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殿下,证据确凿。”顾覃渊支着下颚,睨了他一瞬:“晋州刺史贪污赈灾粮饷,草菅人命,罔顾律法,传孤谕令,将其擒拿归案,明日于午门凌迟处死,夷三族。”说罢,他食指漫不经心地在桌上敲了敲:“日后经查,御史中丞所奏之事,但凡有一句虚言,和晋州刺史同罪。”在顾覃渊面前,没有人敢大着胆子陷害同僚,日后但凡翻案,检举之人则和之前的被检举人同罪论处。顾覃渊虽是当场下的谕令,但实行之前,会先让手下的十六卫去查,一经查处是假的,先死的就是检举之人,所以没有人敢胡来,不是一再确认过的是,不敢乱报。
太子所用的马车,从里到外所用材料都是上乘的,顾覃渊这么一拍,上好的檀木桌就裂了条缝。
‘啪’的一声脆响从马车里传来,宁温书没再出声。
顾覃渊拇指用力地捻转着拇指上的扳指,他昨夜纠结了大半夜的猜测,竟是真的!
顾覃渊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泛出层层冷意。
好一个柳如眉,她就那般一心一意,想要离他远一些?
他才知道,早在父皇才病倒那时候,柳如眉就已经在书信联络安随风,和安随风在信中把两人的具体婚期定了下来。
这两个月,尚书府一直在为柳如眉筹备婚事。
一个月前他去找柳如眉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异常,但那阵子他忙的很,根本没有多想。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盘算着远离他,为了尽快和安随风完婚,不惜千里迢迢带着嫁妆去边关嫁安随风。
“呵,还真有点本事,把孤给唬住了。”顾覃渊冷笑。
难怪,他还说怎么最近两次见她,她好似没那么抵触他了似的。
现在看来,柳如眉所谓的没那么害怕他顾覃渊,不过是因为恐惧他发觉什么,想着隐忍一时,然后嫁到边关和安随风远走高飞。
柳如眉,当真对他没有半分情意,可以为了嫁给安随风,忍辱负重强忍着被他轻薄,她还真有本事!想到柳如眉铁了心一门心思要嫁给安随风,顾覃渊心里就气得牙痒痒。
他就这么比不得安随风?就算是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也非嫁安随风不可?
顾覃渊从没想过,柳如眉会义无反顾,根本就没有想过回头投入他的怀抱。
这日顾覃渊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有事要奏的大臣分别进殿呈奏。
这么做有个好处,就是官员可以不用畏惧被人报复,可以在掌权者面前畅所欲言。
大臣们起初畏惧顾覃渊,言行举止皆十分谨慎,慢慢发现顾覃渊赏罚分明,就没那么怕。
直到今日,一个大臣才说完一桩贪污案,太子就把手中的奏折扔在书案上。
“奏折上所呈递的证据,是否千真万确?”顾覃渊声音冷得泛着寒意。
跪在地上的御史中丞一激灵,殿下今日怎么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禀殿下,证据确凿。”
顾覃渊支着下颚,睨了他一瞬:“晋州刺史贪污赈灾粮饷,草菅人命,罔顾律法,传孤谕令,将其擒拿归案,明日于午门凌迟处死,夷三族。”
说罢,他食指漫不经心地在桌上敲了敲:“日后经查,御史中丞所奏之事,但凡有一句虚言,和晋州刺史同罪。”
在顾覃渊面前,没有人敢大着胆子陷害同僚,日后但凡翻案,检举之人则和之前的被检举人同罪论处。
顾覃渊虽是当场下的谕令,但实行之前,会先让手下的十六卫去查,一经查处是假的,先死的就是检举之人,所以没有人敢胡来,不是一再确认过的是,不敢乱报。
太子殿下行事素来如此,可如此残忍的惩处方式,还是头一遭,于午门凌迟处死,何等血腥!御史中丞大冷天被吓出一身冷汗,叩首道:“臣领旨!”
从御书房出来时,御史中丞的腿都是软的,脸色都白了一圈。
惊魂未定地看了眼站在殿外等候召见的朝臣,压低声音道:“殿下今日心情不虞,你们说话小心些,要上奏的事若有模棱两可之词,还是别开口了。”
侯在御书房外的官员面面相觑,还不明白御史中丞此话何意,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之后大臣呈奏之事,与人有关的,一概大刀阔斧处置,若是什么事还未推行或是进程缓慢,则给出很紧的时间,让负责的官员务必在什么时间内完成,不然提头来见。
当今圣上待下宽厚,许多事若不是十分紧急的,都是会给些时间宽限,负责处理的官员不必急头白脸憋着一口气忙上十天半个月的。
顾覃渊的行事风格,和陛下完全相反,你非但要完成地快,还要办的好。
倒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就是这样尤为辛苦。
再辛苦大臣们都只能应下,不敢说一个不字,毕竟太子殿下的神情,看起来像是能吃人。
“太子殿下今日是怎么了?方才我在殿内呈奏时,委实吓出一身冷汗来。”
奏完要事的官员有认识的,便会三三两两一同离开。
几人出了宫门,才敢说有关太子殿下的事。
“我亦是,殿下平时处事也都雷厉风行,可今儿格外凶残了些,尤其对几位犯了事的官员处置异常狠辣,你们觉不觉得,殿下今日眼神冷的很?”
之前到御书房去呈奏朝政,顾覃渊对人不假辞色,也不过是面无表情而已。
今日就算回话的时候跪在下首不曾抬头,也能察觉到他的眼神冷得像冰锥子。
几人沉默一瞬,都想到一个可能,但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走出宫门很远,才有人低声道:“是不是陛下龙体愈发不好,殿下才……”
话未说完,几人再次默契地陷入沉默,陛下久病不愈,这些话不可以乱说。
不过他们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太子殿下为人万事不动心,除了这个,他们想不到别的。
过了一日,柳如眉千盼万盼,总算盼到出门这日。
柳夫人和海姨娘去道观算了好时辰,下午申时是出门的吉时,是以柳如眉一早起身,和家人一起用过早饭,就回屋去沐浴更衣,梳头簪花。
今日是她出门的好日子,尚书府虽说低调操办,但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柳如眉的嫁衣是京城布庄最好的绣娘缝制的,花纹款式精美华丽。
梳头嬷嬷给她梳了一个高耸整洁的发髻,戴上百花金冠,戴好金凤步摇,她的样貌生得明艳大气,如此一打扮,美得让满屋的装点着的喜花都失了颜色。
梳头嬷嬷和喜娘看着端坐眼前的新嫁娘,都被惊艳地轻吸了口气,天底下竟有如此尤物。
柳如眉朱唇轻点,淡扫蛾眉,脸上腮红脂粉娇俏,把出嫁女子的羞涩衬托地恰如其分,真真是个美人。
“小姐您打扮地这般好看,到了边关还不得把安小将军迷得找不着北?”
银珠拿出她亲自绣好的红盖头交给喜娘,盖红盖头,是喜娘负责的事。
柳如眉被银珠调侃地羞红了脸:“你还是姑娘家的,胡说八道什么!”
主仆二人的对话把嬷嬷和喜娘们逗笑,喜娘把红盖头展开,郑重地从柳如眉头顶盖下。
“姑娘,她说的没错,您到了边关可要记得,抓住男人的心最要紧。”
柳如眉羞涩地点点头,她会如夫人姨娘叮嘱的那般,尽早生下嫡子。
喜庆的鞭炮声自前堂响起,是提醒新娘快做准备,静待良时的信息。
送亲的队伍已经在尚书府外等待,等出了京城之后,再一路上敲锣打鼓,在京城中只静静送嫁。
柳尚书不放心女儿,毕竟前去鼓城千里迢迢,谁也料不准路上会发生什么。
在半个月前,柳尚书就已经托了京城最靠谱的镖局,负责派人一路护送柳如眉。
雇佣镖局的人送亲,价格不低,除去原本那份工钱,还得给喜钱。
柳尚书对此并不吝啬,额外给了不少,镖局的人对慷慨的客户自是额外照顾的。
阖府为一个庶女打点到这个份上,兵部尚书府上殚精竭虑,在整个大庆乃是头一份。
“小姐,出门前,您需要在闺房里自己坐半个时辰,乃是坐喜之意,奴婢们先去外头候着,中途您有什么话要吩咐,只管说一声就是了。”
喜娘化着喜庆的妆,脸上笑盈盈的,她已经有些年纪,二十多年前为柳夫人梳过头。
人这一生的缘分,玄妙的很,柳夫人托她的时候,喜娘很是痛快地答应了。
“多谢嬷嬷们今日为我操心,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嬷嬷拿去给大家分一分,就当是沾一沾新娘子的喜气,嬷嬷们可千万不要推辞。”
柳如眉给了喜娘一百两,让她们拿去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就算是柳尚书给的喜钱,一人十两,已是一个不错的价钱。
给出一百两,并非柳如眉存着多少银子,而是成婚这样的事一辈子就一回,这些是她存在来的私房,梳头嬷嬷和喜娘是要跟着送嫁的,给钱好处也应当。
“哎哟,我的小姐,您这,我等多谢小姐美意。”喜娘也没推辞,笑着把银子接过来。
柳如眉生的好,性子也好,喜娘和梳头嬷嬷一干人等对她的印象都很是不错。
喜娘和玉金她们退出去,屋里就只剩柳如眉一人坐在床榻上。
柳如眉透过红盖头,看着屋内处处透着喜气的陈设物件,心里感慨万千。
即将出嫁,柳如眉心里说不期待是假,可一想到自己将为人妇,又觉得怅然。
此刻柳如眉还不知道,很快她就没心情伤春悲秋,一位不速之客正往她这边来。
自打得知柳如眉和安随风婚期已定不说,还近在眼前后,顾覃渊脸色就没好过。
为了处理公务的便利,顾覃渊进宫之后,往往在御书房待一整日,宫门下钥前出宫,所以午膳就留在宫里吃。
御膳房负责太子殿下的饮食,不敢有丝毫怠慢,可这日送去御书房的膳食,只吃了几口,大部分都没动,御膳房的人吓坏了,连忙去打听可是御膳房有什么伺候地不周到的地方。
去问了才得知,殿下晌午用膳胃口不太好,吃了几口就出宫去,大抵今日是不回宫的。得知不是御膳房出的问题,尚食才松了口气,不过回去还是叮嘱下头的人往后要小心伺候。
顾覃渊离宫之后,直接去了尚书府找柳如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