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清声音淡淡的,心下却冷了几分。春小娘在那拧着自己的丝绢,泪水滚滚,她想开口辩解,却说不出一个字。“小娘可是错想我了。在这个府里,大家原都是骨肉血亲。昭白、磊儿又从小与我交好,我怎得会忌惮他们呢?我知道小娘所想,你怕我会忌惮磊儿来夺权,你也怕我忌惮三妹来与我争艳,所以你就自己先下手,以此来藏拙。小娘,这许多年,你是真的不信我吗?”秦昭清的心感觉被人捏住了一般,又酸又疼,有些喘不上气。
“下药?”
秦昭清眼皮一跳,放在小几上的手,略略紧了几分。
荷妈妈抬眼细瞧着秦昭清的神色,轻声道:“小娘想着,大公子不能主事,尚且被那有心之人指使,被贤妈妈那个贱婢作践。我们小公子一日日的大了,难免旁人不眼热。三姑娘又一心想去春宴上,小娘苦劝了好久都劝不住,想那春宴可是好去的,多少小娘子都要去争个头彩,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人家的靶子。是而……是而小娘就给小公子喂了点食欲不振的药,给三姑娘喂了点发疹子的药,这样外人看来,小公子整日面黄肌瘦的恐不堪用,三姑娘去不了春宴了,也就不会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只是……只是那药量恐是没控好,下得大了些,竟害得三姑娘病得这样重!”
“糊涂啊!真真是糊涂至极!”
秦昭清在一旁听得怒意翻涌,瞧着一旁秦闻磊病恹恹的样子,更是又气又痛。
春小娘在一旁,立时就痛哭起来,直哭得肝肠寸断,涕泪横流。
“这个家,父亲不在了,自还有我。昭白和闻磊,我定会看顾。清凉轩的那帮人再有能耐,再有手段,也不能真将你们如何了。怎得会这么糊涂呢?”
秦昭清显然也是想不透,春小娘到底为何要如此。
春小娘在一旁哀哀戚戚,荷妈妈抱着秦闻磊缩在角落,两人的眼睛都不敢正视。
秦昭清的眼睛在他们几人身上来回逡巡着,心头似有乱麻,捋散不清。
清凉轩的那几人,自不是善茬,以前也确是多有为难,但要给自己的一双儿女下药,这对一位母亲来说,得是多大的决心,多大的苦楚才能如此呢?
忽而,一个让她不敢细想的念头涌了上来,她顿了顿,迟疑着,踌躇着。纠结了好半晌,才微抖着双唇,颤声说道:“恐怕小娘你想防的,并不单单是那清凉轩吧!”
那春小娘的后脊猛地一缩,抽噎声也顿停了下来,荷妈妈垂着头,不敢直视秦昭清。
秦昭清的心头顿时了然。
通了,这样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小娘不止是怕清凉轩的来搓磨,也怕我来欺压,是吗?”
秦昭清声音淡淡的,心下却冷了几分。
春小娘在那拧着自己的丝绢,泪水滚滚,她想开口辩解,却说不出一个字。
“小娘可是错想我了。在这个府里,大家原都是骨肉血亲。昭白、磊儿又从小与我交好,我怎得会忌惮他们呢?我知道小娘所想,你怕我会忌惮磊儿来夺权,你也怕我忌惮三妹来与我争艳,所以你就自己先下手,以此来藏拙。小娘,这许多年,你是真的不信我吗?”
秦昭清的心感觉被人捏住了一般,又酸又疼,有些喘不上气。
“我……我……”春小娘嗫嚅着。
“清姐姐,我信!”
“我也信!”
蓦地,从两旁传来了两声坚定的回应。
不知何时,躺在榻上的秦昭白转醒了过来,她双肘撑在榻上,转过头泪眼蒙蒙地说道。
窝在荷妈妈怀中的秦闻磊,也挣脱了出来,站在秦昭清对面,目光灼灼。
秦昭清顿时感觉一阵眼热,两行热泪翻涌而下。
一旁的春小娘看得呆愣,荷妈妈在旁推了她一把。
“是我!都是我错了主意!大姑娘,要罚就责罚我吧!”春小娘回转神来,忙低头哭诉。
秦昭清搂着秦闻磊,坐在榻边,怜惜的摸着秦昭白瘦削惨白的小脸,叹息道:“小娘,昭清不是无情之人。骨肉血亲,无论何时何地,在我心中都是最重。只要你们不负我,我秦昭清,定不负你们!”
秦昭清的眼神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春小娘,神色异常肃穆。
春小娘也定定的回视着她,这一刻,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
“梧桐,快去将薛医士请来吧。让薛医士瞧瞧,我们昭白或可还能资色绝伦的去参加春宴。”
秦昭清爱怜地看着秦昭白,眼眶含泪的笑说道。
两姐妹将手握在了一起,久久没有放开。
“小姐,你当这个家可真难,怎得连他们闻香阁的人,都要防着你。”
回去的路上,梧桐有些为秦昭清打抱不平。
秦昭清略略有些苦涩的一笑:“在深宅大院里头,如若没有利刃在手,得以自保。那么示弱,可能就是弱者唯一求得生机的方式。春小娘就是因为深谙此道,这才会错了念头,走了这条歪路。”
“可是小姐平日里待他们这样的好,她怎得还是会觉得你要害她呢?”
“她倒不一定是觉得我要害他们,她只是不信,不信我在权力面前,仍愿意给他们留一条活路。是而,在这后宅之中讨生活,我们永远都要握有属于自己的利刃,千万别做那砧板上的鱼肉。”
梧桐听得似懂非懂,有些愣神。
秦昭清深吸了一口气,灿然道:“不想了!我们赶紧回园中,看看顺儿他们有没有给我们扎好秋千了。”
“走!”
说到有好玩的,梧桐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看着梧桐烂漫的背影,秦昭清确是百感交集,这个家,自己到底还能支撑多久呢?
接下来的日子,府里倒也太平,除了那秦昭丽因为一些小事又招猫逗狗的闹过几回子,其他都是一切顺遂。
秦闻磊停了药,又恢复了往日的食欲,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每日里光是茶果点心,都要吃掉好几盘。秦昭白吃了薛医士的几剂药之后,也是一日日的好起来了,现下已然痊愈了。
“清姐姐!清姐姐!”
秦昭白笑容晏晏地跑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香蕊也是跑得气喘吁吁。
“慢一点慢一点!都快及笄的人了,怎得还这样的调皮。看看你,跑得满头的汗。”
秦昭清嗔怪着,拿起一旁的丝绢帮她擦着。
“清姐姐,我刚刚做了一身长衫襦裙,你帮我看看好不好,穿去春宴是否得体。”
秦昭白一刻也不得歇,接过香蕊手中捧着的新衣衫,给秦昭清展示着。
“哎哟,三姑娘这个新裙子好看。色头鲜亮,布料也好,这金丝纳底,看着光彩夺目的,春日里头穿,再合适不过了!”
一旁的贵妈妈见了,不住地夸赞着。
秦昭白立刻眉开眼笑,有些撒娇道:“贵妈妈尽捡好听话哄我!清姐姐,你春宴穿什么呢?准备好了吗?”
秦昭清抿嘴一笑,端起茶杯没有接话。
一旁的贵妈妈忍不住了:“三姑娘可快劝劝她吧,这后日便是春宴了,我们家姑娘是什么也没准备,她就准备穿套旧tຊ衣衫就去了!”
“为什么?我们可不能输给清凉轩的那一个,她可是从一月前就急吼吼地备下了呢!”
秦昭白急地凑上前来。
“她越强出头,于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