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们往西边走了四五里地,都是荒草,只有那山崖上有崖木瓜,可实在是陡峭,我们又没有绳索,便想放弃,偏偏沈老三想用藤蔓试试,没想到就出事了,藤蔓断了,老三媳妇去拉断掉的藤蔓,被拽了下去,我们想去救,可那崖低有大虫,那可是吃人的玩意儿,我们亲眼看到他们……他们被吃了!”“啊,我可怜的儿啊……”沈老太太干嚎着,捶胸顿足,“这可怎么办啊!”沈老太太两眼一黑,少了一个这么听话能干的儿子,以后家里的活可谁来干啊,外快谁来赚啊。
吃了一点食物,沈青然的胃没有那么难受了,她始终关注着沈老太太三人的动向,直觉他们商量的事情与她有关。
沈老二平日里就是个混不吝的,整天游手好闲,今天偷个瓜明天摸个枣,经常不着家,她可不觉得今天沈老二帮她说话是良心发现。
“大姐。”一道怯弱的声音响起,是沈老二的女儿沈巧翠。
沈巧翠在沈家的日子也只比她强一点而已,印象里二婶李梅,跟沈老二性子一样,平常事情都交代给陈宝珍和这个女儿,自己则是每天在村口说着闲话,打了饭点再回家。
沈老太太虽也不喜她,但是事情都被老三家干完了,只要不惹事也就随她去了。
“你来找我有事儿?”赶路的这些日子,两人一直都是闷声做事,几乎没有交流过。
“没……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
犹犹豫豫了很久,到了沈青然面前,沈巧翠还是退缩了,她不敢说。
万一,沈青然她们逃跑了,下一个被卖掉的会不会就是自己呢?而且就算跑了有什么用,这样的光景也会饿死在外面的,说不定卖到一个好人家,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对,就是这样,沈巧翠紧紧地攥着拳头,试图说服自己。
“姐姐,你……小心一点。”沈巧翠没办法说出沈老太太他们的打算,她不想被卖到青楼为妓。
说完就转身往回走,沈青然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跟什么?
不过既然她这样怯弱的性子来特意提醒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沈青然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脑子里有个想法成型。
她们姐弟三人,对沈家来说,不过是拖油瓶而已,拖油瓶能有什么价值呢?那就只能变成钱了。
这个朝代,只要不是“诱口”,长亲同意的人口买卖并不违法,在这种逃荒时候,卖儿卖女十分常见。
沈青然不想坐以待毙,早晨到现在傍晚了,沈老三和陈宝珍还没有回来,她决定去找一下他们。
据她所知,到下一个县城只有二十公里了,脚程快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到。
如果沈老三和陈宝珍在面对孩子被卖的时候,都不奋起反抗,沈青然也没啥好说的了,说不定被卖掉,她还能绝处逢生。
“大毛,小月,你们乖乖休息,我去找找爹娘。”
“我们也去。”
“我一个人快些,你们也去的话我还得照顾你们,听话。”
说完,两个孩子也没有强求,沈青然捡了一根粗一点的棍子,就沿着来的路往回走去寻找。
为了避免遇上匪徒盗寇,他们一直都是沿着官道走,官道周围可以吃的东西几乎都被流民扫荡过,所以找东西得去更偏一点的地方。
不懂得辨别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就算大声喊也不敢,免得附近有贼人惦记,沈青然走出去几百米,离了人群,四周黑压压的,这才意识到找人也不容易。
正当沈青然沉思自己是不是不该一个人出去找人的时候,对面有两道人影快步跑过来,像是有野兽在后面追一样。
好像是自己村里的人,沈青然靠边了一点,想招手问问见没见过她爹娘。
“青丫头,是青丫头吗?”来人看到沈青然就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似是劫后重生一般。
“丫头啊,你爹娘坠入悬崖,被那大虫咬死了。”
刚听到大虫的时候,沈青然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后来眼睛猛然瞪大,大虫好像是老虎啊,被老虎咬死了?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沈青然只觉得自己心口被无数细细密密的银针刺穿,属于原主的生理反应让她差点背过气去,怪不得这么久没回来,原来是……
见沈青然失魂失语,两个人拉着她就往回走,待见到村里人就瘫软在地,说了这个消息。
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议论纷纷的声音片刻就传到了沈家人耳朵里。
“你说什么?你瞎说什么浑话呢?咒人死也不怕糟了雷劈。”沈老太太叉着腰就冲来人叫骂。
“真的,我们往西边走了四五里地,都是荒草,只有那山崖上有崖木瓜,可实在是陡峭,我们又没有绳索,便想放弃,偏偏沈老三想用藤蔓试试,没想到就出事了,藤蔓断了,老三媳妇去拉断掉的藤蔓,被拽了下去,我们想去救,可那崖低有大虫,那可是吃人的玩意儿,我们亲眼看到他们……他们被吃了!”
“啊,我可怜的儿啊……”沈老太太干嚎着,捶胸顿足,“这可怎么办啊!”
沈老太太两眼一黑,少了一个这么听话能干的儿子,以后家里的活可谁来干啊,外快谁来赚啊。
“两位叔伯,可否带我们去看看,为我爹爹收尸。”沈青然诧异大过于难过,因为于她而言,只是一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那里可有大虫,要去你去。”沈老太太脱口而出,仿佛死的不是她的儿子。
“那可是你的儿子啊,要是那是大伯和二伯,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连她一个外来的灵魂都想着让人入土为安,可是实打实吸了儿子这么多年血的血亲,居然是这种态度,真是开了眼了。
“青丫头,我们一群吃都吃不饱的,哪有力气去跟大虫抗衡啊,听爷爷的话,等我们到了永安城,一定为你爹爹立一座最好的衣冠冢。”
沈老爷子眼角倒是有些湿润,太伤心也没看出来,语气里的怕死倒不是装的。
“冠冕堂皇,拿什么立衣冠冢?那一堆破烂杂草吗?”他们一家五口,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身上的衣服手腕脚脖子都盖不住,唯一属于他们的是浅浅的一层发霉的稻草。
“你个死丫头,大家都是逃难,谁家里不是睡得破烂杂草,你还想要什么好的。”沈老太太说着就要揪沈青然耳朵。
爹娘死了,爷奶打着卖她的主意,沈青然还能有什么好脸,手里拿着的棍子重重地就朝沈老太太挥了过去。
“失心疯了,这丫头失心疯了要打亲奶奶啊……”沈老太太被她眼里的狠厉吓到了,干嚎着躲到沈老爷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