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屋内,父亲颤抖的声音,声声入耳。“这么多年,就算是块冰都捂热了,你就没一刻是喜欢过我的吗?”“舒远国,我恨你都来不及,夜里做噩梦的时候,我恨不得你去死,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舒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楼梯的,大颗的泪珠失控般往地上砸,在寂静的楼梯间显得格外突兀。楼上传来震天般的关门声,紧接着是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最后是电梯的关门声。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舒颜抬头看着那抹离去的身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从海洋馆回来之后,舒颜觉得自己格外幸福,被男朋友送到小区楼下,她乘电梯上楼时都是一路哼着歌。
“阿姨,晚上我想吃蟹黄蒸粉丝,可以吗?”
还没进门舒颜就开口喊人,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心情好。
可下一秒,就听见玻璃杯的摔裂声。
“你就这么着急和我离婚?颜颜她才刚高考完,我还答应她要全家一起去旅行,你就不能再等等……”
是爸爸的声音,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们当初早就协商好了,等她高考完就去离婚。现在高考都结束这么久了,我一刻也不想再忍了,我们明天就去离婚!”
“这么多年我什么都顺着你,从没让你受一点苦,你究竟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又是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们的女儿?”
一阵寂静过后,终于传来了妈妈哽咽的哭泣声。
她哑着嗓子喊道:“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至于你所谓的女儿,强迫我才得来的孩子,你觉得我会喜欢她吗?”
“要不是你当年拿我妈威胁我,这个孩子我早就打掉了,怎么可能让她生下来?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个错误发生?”
舒颜有一瞬间的失聪,她大脑轰鸣,双腿僵住,浑身血液逆流。
在自己的印象中,父母虽然不算恩爱,但也从未像今天这般针锋相对。
高考结束就离婚?
强迫她才得来的孩子,其实早就要打掉?
她的出生是一个错误?
这些都是什么?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她小时候还问爸爸,为什么自己没有弟弟妹妹?
爸爸说,因为她是他们最爱的孩子,他们只要一个宝宝就够了。
她才不是什么错误,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舒颜浑身发抖,她蹲下抱住自己,捂住双耳,想要隔绝掉房间内的争吵声。
可屋内,父亲颤抖的声音,声声入耳。
“这么多年,就算是块冰都捂热了,你就没一刻是喜欢过我的吗?”
“舒远国,我恨你都来不及,夜里做噩梦的时候,我恨不得你去死,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
……
舒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楼梯的,大颗的泪珠失控般往地上砸,在寂静的楼梯间显得格外突兀。
楼上传来震天般的关门声,紧接着是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最后是电梯的关门声。
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
舒颜抬头看着那抹离去的身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对啊,自己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错误,是一个本该流掉的孩子。
妈妈又怎么可能会对这个家有所留恋,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有不舍呢?
要不是自己,妈妈估计早就自由了吧。
舒颜蹲在楼梯间,双腿麻木都没有起身,突然手机振动两下,是爸爸的微信。
【颜颜宝贝,爸爸公司临时加班,今晚就不回来吃饭了,阿姨晚点会上门给你做晚饭的】
【你妈妈她去找舞蹈室的朋友了,她们明天要出远门,所以今晚就收拾去朋友家住了,你别担心】
【你一个人在家记得锁好门哦,照顾好自己,爸爸永远爱你】
她鼻子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
原来这些年,她一直活在爸爸给她编织的美梦里对吗?
其实她的家庭并不是看上去那样幸福和谐,内里早已支离破碎,不tຊ堪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舒颜回到家里,按亮水晶灯。
屋子里干干净净,物品摆放也很整洁,更没有那些玻璃碎片的身影,看不出半点吵架的痕迹。
好像她不久之前听到的争吵声,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噩梦,梦醒了就正常了。
阿姨过来做好了晚饭,可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门被轻声带上,这个家终于又只剩她一个人,舒颜这才敢放声大哭。
哭过之后又想起爸爸的叮嘱,她像是自虐般将那些饭往胃里塞,转头又吐得一干二净。
手机明明灭灭,“男朋友”的微信不断弹入。
舒颜没心思理会,她趴在餐桌上哭,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妈妈说的那些字字句句,像是鞭子一样抽在自己身上,疼得她鲜血横流。
终于,厨房恢复平静,她哭着睡着了。
-
舒父收拾完家里就追了出去。
他是很卑劣,当年读大学时就看上了舒颜妈妈,她长得漂亮,又是学舞蹈的,一颦一笑无不吸引着他。
他从大学追到毕业,情书不知写过多少,礼物更是成堆往她那送,却从未获得过她的青睐。
他从来都知道,她有喜欢的人,是外语系的一个男生。
毕业那天,他喝了很多酒,看到她红着脸和那个男生表白,气得血液涌入脑后就强迫了她。
于是那晚之后,就有了舒颜。
舒颜的外婆是个嗜钱如命的人,看到女儿被一个富家小子喜欢上,自然高兴得不行。
她收了大笔的彩礼,逼着女儿嫁给对方,生下孩子,不然就要从楼上跳下去。
舒颜妈妈拗不过母亲,只好含着泪和心爱之人分开,嫁入舒家。
这么多年,她从未正眼看过那个男人,生下的孩子也没再多看一眼。
她成日将自己锁在房内,也不说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舒颜从出生就是月嫂在带,甚至连母乳都没喝过两天,更别提拥有所谓的母爱。
有一次,月嫂去给她冲奶粉,小奶娃自己躺在摇篮里咿咿呀呀,小手摆动着,笑得开心。
舒母突然从房间冲出来,一把掐上孩子细嫩的脖颈,嘴里都是咒骂。
“你去死,你给我去死!要是没有你,我就不会变成这样,我也不会嫁给他!我的人生都被你给毁了,你去死啊!”
月嫂闻声吓得打翻了奶瓶,急忙冲过去扯开她,将啼哭不止的孩子抱进房间内,锁上门,才敢给男主人打电话。
后来舒父再也不敢让她接近孩子。
他对她很好,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昂贵的珠宝首饰成箱购买,衣帽间的大牌包包更是堆都堆不下。
知道她想继续跳舞,他就在家里重新装了间舞蹈室,只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不爱自己,甚至是恨他。
他笑自己傻得可怜,当初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绑住她,可如今还是走到离婚这一步。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就算不爱,恨也是好的。”
“至少能记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