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嫂子这就不厚道了吧,怎么只给季秀才张罗呢?我们家南哥儿还没着落呢,嫂子怎么不问问他啊?”听到陆正礼在后面嬉皮笑脸的声音,这板车上其他人都忍不住想啐他一口,这臭不要脸的,断亲书都写了还有脸叫南哥儿,把人往死路上逼的时候怎么不记得那是你们家的?“正礼兄弟这话说的……”钱婶子和许家婶子面面相觑,尴尬着笑了笑,本着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刘香花这一大家子,最后还是扯出一抹笑,看向旁边的青年,装作热情地着问道:“南哥儿可有中意的姑娘啊?”
坐前面赶车的陆明辉一张老脸早就黑成了锅底,手里的鞭子扬得又高又响,连着打了好几个响鞭。
这臭小子长了一张嘴就知道胡诌,也就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们深信不疑。
眼看那两个健谈的婶子被少年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陆南巢眼里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几分,握拳抵在唇角,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兰花嫂子这就不厚道了吧,怎么只给季秀才张罗呢?我们家南哥儿还没着落呢,嫂子怎么不问问他啊?”
听到陆正礼在后面嬉皮笑脸的声音,这板车上其他人都忍不住想啐他一口,这臭不要脸的,断亲书都写了还有脸叫南哥儿,把人往死路上逼的时候怎么不记得那是你们家的?
“正礼兄弟这话说的……”
钱婶子和许家婶子面面相觑,尴尬着笑了笑,本着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刘香花这一大家子,最后还是扯出一抹笑,看向旁边的青年,装作热情地着问道:“南哥儿可有中意的姑娘啊?”
脸色苍白的青年双唇惨白,从怀里摸出一块方帕,捂着tຊ嘴咳了几声,手一松开,帕子上面一片血红。
两人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唇角肉眼可见地抽了抽。
“婶子说笑了不是……我这破败身子咳咳……哪里敢娶媳妇啊,那不是祸害人家好姑娘……不过我们家小北的亲事,还是得劳烦二位婶子咳咳……多多费心啊,怎么说她也是二位看着长大的……”
“呃这……”
不是说季秀才的亲事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到北丫头身上了?这不扯淡呢!
陆北依那丫头及笄这么久,嫁不出去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前段时间被她阿奶卖给了刘老四的事可是在十里八乡传了个遍,虽说最后没成,但名声坏了就是坏了,这样一个年纪大还性子剽悍的老姑娘,哪个想不开的敢娶?
后面的陆正礼嗤笑一声,“人家都要开女祠了,哪里还用得着说亲事?南哥儿,不是叔说你,好好的日子不过,听着那小贱蹄子非得闹分家,真是吃饱了撑的!”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了。
要不是三房非要分家,那三间青砖房能落到你陆正礼手里?
陆南巢没心情跟他浪费口舌。断亲书一写,他们大房和主屋这一大家子的人的关系连路人都不如。
见青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季怀幽心下暗暗赞赏,这般心性,倒也不枉他妹妹费尽心机写了那两份文书。
那日陆氏宗祠里,他见那陆阿奶的泼辣劲和族老们那般抵触开女祠的态度,就知道了那女子真正想要的,并非那三间青砖房和地,而是银子。
陆北依的腿,陆南巢的身体还有欠了刘老四的那二十两,能帮他们度过难关的只有银子,而这也是当时最快能从刘香花手里拿到的东西。
所以他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提了那样一个办法,也省了她和刘香花还有族老们继续扯皮的功夫,二十两的窟窿,四两半银子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个安慰,好歹是解决了日后的一大麻烦不是。
少年低头看着被青年塞到手里的鸡蛋,唇角微微扬起。
板车悠悠地进了县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那两个婶子跳下板车,朝陆明辉打听了回村的时间,才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陆明辉先把季怀幽送去了县学,在门口看着发须皆白的夫子把人带进去,这才放下心,赶着板车朝县衙的方向驶去。
陆北依用过午饭之后就一直坐在院子里,磨了刀,调了弓,又削了十几只竹箭,杨喜云不管她,拿了衣服去河边洗,回来之后见她弄好了,就默默地把那些东西收进一只大背篓里,就放在院子里最显眼的地方,保证大儿子一回来就能看到。
果然,陆南巢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自家妹妹质问:“院子里的那些弓箭怎么回事?你如今腿还伤着,翻出来干什么?”
陆北依咬了一口玉米面饼子,嚼吧嚼吧咽了下去,语气平静:“过几天我去山里看看。”
陆南巢一口否决:“不行!你的腿还伤着,山里那么危险,出了意外怎么办?”
“我会注意安全的。哥,二十两银子咱们攒了一半都不到,我一定要在大雪封山之前去一趟。”
陆北依冷静地道出家里的窘境,刘老四的那二十两一定要给,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都算不上事。
“哥放心,我现在惜命得紧,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陆南巢眉头紧皱,心里还是不大放心,“实在不行我们去借一借,等明年开春你的腿伤好了再想办法不行吗?”
“南哥儿说得对啊……”
看着眼前同样噙着泪花,写满了担忧的两双杏眼,陆北依无奈地笑了笑,叹息道:“大哥糊涂了吗?那是十几两,不是十几文……这忙着过冬的时候,谁家肯把这么大一笔银子往外借?”
陆南巢沉默一会儿,犹豫着说出三个字:“季秀才……”
“季秀才确实能拿得出这笔钱,大哥和他关系好,你开口他也一定会借”,陆北依面不改色,冷静分析道:“但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那日在宗祠,季秀才之所以和六叔公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之前在商量县学的事……”
“今日六叔公回县城,我猜季秀才一定同行,他应该是要进县学,为两年后的乡试做准备……听说县学虽不收束脩,但每月的伙食费也得半两,再加上笔墨的花销,一个月少说也在二两银子左右……”
“好了好了!不借了,不借了好不好?”
陆南巢听得头皮发麻,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
一直知道读书烧钱,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烧法!这样一来,别说季秀才他娘是绝对不可能借,就算人家肯,他哪儿有那个脸拿啊!
“好的大哥。”
陆北依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从桌上夹了一筷子片菇放到杨喜云碗里,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娘,吃饭。”
“……”
这家里唯二能做主的人都妥协了,杨喜云还能说什么,只能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边夹了水煮片菇咬在嘴里慢慢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