和他。
如果一定要有些什么,我记得,那天有如幕的星空,有皎洁的月光,有风穿过松林飒飒作响。
最重要的是,有程尧在身旁。
他坐在我旁边,就看着我一口又一口的喝,偶尔跟我碰瓶的时候轻抿一口。
多数的时候,他只是拿着那罐啤酒,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我,偶尔抬手略有嫌弃地替我擦一擦嘴角溢落的啤酒。
我已经好几年不喝酒了,我只有一个肾,我不敢作。
所以,我结束了不醉不归的流浪;然后不再沾烟酒,甚至连咖啡都不碰。
于是,我放下了以前一勺一勺往碗里加辣椒的手;在外打包菜的时候,即便我点的是清淡的菜,也仍旧习惯性的加一句,少盐不要辣椒。
以往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都是让自己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去思考,忙累了就倒头,一觉到天亮。
可是今天,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即便我努力地抗拒着,想要努力忘记,想要麻痹。
可是邵遥却在这一天欢庆……
“你不好奇么?”我拎着一罐酒偏头问程尧。
“好奇什么?”
“好奇我只有一个肾?”我想,我可能是好久没喝酒,所以才这么容易就醉了。
不然我为什么会跟程尧说这些胡话。“好奇为什么邵遥和司子奇那么卑微,我却凶得像个泼妇?”
“那你为什么只有一个肾了?”程尧不是那种好奇心重的人,不然我们相处那么久,也不会现在才问。
所以他真的开口问我的时候,我是脑子有点懵的。
我愣了好一会儿,“咯咯”笑了一声,呵出一团寒气,“恩……”
我抬头望着星空,心道,繁星满天,真美啊!
“因为我以前作呀,每天大鱼大肉,醉生梦死,非重口不吃,非酒不喝!一狂欢起来,就三天三夜不带歇着的!”说着我歪过头看着他,又“嘻嘻”笑了两声,“相信我!你要是也想废一个肾,这样学,肯定可以的!”
他凝视着我,许久,缓缓伸过手,捏着手里的啤酒跟我手里的碰了碰,然后兀自仰头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我喝太多出现了幻觉,竟然感觉程尧刚刚看我的眼神,除了同情,还有无尽的悲伤。
只是那抹情绪太快,一闪即逝,我“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他又问我,“那你为什么那么凶?”
今晚的程尧,还真是,该配合的演出,绝不视而不见。
“惯的呗!”见他挑眉,我把屁股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笑道,“你不知道了吧!我啊!从小被捧在手心,所有人都得哄着我!我要是一个不开心,要人命都得有人给我送过来!”
程尧听后,只是低低地笑了两声,未做任何评价。
其实,我本来只是没话找话,没想到程尧真的会接。
可是即便他接了,那些事,我也不会说出口。
说不上是没有勇气,也说不上是狼狈,而是……即便喝了酒,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些事,过去了,不管是说一遍,还是再说一百遍,都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人心疼,就算你把所有的伤疤都摆出来,得到的也不过是耻笑多么丑陋。
我重新仰起头,假装欣赏满天的星光。
深呼吸一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那你呢?你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把公司卖了,却说自己破产了?你要是不卖公司,程知羽指不定都还跟你在一起。”
杨超都跟我说了,他是看上了程尧的公司,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程尧找上的他,自己把公司双手奉上。
“嗯……”我发现啊,声音好听的人真的太勾人了,就这简单的一个鼻音,撩得我心都有些醉了。
“你懂什么?我要是不这样做,怎么能够试出她对我是真心,还是只是爱我的钱呢?”说着,他朝我凑过来,停在离我脸几厘米的地方,呼吸扑洒在我脸上,有些烧得慌,“你说对吧?”
听完,本来暧昧的气氛,我突然“哈哈”大笑一声,就着手上的啤酒,抬手就从他头顶,反手,一下子全倒在了他的头顶,“骗人!”
啤酒顺着他的刘海,划过他的睫毛,他抹了一把脸,竟然完全没有生气。
冷风吹过,我清醒了一秒,连忙把手缩了进去,用袖子给他擦脸,“对不起。”
他的话是骗我的,可是我也是在说谎……
程尧抬手扣住我的胳膊,静静地望着我,眼里有些心疼。
在他的凝视下,我仿佛又一瞬间醉意上了头,竟然会觉得委屈。
我本来是想朝着他笑一笑的,却不想,刚裂开嘴,就鼻尖一酸,泪落当场。
他什么也没说,伸手揽过我,让我靠在他怀里,像是哄小狗一样,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脑袋。
可即便觉得自己像只狗这种感觉并不怎么好,我依旧没能控制得住,抬起手搂住程尧的脖子,几乎整个人挂了上去,双手紧紧地攥着他身上的羽绒服,脸埋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没有人知道,我等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