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到忙碌的人头都没抬地说,“再看收费,小心种眼睛里扒不出来。去,帮我把洗衣机的衣服晾了。”芦苇一口水卡着嗓子,“你干嘛用我的洗衣机?”这语气,分明是在嫌弃他。孟长津反讥,“嫌我?”放下水杯的芦苇狠狠地剜着他,“你们都是百花丛中过的风流人物,今儿嫩模明儿演员,后天又是名门闺秀的。烟花场所,酒吧红馆的混,我不能嫌弃你?”话虽这么说,芦苇还是乖乖地去晾了。“你没烘干?”她问。“太阳正好,晒晒比烘干强。”孟长津说的理所应当。
芦苇也没在意,被子蒙着头,她要继续补觉。
所谓富贵年菜,其实就是清炒的藕片和荷兰豆。
它是孟家年夜饭必备的一道菜。偏偏,孟长津极度厌恶。
能给他添堵,就是芦苇最大的乐趣。她也没理会外面的人走了没,就这么静静躺了一会儿。
她住在云澜苑,是个刚交付没多久的小区。孟长津公司开发的,开盘即售罄。
这是个小区在衡江属于中端,不算豪宅。
她这两居室,小区楼房位置,楼层绝佳,12楼。就在小区中间,不临街,不吵闹。一梯两户,公摊也少。
原本孟长津原本想送她一套隔壁的大三居,被她婉拒。她不想自己的住处,都要受制于他。
首付的钱用那几年的积蓄凑得七七八八,还贴了一张面额不小的信用卡。这样每月还着房贷,日子紧巴却很安心。
芦苇畏冷,当初装修时地暖这些都是孟长津张罗的,美名说是欢迎她重回衡江的礼物。
只是万万没想到,孟长津还是把对门那套留下了。是谁的名字不知道,不租不售,装修精良。空着也是空着,芦苇就放一些孟长津送她的如今与她身份不符的物件儿。
孟长津是最大方的金主,芦苇承认。
只是谁又能猜到,她也曾经跟他一样,家世显赫,光芒万丈。
芦苇生在衡江最冷的冬季。
她的父亲芦明知给她取名芦苇,希望她能永远如芦苇荡里的风,自由随性。亦希望她能像芦苇一样,叠叠生长,坚韧顽强。
陆婉青取的小名,叫她暖暖,希望带着严寒出生的她能永远像阳春三月的桃花一样暖意加诸。
可现实总是开玩笑,芦家资金周转不利,一朝破产。芦明知一场不明心悸,死在看守所。
陆婉青一病不起,没多久撒手人寰。
那是芦苇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原来一个伟岸高大的人,骨灰也就只有那么点。
她那时刚刚大学毕业,料理好家中所有事。她带着仅有的一点积蓄去了美国,一走就是五年。
那是她最痛苦的五年,也没想到会跟孟长津在美国遇见。
芦苇有些口渴,赤着脚走到餐厅喝水。没想到孟长津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玩她前两天刚拆开的乐高。
那是一个三层小楼的别墅,芦苇第一眼看见,就被那温馨浪漫的细节打动。
随即下了单。
“你怎么还没走?”今天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孟长津也没看她,专心拼着那些细碎的零件。
“不行就放那儿,较哪门子劲啊。”芦苇这话里的嫌弃和鄙夷,就像清早的那个不经意的巴掌。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滚一边去,小爷我建筑设计奖拿到手软,会搞不定这个?”
芦苇没理他,少见他穿着家居服这般放松的样子。
就这么靠着餐桌,看了他许久。
久到忙碌的人头都没抬地说,“再看收费,小心种眼睛里扒不出来。去,帮我把洗衣机的衣服晾了。”
芦苇一口水卡着嗓子,“你干嘛用我的洗衣机?”
这语气,分明是在嫌弃他。
孟长津反讥,“嫌我?”
放下水杯的芦苇狠狠地剜着他,“你们都是百花丛中过的风流人物,今儿嫩模明儿演员,后天又是名门闺秀的。烟花场所,酒吧红馆的混,我不能嫌弃你?”
话虽这么说,芦苇还是乖乖地去晾了。
“你没烘干?”她问。
“太阳正好,晒晒比烘干强。”孟长津说的理所应当。
听这话茬儿,不打算走了?芦苇耸耸肩,还真的是见鬼了。
她到底还是小看了孟长津,君越订的餐送到时,那个三层别墅初见雏形。
这个阎王还真的给她点了道荷塘月色。
清淡的藕片配着青绿的荷兰豆,味道不错。当然比起孟家的年夜饭,还是差点。
孟长津捕捉到她那一闪而过的得意,唇角不自觉的弯着。视线往上,看她那头乱发,又觉得碍眼。
她在抗争,他知道。
金灿软糯的蟹黄豆腐拌在米饭里,芦苇吃了好些。
饭间相对无话,整个房间里散着丝丝凉意。而且难得,俩人心平气和的喝了些红酒。
“前两日陈北问我一些护肤品牌的,他谈女朋友了?”芦苇吃饱,转着酒杯,反应变慢。
孟长津给她夹了个藕片,“你点的,吃藕。”
芦苇撇着嘴,“你才丑。”
把酒喝完,贪杯时被孟长津夺了去。
“干嘛,八卦不给说,酒还不让喝了?”
孟长津看着她这样,像是回到初相识的第一次聚餐。半大的男孩子都被她吸引着,给大院里清一水的男孩儿添了光。
“是,谈恋爱了,我妈介绍的,大学老师。”孟长津耐心地解释着,“满意了?”
芦苇撂下一句没劲就去了客厅,看他堆砌好的那个小房子,愣了神。
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好,孟长津去了隔壁,很快回来。
手中的工具齐全。
芦苇被她强按着坐在椅子上,他要给她剪头发。
孟长津似乎在这些歪门邪道上,有着天生敏锐的造诣和直觉。
他的审美里,有同他本人一样的霸气和另类。王者之气,不容小觑。
“我不想剪。”芦苇闭着眼睛,浓密的喷雾洒落在头顶,没一会儿,发丝带着水雾。
“别动,很快就好。”
剪掉的发丝滑落,落在洁白的这层雨布上。长短不一,错落有致。
耳边响着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前面那落地镜面里,带着眼镜的孟长津专注而认真的帮她打理着一头乱发。
偶然的视线交汇,他也像专业的理发师一样,眼底没有任何情愫。
“要不,剪个刘海,像小时候那样。”孟长津把额前的头发抬高,剪刀作势就要合拢。
“那你戳死我吧。”
孟长津哈哈笑着,斜着剪刀错落着滑下来,有了层次,看着也比之前灵活。
大功告成,脸上的碎发被他轻轻拨开,围着脖子的那层雨布解开。
“要不要考虑,办个卡?”身后的人卷着雨布问。
芦苇左右看了看,手艺确实不错。
“打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