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玖意张圆了嘴巴长“哦”,周晶颖这女人勾搭的男人真不少。周静颖现在只觉得自己完了,她一开始只是想找个男的帮自己干活,先选择的就是金八两,他没爹没娘,家里没人管他,可金八两是个懒的,占了自己便宜不帮她干活。后来她就找上了金棍儿,空有一身力气没脑子,确实好用。可现在……都怪李玖意!都是她!这个傻女人就是个扫把星!李玖意指着周晶颖,拽了下荀国彬的手腕,“哥哥,她瞪我,我害怕。”狐假虎威的本事李玖意可是掌握了八成。
正这时,李玖意朝周静颖身后一瞟,就看着有两人往这边走,她眯了下眼睛,皱起的眉头瞬间松开,真是老天爷助她啊。
张海燕和王秀儿一人抱着一盆衣服说笑着走了过来,李玖意在她们还有十几米时,侧眼看了下周晶颖旁边,不错,挺平整的。
“哇”一声就摔倒哭了起来。
这一下子,不光把两个还在叙旧的男人给吓了一跳了,纷纷看着她,张海燕和王秀儿也快步跑了过来。
荀国彬正要拉人起来,李玖意就转了个身子低头抹眼泪,身心俱伤地说着:“啊呜呜呜,周知青你怎么能跳河呢,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啊,你才刚来了我们村就要跳河寻死,真死掉了我们村可咋办啊,我国立叔叔可咋和县里交代啊,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李玖意抽泣着换了个姿势,“周知青,幸好我三哥和彬哥哥路过把你救了,要不你现在就嗝屁了啊,你这么年轻美丽,我们村里好多后生喜欢你呢,不光是后生,就是我好几个大伯都稀罕你,都开始嫌弃自己婆娘了啊,你说你这么招人喜欢你还有什么想不开啊!”
李玖意边擦眼泪边偷看向周晶颖那边,果然见张海燕和王秀儿两人神情迥异,转着眼珠子不知在想什么坏事。
继续添油加醋:“周知青啊,你到底有什么难处,你倒是说啊,你要是觉得我不懂不想和我说,那你和海燕婶子、秀儿婶子说啊,她们都是老女人了,也经历过你这个年纪,她们肯定能理解你。”
跌在地上的周晶颖被金棍儿掐的还没缓过来神,只听着李玖意那张嘴叭叭叭个不停,待听清楚那傻女人说的什么,周晶颖的脸涨红了,嘴巴张着,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双手紧掐着李玖意的胳膊瞪着她。
张海燕和王秀儿见状赶紧蹲到周静颖身边,把李玖意的手解救了出来,“小周知青,你有啥困难你就和婶子说,可千万别想不开,你要真出什么事情,我们村了传出个害死女知青的谣言,我金家村的男娃还怎么讨媳妇呦,女娃还怎么许人家啊!”
李玖意捂着嘴乐,自己和张海燕的一tຊ番话,直接把周晶颖架在了道德制高点上,看她还怎么辩解。
这时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正是吃完饭后趁着凉快出来洗衣裳的女人,叼着旱烟转悠的男人,关不住玩心的孩子们。
大家纷纷一听,脸上神情实在精彩,但均是不悦,他们金家村怎么了?
自从那群白面知青来了,干的是最轻松的活,吃的是家家户户给凑起来的白面鸡蛋,时不时的村里人还去关心下生活有没有困难,这样难道还不够嘛?
要死要活的这是干什么!
在这个年代人眼中,能活下去便是最大的幸福,竟然还有人寻死,寻死却也不说了,还要死在他们金家村,那怎么办能行?
可尽管再是讨厌,当下也不能指着鼻子骂人,还得好声好气劝解。
不过很快有眼尖的人发现,“周知青是跳河吗?这衣裳也不怎么湿啊?”
众人一看,确实,有湿的地方,可不像个跳河,大家再一想,这河?都可以被叫做小溪,连一只鸡都淹不死。
王秀儿扫视了周静颖一眼,疑惑着回头问李玖意:“小意,是你说的周知青跳河,你是亲眼看见了?”
李玖意“啊”了一声,佯装被吓到了,撑着手臂爬起来,躲到了荀国彬身后,害怕地抓紧荀国彬的袖子。
王秀儿婆婆训了眼王秀儿,“你吓唬小意做什么!”
大家似乎这才看到荀国彬,人们中接二连三问着这是谁?
眼熟。
金棍儿哈哈两声,“我彬哥回来了啊,还能是谁!”
众人一听兴高采烈起来,一人一句“彬子!”“真是彬子啊!”
荀国彬的父亲是个农学方面的专家,因为一些立场问题被下放到了金家村,带着五岁的荀国彬就此在金家村扎根,帮助村里的人种玉米,种大豆,种红薯土豆,在贫瘠的土地上养活了金家村百户的命。
可年轻时候的打击太大了,又加上后期劳作,治疗不及时,在荀国彬十五岁那年,痨病去了。
村里人都想着去给荀国彬送饭送衣服,可荀国彬硬是一个都不要,自己独自生活了三年,十八岁那年当兵走了。
“十年了啊彬子!”
有老婆婆踉跄着走到荀国彬面前,红了眼眶。
想当年,荀兴末感觉自己时日不多的时候,挨家挨户地去串门,聊到最后总会用祈求的语气说一句:我那儿子有点小傲气,但是个好孩子,以后要是有了麻烦,麻烦你们伸个手。
金家村除了外嫁进来了的女子,便就只有两个姓氏,一为金,二为荀。
听到荀兴末的话无不是红了眼睛,满嘴答应,让老大哥放心。
老少爷们围住了荀国彬,问东问西。
李玖意被挤着整个人贴紧荀国彬,可还没忘记周静颖这一出,扯了扯荀国彬的衣角。
荀国彬立马意会,手伸到后面握住了李玖意的手腕,李玖意这才探出个脑袋,小声说:“我和彬哥从县里回来,路上遇见三哥,我想吃鱼,他们就带我来了小河边,我跑得快,就先看到周知青没穿衣服在河里边,我害怕的不行就叫,三哥跑的快,先下水把周知青拉了上来。”
有女人“哎呦”反应过来不对劲了,这哪里是在跳河,这是在洗澡呢。
“可是周知青不让三哥拉,一看我彬哥哥就发疯了,还打我掐我。”说着就举起手腕,鲜血正流呢。
荀国彬一眼看到伸到自己胸前的小手,急忙小心地握住,“怎么这么严重?”
李玖意夸大其词,刚才周晶颖抓着她手腕,指甲都陷进她肉里了,“她掐的我好疼,我害怕,她还说要彬哥哥娶她,要不她就要去跳河,呜呜呜……哥哥,你明明说了要娶小意的,现在是不要小意了嘛,那小意以后可怎么办呀,大伯娘欺负我,大伯也管不了我了,哥哥现在也不要我了,那小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小意也去跳河去吧。”
说完李玖意便哭着向河里冲,荀国彬哪里舍得,那手腕上的鲜血就够让他心疼的了,真要是让李玖意碰了水,那他自己今天得死这。
荀国彬紧紧搂着李玖意,将人的脑袋压在自己胸前,低着头哄人:“不准胡闹了。”
“呜呜呜。”
荀国彬把受伤的那只胳膊举起,在李玖意耳边低语:“哭地大声点,这事哥哥解决。”
李玖意听话,提高了分贝,“呜呜呜!”
荀国彬又安慰了几句,这才把人放回身后,示意了下金棍儿。
金棍儿开始解释:“我看见彬哥回来正高兴着呢,小意说她想吃鱼,我俩就都答应了,小意高兴地先跑了,我俩搁后面跟着,突然就听到小意叫有人跳河,彬哥推着洋车子,我就先赶紧跑过去了,一看是周知青,当下脑子里只有救人啊,哪里管她穿没穿衣服,把人拽上来才反应过来,这这这……我总不能把人推回去吧。”
金棍儿娘立马附和,“我家棍儿是做好事呢,哪里想到周知青就是洗个澡嘛!”
荀国彬:“棍儿过去以后我也不着急了,我印象中那河很浅,今早出门时虽天黑着,也捎带看了下,水越少了,淹不死人,所以我停好车才过去,我过去的时候周知青正穿衣服,我赶忙转身了,什么也没看见,就听见周知青开始叫喊,说让我负责,让我娶她,我害怕小玖多想,也不敢和她说话,哪里知道周知青这次真的要去跳河,被小意拦着,还把小意弄伤了,后来海燕婶子们也来了,大家就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很快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都说了起来,整个事情里,小意最无辜,人家要跳河,受伤的却是她。
众人看李玖意缩着身子躲在荀国彬身后,满是对这孩子的同情,大伯娘好不容易走了,现在大伯能不能回来又不知道,留下这么小的女娃可怎么办?
李玖意在大家怜悯到底眼光中,吸了下鼻子,噙着眼泪说:“我不疼,我真的不疼。”
荀国彬脸色生硬,心突突地,自己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几十处,可都没有现在痛,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带小玖回家好好问问,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棍儿也是无意的,可毕竟看了人家……”荀国彬还没说完呢,金棍儿娘先着急了。
“哎我家棍儿可不能娶她啊,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玩意,心思脏的很啊,那个那什么,就是……什么水什么花种女人,我可不让她进我们家门。”
张海燕站了出来,像是为难地说:“婶子,你看你家棍儿都把人家姑娘看了,周知青以后嫁人都是个问题了,要我说就让你家棍儿娶了吧!周知青长得也好看,还是个文化人……”
“啊我呸!我是娶儿媳妇啊还是请回了个祖宗啊!你怎么不让你家糕子娶!娶回这么个玩意,我怎么对得起棍儿他爹啊!”金棍儿他爹已经去世了。
金棍儿娘直接坐在了地上开始打滚,“他爹啊,你怎么就死的那么早啊,你看看你们这金家的人,这是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我要是真让那女人进门了,我也去跳河了,我去找你,我去和你谢罪啊!”
金棍儿赶紧抱着他娘站起来,喊了一嗓子,“我不娶!让金八两去娶吧!”
金八两,这又是啥?
李玖意又探出了吃瓜的脑袋,被荀国彬瞪了一眼:还不安分点!
李玖意吐吐舌头,她想吃瓜。
“周晶颖一开始找的是八两给她干活,可八两哪里是干活的人,整日见不着个人,哪里会管她,她才来找我的。而且她去找八两可是在晚上,两人在后山转了一个多时辰,我也没跟进去,我可不知道两人干啥去了,你们去问八两吧。”
李玖意张圆了嘴巴长“哦”,周晶颖这女人勾搭的男人真不少。
周静颖现在只觉得自己完了,她一开始只是想找个男的帮自己干活,先选择的就是金八两,他没爹没娘,家里没人管他,可金八两是个懒的,占了自己便宜不帮她干活。
后来她就找上了金棍儿,空有一身力气没脑子,确实好用。
可现在……都怪李玖意!都是她!这个傻女人就是个扫把星!
李玖意指着周晶颖,拽了下荀国彬的手腕,“哥哥,她瞪我,我害怕。”
狐假虎威的本事李玖意可是掌握了八成。
荀国彬:你害怕个屁!
但还是将人半搂在了怀里,“不怕,哥哥在。”
“行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看出来了,周晶颖不想干活才惹出这么多事情,我会和县里人反映这件事的,既然这么不想干活,那去大西北农场锻炼锻炼吧,还是苦吃的太少了。”
李玖意心中拍手叫好,大家也觉得这么处置挺好,赶紧把这祸水弄出他们村就行。
之后,周晶颖被赶来的知青抬走了,荀国彬和各位记挂他的长辈兄弟们一一打完招呼,这才带着李玖意回了家。
李玖意趁tຊ着荀国彬给自己上药的功夫偷看了一眼他的手表,已经十点了,平时这个点村里人早就休息了。
今晚因为周静颖闹的这么一出,大家回去以后指不定现在都躺炕上骂她呢。
“喜欢表?”
“喜欢,可是我不会看。”李玖意晃着吊在椅子上的小腿,情绪低落。
荀国彬抬眸看着李玖意,哼了一声,“喜欢今天不知道买啊,尽买一些没用的,钱要花在正地方。”
“怎么没用了!”说着便要掏出自己的口红,被荀国彬拦住了。
“行行行,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明天去看看有没有女士手表,有的话给你买个,到时候教你认表。”
李玖意嘿嘿朝他笑着,荀国彬却在她的伤口上按了下,“你在海燕婶子和秀儿婶子面前编故事的时候被她掐伤的?”
李玖意点点头,“可疼了,她掐的可狠了。”
“呵,我当时还想你表演的真好,尤其是哭的真是!”
李玖意甩了下手,又被荀国彬按住,“上药呢,别动。”
李玖意撇撇嘴,无聊,“哥哥,周静颖真的会被送去农场吗?”
荀国彬把药收了起来,“不会,但是绝对会离开这里。”
荀国彬一开始没认出周静颖,后来是听到那句“姑父”才次想起来是谁。
他今天和李玖意生气,转身走了不到三分钟就后悔了,自己和个孩子生什么气,一回头,那小东西竟然没有赶紧跟过来,自己只好回头去找。
刚两人在河边时他就察觉到一边躲着人了,但没有什么危险他就没有去抓,返回以后他才看到,原来是金棍儿。
然后就看着两个人开始表演,他当时都怀疑,是不是金棍儿把她可爱无邪的小玖带坏了,怎么一肚子坏水。
可想金棍儿也不是那人,那就是金八两了,那小子从小就一肚子坏水。
可听着听着,原来被教坏的,是金棍儿。
自己才回来一天,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李玖意的多重刺激,次次重创啊!
当指针走向11时,李玖意才满身疲惫地躺在自己炕上,长长地感慨了一下这一天的境遇,实在精彩。
眼皮子已经要闭上了,可她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情,是什么来?迷迷糊糊想着肯定是不重要的。
一墙之隔的荀国彬嘴角弯弯笑了下,送到门口时千叮咛万嘱咐回去刷牙!刷牙!或者漱下口也行,小东西答应的倒是爽快,一关门就忘个干净。
李玖意被上完药,泪汪汪地盯着今日买回来的糖,可怜兮兮地说自己好多年没吃过了,这把荀国彬心疼坏了,一口气给拆了五六个,怕她长蛀牙,让刷牙再睡觉。
荀国彬双臂交织在后脑,想着小时候的李玖意,要不是任务紧,他想赶紧往上爬,自己也不至于这十年间一点音信都不愿传回来。
每次出任务他怕自己回不来,不敢给李玖意写信许下什么承诺,最重要的一点,李玖意那个小东西,是个文盲。
荀国彬小时候被他爹教着倒是认识了不少字,是想教那个小东西,可人家不学,被她那大伯娘撺掇着,什么女孩子不用识字。
可荀国彬想自己现在好歹是团长了,以后准是做到旅长师长,小媳妇可不能是个文盲,得赶紧把认字这件事提上日程。
他想着便直接起身了,从自己的行李包中拿出几张纸,这是他在火车上无聊时写的小故事,名字叫《小玖怕乌龟》,用来给李玖意认字的。
像这样的小故事,他宿舍有好多,尤其是自己想李玖意的时候,停都停不住能写到天亮。
当他刚到部队开始上课就给李玖意做过一首诗,“小小玖意黑乎乎,黄发浓眉大眼睛,鼻尖小小嘴也小,脑袋瓜子也不大。”
这首诗还被他当时的下铺战友给看到,在宿舍大声朗读出来,两人打了一架,被班长罚了一百个俯卧撑。
那个人就是他现在的搭档,王今明,王政委。两人出生入死了多次,每回到关键时刻那人就要拿“小小玖意”开玩笑。
这次请假还是王今明送到火车站的,临上车还在荀国彬耳边叨叨:你确定你的小玖意还等着你?十年了哈,肯定早就嫁人了,到时候你要是看见人家带着个娃娃叫你叔叔,你可别哭。
荀国彬给了他两拳头,自己十八岁那年走,可是和金大伯说好的,让把小玖给他留着来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