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苍蝇似的将少年的手挥开,从地上爬起来,小跑开去。少年清朗的笑声穿过和煦的春风,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之后一段时日,每当小女孩学舞正沉浸其中,树上不知何时就会多一道身影,待他欣赏个够,他才会出声提醒她,他又来了。起初,女孩一听到他的笑声,立马就会跑开,不想跟他说一句话。他多来了几次,女孩听到他的声音,终于习以为常,她停下舞蹈动作,一双灿若星河的眼睛好奇地朝他看过来。“你的舞跳得很好看。”他不吝赞美。
她赶苍蝇似的将少年的手挥开,从地上爬起来,小跑开去。
少年清朗的笑声穿过和煦的春风,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之后一段时日,每当小女孩学舞正沉浸其中,树上不知何时就会多一道身影,待他欣赏个够,他才会出声提醒她,他又来了。
起初,女孩一听到他的笑声,立马就会跑开,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他多来了几次,女孩听到他的声音,终于习以为常,她停下舞蹈动作,一双灿若星河的眼睛好奇地朝他看过来。
“你的舞跳得很好看。”他不吝赞美。
许是每日都闷在苑里,日子久了,她也终觉乏味,这次她竟偷懒坐在嫩草地上休息。
少年从树上跳下来,坐到她身边,“你是梨园新进的弟子?”
梨园每年都会新进弟子,培养来专为大晋皇室献舞献曲。
待她长到十三四岁,他就能在宫宴上看到她给他献舞了。
小女孩没回答他,反而对他充满了探究,她声音宛如甜酿,“你叫什么名字,也是梨园里的人吗?”
少年玩性一起,随口道:“我叫寄奴,是隔壁散乐班子的,师傅管教严格,我时常偷跑出来。”
小女孩撇撇嘴,她听说梨园每年新进的弟子都要经受考核,考核没通过的就会被送回民间。
在民间做杂耍艺人多辛苦,留在宫里他只用给贵人们表演,时常还有赏钱。他真笨啊,居然还偷懒不好好练习。
她不是梨园弟子,待爹爹办完事她就要随爹爹离开,她都只能偷一小会儿懒。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少年盯着她的小脸,鄞县上贡的新鲜蜜桃都没她的脸盘水嫩。
“我叫灵儿。”
“钟灵毓秀的灵?”
女孩点点头。
“你的名字也好听,我记住了。”
交换了名字他们正式成为朋友,往后他再在此间找她,还会给她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昆仑奴面具、草编的蚂蚱、竹蜻蜓、兔子灯、九连环、孔明锁、木头刻的小鸟、泥娃娃……
少年时期的司马长枭,人前是勤学多才、仪态端方的太子殿下,私底下偷溜出宫的事他也没少干。
他偷偷带进宫的小玩意儿被人看到过一回,他顿时觉得无趣,便不再往宫里带东西。直到认识了这个小姑娘,他又起了兴致,看到好玩的全都买回来,偷偷送给她玩儿。
彼时的尤妙人还不满十岁,哪里见过那么多新鲜玩意儿,不知不觉间她的心态从‘祈祷那个讨厌鬼’再也别来了,转变为了‘寄奴哥哥今天会来吗?’
他每次来都是从树上下来,小女孩不禁好奇树上能看到什么。
当她提出疑惑,他提着她的两条小胳膊,轻轻松松将她带到树上,有他在旁边,她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小女孩嘴巴窝成鸽子蛋大小,眼里散发着光芒,原来站得高可以看那么远!
难怪寄奴哥哥老喜欢爬树……
小女孩在这里没什么朋友,自然而然把这个时常给她送来惊喜的少年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三个月,时间一晃来到盛夏,某次小女孩半夜醒来,窗外一轮圆月高高挂在树梢,照得满庭银灰。
她披衣走到庭中,想吹吹凉风,解一解暑气,却突然看到高大的树上蜷着一团黑影。
她吓得差点大叫出声,他比她先看到她,在她出声之前,他跳下树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以往他每回出现在树上,都是在青天白日,小女孩头回看到他深更半夜还挂在树上,好像小毛贼!
“不要把人叫来。”
头顶,他的声音不似往常的清朗,低低沉沉,压抑着情绪。
“寄奴哥哥你心情不好?”小女孩很有眼力劲儿。
少年不多言,把她一起带回到树上。
少年难得沉默,小女孩侧过小脑袋,直盯着他瞧,“寄奴哥哥你偷懒被师傅发现挨骂了?”
少年勉强挤出笑容,“不是。”
她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可他身为太子心底的烦闷却终是无人能诉说。
“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小女孩一副不告诉她原因,她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少年失笑,即便她听不懂,他突然也想说给她听,“哥哥的母亲对哥哥很好,可是她总做一些错事,她为了哥哥会伤害一些无辜的人。”
小女孩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母亲会为了他去伤害无辜的人,她联想了一下,爹爹对她甚为疼爱,有人背地里议论她几句,爹爹都会提起府里花匠的扁担来打人,他母亲应当也是爱他的,才会为了他去伤害别人。
“寄奴哥哥的母亲做了错事,寄奴哥哥应当指出来,不要让她再犯错。但是寄奴哥哥的母亲爱你,她做了错事你不能怪她。”她声音清灵,一字一句敲在他的心上。
是啊,这次父皇顾忌皇后的颜面没有处置,下次母后再犯错,兴许父皇再也不会给母后机会了。
母后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他,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母亲犯错,母亲做错事的后果,也不该由她一人承担。
少年将目光移到小女孩的脸上,他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一个人,他任何想说的话都能说给她听,她也能一直一直,永永远远陪在他身边。
他轻轻扣住她小小的肩膀,“你愿不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
如果她愿意,他明日就派人传旨,将她调去殿中侍候,她便再也不用辛苦学舞了。
小女孩哪有别的心思,她正安慰他呢,她当然一口答应,“我愿意陪着寄奴哥哥。”
然而第二日,没有旨意传来,直到尤妙人随爹爹北归,‘寄奴’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女孩不知道,在她与少年谈话的翌日,大晋皇后被废,三日后,皇后自缢于凤栖宫。
*
司马长枭从她的神情变化得知,她想起他了。
他心底的喜悦难以言说,就如同他本该将记忆封存,此次别后再不打扰她的往后余生,可他到底不甘心,他的记忆潮水翻涌,惊涛骇浪,猛打向她那一片静湖,也想激起里面暗潮涌动。
“寄奴哥哥原来就是大晋太子……”尤妙人目光呆滞,她已经很久没称呼过那一个名字。
“孤不是故意骗你,孤也没料到你不是梨园弟子,当日一别,直到孤此行来大魏,才知你的真实身份。”当日一别何止隔了六年,还隔了一世。
尤妙人震惊过后恢复平静,“太子殿下方才说要带我走?”
“你可愿意?”司马长枭期待着她像小时候一样说她愿意。
面前的女子秀眉轻蹙,说出的话却不是他想听到的,“可我是魏国人,我不会去晋国。”
司马长枭面色一僵,她不愿跟他去晋国。
“你心里有嬴陆离?”他眼底的光芒破碎,心口闷疼,强撑的身体卸力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从何处得的结论,尤妙人想也没想失口否认,“我不爱嬴陆离。”
司马长枭笑容乍现,与此同时夜幕低空中站的那人,闻言周身的肃杀已达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