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阳台,桑南笙打开了录音的程序,安静地讲述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小姑娘,妈妈滥赌成性,还总是打她和妹妹。那时她就发誓,将来一定要赚很多钱。”“可后来她成了大明星,她一直保护的妹妹,却在谈恋爱后也开始讨厌她。”“她们把她当作摇钱树,每次只是要钱,没有一点关心。”“直到她遇见了爱她的男生,他说等女生三十岁的时候他们就结婚。”说到这里,桑南笙的眼睛一点点红了。“这个女孩就是我。对不起,我所有的粉丝朋友们,我真的很累了……”
一周后的傍晚,病房内。
桑南笙穿着病号服靠在床头,整个人消瘦又苍白。
那澄清的发布会没开成,这几天,关于她的事闹了不小的风波。
那个明光日报,就是给她塞名片的孙旭江手下产业之一。
琴姐忙于和公司沟通,每天只有晚上才能过来看看她。
并不让桑南笙询问一切关于外面的事情。
“南笙,你就好好休息,等过几天我们再澄清。”
说这话时,琴姐眼底划过愧疚的神色。
公司已经明确告诉了她,桑南笙这个人,暂时先放弃。
说的是暂时,但如果这次翻不了身,那就是永久了。
琴姐不打算把这个糟心事告诉她。
桑南笙还在病中,不能再让她受刺激。
她木然点头:“好。”
沉默了会儿,又说:“那个电台……我想继续。”
琴姐犹豫:“要不还是停了吧?”
桑南笙执拗地看着她。
她有一条专属的电台频道,以往是用每天空闲的时间在上面唱一首歌。
虽然有时候也会有听众来电,但出于公司的要求她从来没有接听过。
琴姐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电台频道里,桑南笙唱完了一首歌。
突然有听众来电,桑南笙看了一眼录音室门外背对着的琴姐,按下了接听。
出乎意料的,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声音。
“南笙姐姐你好,我叫张荣娣。”
“自从我弟弟出生之后,爸爸妈妈好像就不爱我了。爸爸用凳子砸我,把我关起来不让我上学,妈妈也斥责我不该吃弟弟的鸡蛋。”
“南笙姐姐,我好痛啊,如果活着永远都这么痛的话,我已经不想活着了……”
桑南笙愣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柔婉:“小张妹妹,人生不是永远都这么痛的。”
“你不能死,因为你将来会遇见很多重要的人和事,会有人爱你,把你当成珍宝。”
“而首先,你应该好好爱自己。”
刚说完,电话那头突兀地挂断了。
桑南笙怔住,久久不能回神。
而紧接着,她自己的电话响起,是陆祁川打来的。
她迟疑接起,却被对面传来的声音当头棒喝。
“桑小姐,祁川说他的药在你那里,可不可以麻烦你叫人帮忙送一下。”
“我们的地址是君和酒店1301……”
是王吟湫。
桑南笙眼前一阵眩晕。3
她狠狠掐住手,忍着哽咽和心痛:“陆祁川呢,让他自己跟我说。”
“好吧。”王吟湫撒娇去喊,“祁川,别洗啦,桑小姐说让你接电话。”
洋洋洒洒溅落的水声停住,陆祁川的声音很快响起:“什么事?”
桑南笙再也忍不住,泪掉了下来。
她竭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祁川,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再过两天,我就三十岁了。”
陆祁川愣了一会,原本以为她是要问王吟湫为什么这个时间还和他在一起的事。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他当然记得,十年前,他信誓旦旦:“南笙,我们三十岁就结婚好不好。”
那时候桑南笙笑得眉眼弯弯:“好,我只爱你到三十岁。”
“但如果你那时还不娶我的话,我就再也不要你啦!”
听到对面的沉默,桑南笙扯起苦涩嘴角:“放心,我没想逼你娶我的意思。”
“陪我再过一次生日,好吗?明天晚上九点,我在我们第一个家里等你。”
旁边王吟湫在催促,陆祁川压下心中不安,语气平淡:“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桑南笙独自离开了电台。
夜深,街上没几个人。
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没人认出来。
身影孤单。
桑南笙走进一家蛋糕店,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奶油蛋糕。
又兜兜转转,去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
爬到房子顶楼,她用怀中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拧开锁。
屋子里已经布满了灰尘,昭示着无人来过。
她把蛋糕放下,独自将整个房子打扫干净。
就好像,他们从未离开过。
桑南笙在这里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钟表显示晚上十一点半,她的生日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陆祁川还没有出现。
她将蜡烛插上,点燃。
然后用固定电话打给了陆祁川。
那边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桑南笙心头苦涩:“原本还想听你说最后一声生日快乐!”
她趴到桌上,眼泪汹涌落下:“陆祁川,你又失约了!”
从搬出这里,陆祁川就对她越来越漠不关心。
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她不得不习以为常,再也数不清。
现在,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曾经满眼都是她的陆祁川,不爱她了。
过了很久,桑南笙抬起头。
双手合十,许下心愿。
“希望下辈子的桑南笙可以活得单纯一点、快乐一点。”
她睁开眼吹灭蜡烛。
下一瞬,起身走去了阳台。
身后,是一口都没动的蛋糕。
走去阳台,桑南笙打开了录音的程序,安静地讲述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小姑娘,妈妈滥赌成性,还总是打她和妹妹。那时她就发誓,将来一定要赚很多钱。”
“可后来她成了大明星,她一直保护的妹妹,却在谈恋爱后也开始讨厌她。”
“她们把她当作摇钱树,每次只是要钱,没有一点关心。”
“直到她遇见了爱她的男生,他说等女生三十岁的时候他们就结婚。”
说到这里,桑南笙的眼睛一点点红了。
“这个女孩就是我。对不起,我所有的粉丝朋友们,我真的很累了……”
“我没办法等到三十岁了……”
桑南笙轻声哼着歌,将这条消息被发送到了电台频道。
包围着心脏的绝望像啃食的虫子,将她心如刀割。
天台的风好大,桑南笙张开双手。
在风中,她纵身一跃。
砰——
时间定格在11点58。
桑南笙死在了29岁的最后两分钟。
离30岁,只差两分钟。
也是她与陆祁川约定的十年里,最后的两分钟。
陆祁川坐在车上,山路崎岖颠簸。
他看了一眼手表,眉头紧缩。
身旁的士兵问:“陆营长,您刚结束任务,怎么这么急着回来?”
陆祁川只觉得莫名心悸,却找不到原因。
沉默半晌,他沉声道:“今天是我未婚妻三十岁生日,我答应陪她一起过。”
士兵顿了顿,有些讶异,但什么都没说。
看着漆黑不知道还有多久的山路,陆祁川烦躁地解开了一颗扣子。
降下车窗,沉闷的夜风也没让他觉得多畅快。
士兵见状,打开了车上的电台。
轻柔的音乐声传出来。
但没几秒,音乐戛然而止,变成主持人哽咽的声音。
“今日凌晨,著名歌星桑南笙发表自杀遗言后,于城南某小区跳楼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