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床量了一下体温,38°。发烧了。洛笙把药箱里的药全部翻出来,仔细查看标签,然后挑了对症药,服用。吃了药,困意很快袭来。洛笙盖上被子,把自己裹上。她姥姥说过,出身汗就好了。这一觉虚虚实实,咳得胸腔阵阵发疼。她是被敲门声闹醒的。她披了件外套,听见厉川的声音。洛笙打开门,没什么思绪地张嘴:“你——”她有些发不出声,咳了两声才艰难发声:“你怎么来了?”她嗓子已经哑了。
那是一个疯狂的晚上。
头上绚烂的烟火,和雨水同下。
烟火落不到人身上,雨水落不到人心上。
后来上了车,厉川拿着毛巾给洛笙擦拭雨水。
这让洛笙想到,刚才在咖啡厅时,在陈决给丁瑶擦拭雨水时,他怎么不给自己擦。
她湿透了。
早上出门还卷着的头发此刻直直的贴在脖颈上,身上的皮肤比平时白,清透的肤色隐隐能看见皮下血管。
车内温度比平时高,是厉川提前让司机调的。
可能是极大的温差刺激,洛笙不自控地抖擞一下身子。
厉川眉心是自己都没发现的折痕,他帮她脱了湿透的外套,穿上自己的外套,语气很低:“叫了你几次,为什么不听?”
这时,洛笙还没感觉到低气压,她的注意力在长长的袖子上。
厉川的外套太大,袖子自然长,甚至遮住她指尖。
她鼻子嗅到独属于他身上的那种清香。
她舔了下唇,下意识敷衍回答:“没听见。”
“撒谎!”他这样说。
洛笙顿了一下,这才正视厉川情绪。
他眉心敛着,唇峰明显,盯着人一身锐利。
平日里斯文的眼镜,此刻变得严肃。
雨水淅淅沥沥冲刷整座城市,拍打车身。
洛笙微微侧着身子,一双杏眼好整以暇地盯着厉川。
被雨冲刷过的眼睛有种清澈感,眼睫湿漉漉的。
可能因为冷,鼻尖红红的。
她的唇,也比平时红润。
她盯着他,眼珠转,看他眼睛,看他唇,又看他眼睛。
厉川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简直打开洛笙的新世界,那是一种踩线的刺激感。
特别是这些,原来他、关、心、她!
她欺近,距离猛地拉进。
狭窄的空间,似乎呼吸都交错。
她说话时呼吸喷在他脸上,一脸娇俏:“生气了?”
厉川卷了一下手上的毛巾,给她擦鬓角又淌下的雨水。
身上的凌厉之色早就不见踪影,语气跟动作一致温柔:“你生病了,我会生气。”
与此同时,指腹似有若无地划过她耳廓。
洛笙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她咬唇,退开。
坐正、坐好。
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攥紧。
他揉了揉她湿润的头发:“别感冒了。”
洛笙咽了一口口水,挺直胸腔,大言不惭:“我已经好几年没感冒过了,钢铁般的身体。”
钢铁?
厉川隐隐笑了一下,质疑。
今天在拥挤的街上,她靠进他怀里时,无骨般的柔软。
但厉川嘴角的笑意,洛笙心虚地理解为他看出她害羞了。
她岔开话题:“你今天帮我看的人呢?陈决,他人怎么样?”
厉川大概意思是,接触时间太短,不能下定论。但聊了些他专业方面的话题,觉得他还是一个很有见解和想法的青年。
洛笙秀眉轻轻拧起:“你不觉得他有些高傲吗?”
厉川觉得无可厚非:“年轻人,需要少年气。”
这话,洛笙觉得厉川像个老爷爷。
她撇撇嘴,反问:“那你以前也这样吗?”
厉川轻微摇头:“每个人成长环境不同,性格也就不同,桀骜还是谦逊,不应该论高低。”
洛笙细细思索厉川的话,觉得还是蛮有道理的。
她甚至想,厉川能养成这样的性子,应该是生活在特别书香门第又温暖有爱的家庭。
洛笙瞄厉川一眼:“看来你对他印象不错。”
厉川又说了一些关于陈决的事,洛笙从中得知,陈决是高校建筑系专业,在校期间的作品已经获得过国际上非常有份量的奖项。
这些,洛笙都没听过。
她所听的,就是‘穷小子’,‘大骗子’。
洛笙噜噜嘴,得出结论:“我舅舅就是嫌他家庭不好。”
厉川音色娓娓:“莫欺少年穷。”
这话一般是从下位者嘴里说出来,是不屈,是抱负。
但此刻,从上位者嘴里说出,多了些莫名的温暖。
“阿嚏——”洛笙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厉川蹙眉,给洛笙拿纸巾:“家里有预防感冒的药吗?”
洛笙擤鼻子,又揉了揉,嘴硬:“我就是鼻子痒。”
在厉川的注视下,她又妥协卖乖:“有的,我回去会吃。”
把洛笙送回家,厉川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洛笙回家泡完热水澡,有人送来吃食和姜汤。
姜汤?
在Y国,姜汤?
洛笙都不知道厉川哪里搞来的。
她不喜欢姜的味道,本着不辜负心意的原则捏着鼻子喝了两口。每喝一口,她都装模作样‘呕’一下来表达它有多难喝。
第二天,洛笙打脸了。
她脑袋昏昏沉沉,喉咙干涩疼痛。
她承认,她没有钢铁的身体,她只是柔弱的脆皮人。
她爬起来,打开备药箱,找出一颗综合性的感冒药吞服。
吃完药,她有气无力地爬回床上,四仰八叉躺着,摸过手机查看有没有未读信息。
其中有丁瑶发来的。
丁瑶:【甜甜,我走啦,下次见!】
洛笙回复:【旅行快乐!】
还有厉川发来的。
厉川:【睡得好吗?】
洛笙嘴硬,没透露自己好像感冒了的事:【[非常GOOD.jpg]】
厉川:【今天学校有事吗?】
洛笙想了想:【没事,但我想休息一下。】
厉川:【那一起吃晚餐?】
洛笙自大的想,现在吃了药,晚上应该没事了。
她回复:【[OK.jpg]】
中午,洛笙开始咳嗽,伴随着头疼欲裂。
她起床量了一下体温,38°。
发烧了。
洛笙把药箱里的药全部翻出来,仔细查看标签,然后挑了对症药,服用。
吃了药,困意很快袭来。
洛笙盖上被子,把自己裹上。
她姥姥说过,出身汗就好了。
这一觉虚虚实实,咳得胸腔阵阵发疼。
她是被敲门声闹醒的。
她披了件外套,听见厉川的声音。
洛笙打开门,没什么思绪地张嘴:“你——”
她有些发不出声,咳了两声才艰难发声:“你怎么来了?”
她嗓子已经哑了。
厉川视线上下打量洛笙。
她头发凌乱,脸颊红,眼睛也肿。
他手背贴了一下她额头:“走,去医院。”
洛笙本来想说自己已经吃药了,但还没吐出一个字,喉咙发痒,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于是,也没换衣服,裹着长外套,拿着手机出发去医院。
车上,洛笙一边咳嗽着,一边打开手机,这才看见厉川给自己发了好多微信,还打了好几通电话。
她用那把沙哑的嗓子抱歉:“不好意思,没开铃声,没听见。”
厉川不在意这些。
他给洛笙拧开水,递过去:“不听话。”
语气不轻不重,带着似有若无的无奈。
这话乍一听有些突兀。
但细想,大概是对她从昨晚到今天的一个总结。
到医院时,洛笙已经退烧了。
医生提出化验血液,洛笙拒绝。
厉川百般劝说,她抱着他的腰,哭出一身汗地耍赖,也不妥协。
没办法,厉川接受医生的建议,住院观察一晚病情。
人在生病的时候,大概会脆弱。
洛笙有些想妈妈,想给丁星兰打电话,又怕她担心。
她吃了药,困意袭来。
睡得不踏实,脑袋很沉,鼻子也不通畅,翻来覆去,还断断续续的咳。
有时,嘴边递上一口温水,她迷糊地睁开眼睛,是厉川。
有时,有绒布给她擦额头的细汗,她不清醒地睁开眼睛,还是厉川。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唤醒。
厉川臂弯揽住洛笙,让她坐立起来,给她掖好被子。
是夜,窗外一片漆黑,传来不知名的虫子叫声。
大概因为照顾她刚醒,病房只开了床头一盏小灯。
四周都是昏暗,厉川坐在床边,影子印在白色墙面上,形廓很好看。
他端着一碗粥,搅动白色瓷勺舀起,递到她唇边:“暂时做不出你要的皮蛋瘦肉粥,先将就喝点这个。”
洛笙也知道自己在Y国,在半夜,提出皮蛋瘦肉粥有多离谱。
她也不是故意矫情。
她真的没胃口,喝不下。
而且每一口粥滚过喉头,都像吞刀片。
只喝了两口,她摇头,声音很哑:“不要了。”
昏暗中,厉川轻沉了一口气。
白色的瓷勺放进碗里,他伸手覆在她后颈处,埋头贴近。
他看着她,视线与她同高。
带着微微细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后颈,比这个温柔静谧的夜晚还缱绻。
“洛笙。”他声音轻,磨得人耳廓痒痒的,像是蛊诱,“听话。”
于是,一勺一勺的粥喂到嘴角,她都张嘴吞下。
没让洛笙全部吃下,厉川把碗放到旁边,拿湿纸巾给她擦嘴。
昏暗的视线下,他难免离得近一些。
动作又轻又柔。
他眼尾的那抹红,近在咫尺。
她视线下移,划过鼻梁、唇峰,定在他唇上。
她睫毛扑闪两下,双手撑着病床,轻轻的攥紧,闭上眼,颤抖着眼皮,支着腰凑近。
唇落在他脸颊上。
她的唇,湿湿润润柔柔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