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只好答应。夜里十一点,收工。这是连轴转了这么些天,下班最早的一次,大家都收拾得很带劲儿。苏棠处于一种身体很疲惫,但脑子很活跃的状态,每天就那么点儿睡眠时间,梦里还十分嘈杂。她很困,不过她还记得欧阳枚要聊戏的事。回宾馆房间放了东西,她发微信:“欧阳老师,现在过来你房间,方便吗?”房门却响了,欧阳枚:“开门。”见欧阳枚拿着一瓶酒、两只杯,苏棠:“还喝?”“陪我喝点儿,不然我不知道怎么说。”欧阳枚放下就开始倒。
苏棠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两眼发直的欧阳枚。
她伸手捂住欧阳枚的双眼:“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手拿开,眼睛闭着,真睡着了。
欧阳枚的助理气喘吁吁地进来,一见欧阳枚就叹气:“枚姐又喝了?”
“最多让她睡半小时,后面她有一场很重要的戏,甩不了一点儿。”苏棠叮嘱,接着说,“她这种状态可不行,通告你也看了,咱们每天的时间都压得满满的,得想想办法。”
助理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
助理只道:“枚姐的私事我不便开口,但是她真的有苦衷。”
半个小时之后,欧阳枚过来上戏,除了眼球上有些红血丝,倒也看不出什么,水平一如既往地稳。
后来只剩下那场重头戏,欧阳枚死活没状态,她找苏棠:“放明天吧,我晚上想找你聊聊这一场。”
苏棠只好答应。
夜里十一点,收工。
这是连轴转了这么些天,下班最早的一次,大家都收拾得很带劲儿。
苏棠处于一种身体很疲惫,但脑子很活跃的状态,每天就那么点儿睡眠时间,梦里还十分嘈杂。
她很困,不过她还记得欧阳枚要聊戏的事。
回宾馆房间放了东西,她发微信:“欧阳老师,现在过来你房间,方便吗?”
房门却响了,欧阳枚:“开门。”
见欧阳枚拿着一瓶酒、两只杯,苏棠:“还喝?”
“陪我喝点儿,不然我不知道怎么说。”欧阳枚放下就开始倒。
苏棠明白了,应该不只是戏的问题。
“首先,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欧阳枚举杯,“也谢谢你的包容。”
苏棠举杯和欧阳枚碰了一下:“我能怎么样,我也很绝望。”
欧阳枚笑了,抿了口酒。
苏棠错了措辞:“欧阳老师,你是不是不喜欢短剧的节奏,被迫来的?”她有心宽慰,“但这个故事还是有……”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不然绝对不会接的。”欧阳枚沉吟片刻,道,“我又喜欢,又害怕。既希望自己能如女主一般振作,又怕反复被勾起不美好的记忆。”
《主母在上》,讲的是女主死后才发现,自己兢兢业业操劳一生,换来的却是丈夫毒杀、小三上位、被设计流产替别人养孩子……重生之后,她脱离原来的悲剧,虐渣打脸,还谈起了甜甜的恋爱。
这种设定,柿子小说网里一堆。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和女主这个角色有共鸣,”欧阳枚继续喝着酒,“我有时在想,她重活一世,保住了自己性命,保住了娘家家业,报复了渣男和小三,得到了更珍贵的爱情……什么都可以在重来时修正,可她却永远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即使她再有孩子,也不是那一个了。”
欧阳枚:“我和她一样,也失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
苏棠呼吸一滞。
难怪,她那么喜欢小糖果。
欧阳枚一边喝酒,一边断断续续地述说:
当初,在反派角色出圈之后,她获得了一个十分难得的女主机会,然而在进组之后,她发现自己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在退组和继续之间,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抓住这次机会。
拍摄过程中,她十分小心,然而还是在一次吊威亚的时候出了事故。
她重重摔在地上,失去了那个孩子。
因为手术需要住院,她自然也失去了这个女主机会。而她的圈外男友,也因为这件事与她分手。
就这样,孩子,机会,爱情,她什么都失去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和这个女主一样,跌到谷底,”欧阳枚有了几分醉意,“她还能重新开始,我呢,怎么扑腾都扑腾不起来了。”
正当欧阳枚深陷在自己的悲伤之中,苏棠却道:“你是不是没认真看剧本?”
颓丧的欧阳枚蓦然竖直上半身:“可以侮辱我,但不能污蔑我。”
“虽然我们这是无脑爽剧,但中心思想还是有的好吧?”苏棠痛心疾首,“做大女主可没时间自怨自艾,晚一秒就被反派嘎了!你也一样,你喝酒的时间,别人都演好几部出来了,怎么追?”
“女主最可贵的地方是什么?是她最终抽离了出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而你呢,尽钻牛角尖!”
“只盯着失去的,而看不到未来每一个可以改变的机会!就你这样的,依旧是悲情反派的思维,怎么演女主?”
……
苏棠把过审单里面的价值狠狠给欧阳枚上了一遍。
欧阳枚懵懵地看着她,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想说话,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晃了晃酒瓶,又开始倒:“喝完算了吧。”
“明天,戒酒。”
苏棠给聊精神了,送欧阳枚回房间后,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一点。
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是沐时打来的。
她想回过去,又怕父女俩睡了,于是给沐时发消息:怎么了?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沐时抱着小糖果,坐在中心医院儿科急诊的走廊里。
他迟疑了一瞬,回:没事,你早点睡。
苏棠把手机放在桌上,准备去洗澡,走了一圈儿又走回来,直接给沐时打了个视频过去,接通了。
屏幕上是愈发沧桑的沐时,还有小糖果的额头。
苏棠有些着急:“孩子病了?”
“嗯,我已经带她来医院了。”沐时平静地说,“你睡觉吧,明天还早起。”
“上次至少我和奶奶两个人,你一个带她,不好弄吧?”苏棠莫名地心里有些愧疚。
“没事,”沐时听到护士叫号,“不说了,到我们了,挂了。”
沐时赶紧抱着孩子站起来:“这里。”
苏棠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有些担心。
凌晨三点,屋子里一片漆黑。
沐时抱着小糖果,轻轻关上门,按亮玄关上那盏夜灯。
小糖果好不容易睡熟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进小床,可胳膊还来不及抽离,孩子就哭起来。
“不哭不哭,爸爸抱。”沐时哄着。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和孩子的哭声。
太累太困,他不知不觉和孩子一起睡着了,似乎没过多久,就好像听到电子门锁的声音,他倏地惊醒。
四肢都麻了,沐时第一下没爬起来。
赵春芳走进来,看着地板上横七竖八的鞋子、客厅里左一堆右一垛的衣服杂物,眉头立时皱得能夹死苍蝇。
沐时赶紧出来tຊ,有些惊讶:“妈,您怎么来了?”
看着眼前鸡窝头、满脸胡茬、衣服像腌菜一样皱皱巴巴的臭男人,赵春芳的嫌弃溢于言表。
“小糖果呢?”赵春芳决定不看他,看点儿高兴的。
沐时还来不及说什么,赵春芳来到卧室里,一眼就看到小孙女的小胳膊上缠着绷带。
赵春芳又惊又气:“孩子受伤了?你怎么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