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慈垂下眼眸,“阿九去外面转转吧。”巫冬九抬头怒瞪着巫慈,刚想说些什么,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却让她愣在原地。记忆中一名蓝衣少年勾住她的尾指,“阿九,我们和好吧。”巫冬九记不起他的脸,但是印象中他的声音是温柔而又清朗的。“阿九。”巫慈又唤了一声。巫冬九冷哼,这才一脸不满地走出去。“欸——”息略探头想要拦住巫冬九,然而巫慈在他面前蹲下。“有什么和我说便是。”息略看见巫慈面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眼睛却沉如寒潭,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巫冬九直起身抱臂站在一旁,息略则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墙边。
他满目委屈,“小娘子未免太粗鲁了,将奴弄得好疼。”
巫冬九歪头笑盈盈道:“方才不是夸我乖巧吗?”
“也罢,”息略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小娘子不怜惜奴,奴还是自行离开的好。”
话落,息略便从巫冬九身边走出去。
巫冬九皱眉瞧着息略的背影,这放蛊婆可真怪异,而且他身上有一种异样的香,似乎是为了掩盖蛊臭。
她这时才忽地想起,阿曼曾告诉她,放蛊婆是巫神的叛徒,多数以蛊咒人。
巫冬九眉头皱得更深,真是恶心。
哀弄村有两个禁忌,一是以人炼蛊,二是以蛊咒人。
以人炼蛊从记载开始就无人成功,蛊人不是在制蛊期间死亡,便是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以蛊咒人,则是将炼好的蛊放入白丁体内,通过控制蛊虫来折磨白丁。施蛊人会受到反噬,身上带着一股腥腥的蛊臭味。
息略走后,屋子里只剩巫冬九一人。
这正是她溜走的好机会,然而才刚跨出一步,一条小白蛇便从她的袖口滑下。
“圆圆?”
小白蛇直起身冲着某处呲牙,一副攻击的模样。
巫冬九神色微变,“出来!”
然而从暗处角落里出来的却不是人类,是一只棕色的獴葛。
“原来是獴葛吗……”看来是她多疑了。
可下一瞬巫冬九眼瞳骤缩,“圆圆!”
獴葛速度极快,如影子一般跨步便将白蛇咬住。
巫冬九连忙上前踢开它,獴葛吃痛,松嘴将白蛇扔到墙上。
“你这死物。”巫冬九拾起白蛇,眼神发狠地盯着獴葛,“绝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的袖口弹出一把小银刀,穿过獴葛身子后又被巫冬九收了回来。
这一幕,正好被回来的巫慈和息略瞧见。
息略一脸沉痛地跑到獴葛身边跪下,“葛儿,你怎么了!我可只有你,你死了我该怎么活。”
他甚至还抬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巫冬九嫌弃地瞧着,息略这人可真恶心。
“它咬伤我的蛇,该死。”
息略故作失望地看向巫冬九,声音哀痛,“我的葛儿平日里最是乖巧,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一定是你的蛇做了什么。”
“你!”巫冬九见他厚颜无耻,袖中的银刀已经收不住。
可是息略还沉浸在他的思绪中,“小娘子可得想好怎么赔我,不然这场交易……”
巫冬九被他的无耻气得心口发疼,银刀已经从袖口探出刀尖,然而巫慈却伸手拦住了她。
“巫慈!”
巫慈将她的手压下,暗中勾住她的尾指。
这是许久以前两人的约定——若是两人生气,勾住对方尾指,就是要和好的意图。
多久以前呢?大概八九年前。
巫慈垂下眼眸,“阿九去外面转转吧。”
巫冬九抬头怒瞪着巫慈,刚想说些什么,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却让她愣在原地。
记忆中一名蓝衣少年勾住她的尾指,“阿九,我们和好吧。”
巫冬九记不起他的脸,但是印象中他的声音是温柔而又清朗的。
“阿九。”巫慈又唤了一声。
巫冬九冷哼,这才一脸不满地走出去。
“欸——”
息略探头想要拦住巫冬九,然而巫慈在他面前蹲下。
“有什么和我说便是。”
息略看见巫慈面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眼睛却沉如寒潭,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他明明是放蛊婆,心里却对巫慈莫名犯怵。
“好啊,是奴的荣幸。”
巫冬九气冲冲地走到屋外,愤愤然地在河埠头上坐下。
她心里知道巫慈为什么要拦下她,毕竟只有那个放蛊婆身上才有祭祀需要的东西。
可是,巫冬九垂头看向躺在自己手心、伤痕累累的白蛇,她真的好心疼圆圆。
团团和圆圆都是巫冬九亲手养大,对她而言,它们不是灵宠亦不是蛊物,而是她的同伴。
“对不起。”巫冬九将白蛇放在脸颊旁,而白蛇支起头轻轻蹭着她,似乎也是在安抚着她。
动作一出,巫冬九的眼泪倏地就收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她心里既有对圆圆的愧疚还隐隐带着对巫慈的埋怨。
默默地哭了一阵后,巫冬九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连忙抬手擦干眼泪,又恢复成骄纵嚣张的模样。
巫慈在巫冬九身旁坐下,将手伸到她的面前。
巫冬九余光中瞥见黑色的衣衫,她将头转到一边不愿去理会他。
“做什么?”
“阿九,我给圆圆上药。”
这时巫冬九才有一点点反应,她垂头将圆圆放在他的手心。
“你记得轻点。”
“我知晓。”
白蛇在巫慈手中并不安分,它挣扎着呲牙要咬巫慈。
可是真当獠牙触上他的肌肤时,见巫慈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它又默默收起獠牙,安顺地躺下,等待巫慈给它上药。
巫慈笑看着白蛇,“圆圆很像你。”
巫冬九冷笑一声,没有回应他,满目关心地瞧着白蛇。
巫慈的动作很轻柔,在给白蛇上药的同时又道:“阿九,有时候做事勿冲动。
“法子很多,何必事事亲为来脏自己的手。
“你这般聪颖,定能懂我的意思。”
他将白蛇归还给巫冬九,手却没有收回,“给我瞧瞧银刀。”
巫冬九迟迟没有动作,巫慈也没有催,最后她还是不情不愿地递给他。
巫慈从怀中摸出方巾,细细地擦掉银刀上面的血迹。
“衣袖呢?”银刀上沾着血迹,收回银刀时衣袖肯定也被染上。
巫冬九将白蛇放进蛊盒中,侧身取回银刀,刻意地不去瞧巫慈,“你好烦。”
巫慈也不勉强巫冬九,他站起身,“走吧阿九,方才屋里发生的事想来能让你开心。”
巫冬九不动身,她抬头看向巫慈。
虽然是仰视,眼底却嚣张得不行,“除非是那什么婆亲手杀了那只死物。”
巫慈蹲下,和巫冬九平视,“或许呢,阿九不如亲自去瞧瞧。”
巫冬九眼神微闪,心里的埋怨似乎在某个瞬间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