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就哭了,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眼泪落在红纸上,化开了上面的字。许折夏只觉得一阵心酸。在林仲夏去世的第五年,父亲意图再娶。带着私生女登堂入室,而她一直被困在丧母的枷锁里,爬不出来。像是溺水的人,就快沉入海底的时候,突然解放。江宴之看着情绪失控的许折夏,小心地抱住她。那个易碎的瓷娃娃。月光下,许折夏跟江宴之两个人坐在凉亭里,脸面放着刚刚从地窖里拿出来女儿红,醇香的酒味在空气中一点点散开。
许折夏的声音不大,但却真真切切地惹怒了许覃。
“我真是把你给宠坏了!”他抬手就是要给许折夏一个巴掌。
许覃的手悬在半空中,胳膊被江宴之给握住,男人神情冷淡,狭长的眸子倾散出冷淡:“许总这是打算在我的面前打我的女人。”
他声音透着寒气,整个人看起来不怒自威。
饶是许覃这样的老狐狸在江宴之面前还是忍不住虎躯一震。
他转头看向许折夏,二十岁的姑娘神情淡漠,就这样看着江宴之威胁她老子。
“我只是教育我自己的女儿,江总就不必插手了吧?”许覃看着江宴之,挣开男人的手,冷哼一声。
江宴之也不再想跟许覃废话,看着他,缓缓吐出几个字:“许总,我黏在你是仙仙的父亲才对你那么客气的?”
江宴之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气魄和威压。
“我希望,后天我们回来的时候,清河别院没有外人了,不然,私闯名宅这个名头也够岳父和温小姐喝一壶了。”
说罢,他便带着许折夏跟乔老夫人离开。
别院门口,几个工人正在拆前两天许覃吩咐下人准备的鲜花,不得不说这边消息的传递速度还是相当的快的。
屋子里刚刚说完,下边的人就已经知道了要易主的事情。
乔老夫人牵着许折夏的手,转头看向站在边上的江宴之。
“拿回来了就好,乔奶奶啊,还怕你顾念跟你父亲的那点情谊不敢做得这么绝,也怕啊,我怕你受欺负。”
老人的目光落在江宴之身上,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并竖了个大拇指:“小伙子,做得不错。”
“娶了人家做你媳妇,就要好好对她。”
她说着,眼底含着笑:“要是被我老婆子知道你欺负她了,你这个屁股啊,可是要开花的。”
乔老太太像是在说什么笑话,慈祥的脸上眉眼弯弯,整个透露出慈祥的光辉。
江宴之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并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仙仙的。”
“有你这句话老婆子我啊也就放心了。”
她微笑着,转身看向庄园边停着的车子,柔声说:“好了,你二哥哥来接我了,小囡囡,记得来乔奶奶家玩。”
乔老太太转身走上车,挥手像这边的两个人告别。
直到黄土飞扬,这边不见人影,许折夏才叹了一口气,跟着江宴之回去了。
车上。
许折夏撑着脑袋看着外面的天空,思绪万千。
“你最开始,没有想着把许覃赶出吧。”
男人幽幽的声音响起,许折夏一愣,偏头看向她。
绚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伤情。
“是啊,最开始,我是想着,既然那是他跟母亲的爱巢,就让他住着好了。”
她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
“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温折尔带回来。”
许折夏冷笑一声,眼底渗出点点冰霜:“我之前听说他找了一个跟母亲很像的人的时候,还觉得他是放不下,现在看来哪里是放不下,完全就是在营销他对我母亲的爱意......”
“所以.....”
她看着江宴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让他滚出去。”
周围呼吸一滞,两个人看着对方。
许折夏觉得,一张床睡不出两种人这还真的挺准确的。
“我们现在去哪里?”
江宴之单手打着方向盘,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想去看星星吗?听说这两天宁城可以看到仙女座流星雨。”
许折夏挑眉:“我们江总还有时间关注什么时候下流星雨啊?”
“嗯哼,毕竟公主小时候不是最像看流星雨了吗?”
女人呆了一下,缓缓低下头。
是的,许仙仙最喜欢星星了。
记忆被拉得老长,五岁的许仙仙在放学回家后,偌大的清河别院只有佟姨跟她,小小的她穿着公主裙抬头问佟姨:“爸爸妈妈呢?今天幼儿园的老师说晚上回有流星雨,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看。”
小许折夏软软糯糯的声音,整个人看想去幼稚又可爱。
佟姨牵着她的手,把人给抱上了车,柔声安慰道:“今天妈妈身体不是很舒服,所以不能陪小小姐,我们去老夫人家好不好。”
佟姨轻柔地哄着小折夏,车子却已经驶离了别院。
小折夏一张包子脸皱起,眼底闪着点点泪花,她小心翼翼看着佟姨,声音弱弱的:“可是佟姨,别的小朋友,今天都会跟爸爸妈妈一起看流星雨诶。”
她也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看。
佟姨大概也是没有想到小小的孩子对这件事情那么执着,在外祖家一连几天都吃不好,想着回家跟林仲夏许覃一起去看流星雨。
也是从那个时候,许折夏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得知,大人之间,也会吵架。
而且吵得很凶,会让自己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
半夜,笑笑的许折夏偷偷从侧门溜出去,跑到了当时跟林家还是邻居的江家。
江宴之那个时候是在江家,在那个时候的许折夏眼里,他长得很好看,像是一个洋娃娃,只是不爱笑,还喜欢你板着一张脸教训她。
那天,小折夏抱着最喜欢的肚子玩偶,敲开江宴之的门,泪眼婆娑:
“哥哥,我爸爸妈妈吵架了,没有人来陪我看流星雨,你可以陪我一起看吗?”
她一双眼睛红得跟手上的兔子玩偶一样,看着江宴之的眼神楚楚可怜的,让原本想拒绝她的江宴之又成功把话给咽下去了。
两个小家伙爬到屋顶上,说是要看流星雨。
只是很可惜,许折夏还没等到流星雨来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那是江宴之留在江家的最后一天。
直到什么时候才回来的?是许折夏打算随便找个人结婚的时候。
车子停在半山腰,许折夏和江宴之开始往山上爬。
这是个存酒的山庄,是江宴之自己名下的第一家产业,对外出售的都是尘封多年的红酒。
两个人来到地窖,一路往里面走。
许折夏看着江宴之打开地窖最里面的暗门,里面存封着两坛女儿红。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
她看着上面红纸上写着的自己的生辰八字,有些惊讶。
“应该是岳母生前存到这里的,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江宴之把酒拿出来,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许折夏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
许折夏整个轻轻颤抖,手上拿着一张红纸。
“预祝我的宝贝仙仙,新婚快乐,天天开心。”
落笔:林仲夏。
她忽然就哭了,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眼泪落在红纸上,化开了上面的字。
许折夏只觉得一阵心酸。
在林仲夏去世的第五年,父亲意图再娶。带着私生女登堂入室,而她一直被困在丧母的枷锁里,爬不出来。
像是溺水的人,就快沉入海底的时候,突然解放。
江宴之看着情绪失控的许折夏,小心地抱住她。
那个易碎的瓷娃娃。
月光下,许折夏跟江宴之两个人坐在凉亭里,脸面放着刚刚从地窖里拿出来女儿红,醇香的酒味在空气中一点点散开。
她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只是现在自然沉沦其中。
喝到双颊通红,她趴在桌子上,眼睛都变得有些迷离,带着酒气的话脱口而出:“江宴之,为什么,我从那天以后就没有见过你了?”
她有些星星眼的望着男人,说出的话却让人一愣。
“你还记得我?”
许折夏点了点头:“记得,你是小时候,住在外婆家隔壁的小哥哥,是阿宴哥哥。对不对?”
她嘟囔着,说的迷迷糊糊。
江宴之明白,是她醉了。
但他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像是个虔诚的信徒。
“是啊,仙仙。”
我是你的阿宴哥哥。
他喝掉一整杯子的酒,眼睛变得晦涩不明。
“江宴之,你为什么,突然一下就不见了!”
许折夏忽然直起身子,一双眼睛看着他。
“你想知道?”
只见她点了点头,认真道:“当然!当然想知道啊。”
男人嘴角轻轻勾起,身子软下来,像是在讲故事。
“我八岁的时候,就是你最后一次来见我的第二天,我被送到了京都。”
他抬眸看向天空,像是在回忆。
“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我是江城人,为什么要去京城?”
只听小姑娘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吻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父亲,是京城江家的小儿子,而京城那边,原定接管集团的大哥哥,车祸去世了,所以,我就被带走,当做继承人培养。”
他轻笑一声,回望小时候。
“京城江家,老夫人可严厉了。”
江宴之再次看向许折夏的时候,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着她的睡颜,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上,只听一声低喃。
“江宴之,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他指尖一颤,看着许折夏的目光带着认真。
“不会的,有我,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许折夏永远是个有家的小孩。
而江宴之,会成为她永远的依靠。
男人抱起睡着的许折夏,身影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天空流星划过,只剩下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