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搞得惊恐扭曲神志不清满脑子只想自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校园霸凌我呢?!那人在班级里春风得意被所有人捧着爱着乞求着他赐予他们一个清闲又不容易被扣分的值日任务时你怎么不说我校园霸凌他呢!被霸凌者能混成他这样高高在上我TM求着你们所有人都霸凌我好么!她一把抹掉眼泪,拽住了文玖左手的袖子。文玖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体,就看到了咬牙流泪的叶问草。文玖挑眉,不知道面前这位又怎么了。声音有些沙哑,脑子也不清晰,加上老师就在前方,虽然灯光黯淡,看不太清楚人,但是叶问草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当叶问草对文玖失去耐心后,当叶问草连敷衍文玖也懒得后,这段友谊的破裂,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然而令叶问草没想到的是,这段友谊,连它的破裂都会令叶问草心力交瘁。
事情起因是十一月底的一节音乐课。
由于十二月底是学校五十周年校庆,他们的音乐老师作为总导演,想搞个大型的朗诵节目,所以就要挑领头的人。刚好轮到了他们班上音乐课,便打算从他们二班开始挑。
二班的人都很活跃,男男女女一起哄,老师一开心,就说,“那就你们班来当C位吧,领头的也从你们班来挑,这样排练也方便些!”
班级所有人顿时整齐划一地齐齐三连摆手拒绝。
“不不不,不用了。”
“我们班不行的。”
“真不行啊老师!”
“……”
“我说行就行。”音乐老师一锤定音,并把刚刚起哄第一名、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生温清定为了领诵之一,还差三个,老师让大家自告奋勇。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无人响应。
“没人?没人我就开始点名了啊。刚出主意凑热闹的时候不是一个比一个能说么,怎么现在让你们上台就不说话了呢?”
万籁俱静,除了已经被指定的温清东戳戳西戳戳,试图拉到一个愿意和她一起上台的好姐妹。
老师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刚翻出名单想喊名字,一个声音从大后排传来,听着有些失真,“老师,我想试试。”
如平地一声惊雷,老师翘起的二郎腿直接放下了,脸上还带着惊讶,但很快就变成了笑容。她带头鼓起了掌。
有勇士愿意身先士卒,教室里自然掌声雷动。所有人一齐鼓掌并向出声的地方望去,坐在第一排最边上的叶问草和文玖自然也不例外——插个题外话,音乐教室的位置是自己随便挑的。
叶问草好奇地循声望去。
为了看清屏幕投影,音乐教室的窗帘拉得很严实,灯光也没开。于是在昏暗的光芒下,叶问草先是看到了一只高举的手,然后那人起身,并向前走了两步,于是叶问草看见了那个变态笑容满面的模样。
叶问草鼓掌的手一下子顿住了,好奇的神情僵硬在脸上。
教室四处也传来了细碎的议论声。
然而班级的掌声还在继续,老师的笑容也还在继续,那个变态像走红毯一样,于掌声中从中间的过道一路走上前来。
掌声渐渐熄灭,而叶凡站定在屏幕的右侧。
叶问草忽然庆幸她为了看老师弹钢琴,拉着文玖坐到了靠窗的第一排,而不是另一边——现在靠近那个变态的第一排。
但其实也差不多。
叶问草怏怏地想着。
眼看那个变态从老师手里接过话筒,就要开始矫揉造作地朗诵,发出他那叶问草一听到就条件反射想吐的声音,叶问草扭头,看向身侧正认真看着那个变态的文玖。
她现在迫切地需要转移注意力,对,就是现在,立刻,马上。
怎么样都好,聊点什么,干点什么,怎么样都好,只要不让她听到那个变态令人作呕的声音怎么样都好!
叶问草僵硬的手指碰了碰文玖的小臂,文玖不解地回头。
叶问草刚想随便聊点什么,以便让她忽视那个变态的声音——然而那个变态却先一步开始了他的表演。
故意拖长的音调,刻意高昂的尾音,带着点造作,甚至带着点柔媚,然而还要站得笔直,表现得一身正气,却又浑浊,带着点朦胧的鼻音,刻意低喘,刻意沙哑,刻意低吟,白炽的荧幕光刺痛着叶问草的双眼,隐约间,她从那难以言喻tຊ的朗诵中,闻到了不知是记忆中还是现实里的咸腥味。
通过麦克风放大的声音入侵着音乐教室的每一寸空气,也撕扯着叶问草重修没多久的脆弱神经。
底下细碎声音无数,怔愣之时,叶问草清晰地听到了身后数个声音对那个变态表达的不屑,层层叠叠,甚至带有回响,似乎能给予人无限勇气,于是那一瞬间叶问草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厌恶!
像是受到鼓舞般,她直白地向文玖坦露了自己的心声,“他的声音好恶心啊,听到就烦。”
其实底下细碎的声音都是这般的嘲讽。叶问草原以为文玖也会是她的同盟,然而文玖给了她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转过身来很认真地看着她道,“诶,我说,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么?”
叶问草大脑一片空白。
“啊?”
我……过分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重击着叶问草摇摇欲坠的神志。她无措地看着文玖,周边对台上的那个变态的嘲讽明明还在继续,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她有些听不清,也看不清了。
于昏暗的灯光中,叶问草努力瞪大双眼,试图收拢自己四散的神志,于是她看见了文玖不屑的表情,听到了文玖嫌恶的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这样是在孤立他好么?!你这是在校园霸凌你知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了你这么对他?!人家勇于上台就是要鼓励的好不好?!有本事你自己上啊!再说你们都换位置了,他也没对你做什么了,你还想要干什么?!你这就是在校园霸凌他好不好!真的是……”
说完,他似乎觉得再多跟叶问草说一句话都像侮辱了他一样,转头去看那个变态了。手撑着下颚,似乎对变态的演讲很是沉醉。
叶问草猝不及防被文玖这一通操作猛如虎的分析砸得晕头转向、头破血流。
啊?
我……校园霸凌他?
我原来是在……校园霸凌么?
可是,如果我是霸凌者的话,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呢?
可是明明,明明是他先当那个变态的啊!
而她,她又做了什么呢?
她委曲求全,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连坏话都只敢是憋不住的时候才敢跟身边还算亲近的人发泄几句——她到底做了什么呢?怎么就是校园霸凌了呢?她霸凌谁了?人因为觉得蟑螂恶心所以试图远离蟑螂原来是一种霸凌么?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
眼泪啪嗒一下落在了手上,惊醒了差点沦陷在黑暗中的叶问草。
惊醒之后,莫名的怒火支配了叶问草的理智。
我被他搞得惊恐扭曲神志不清满脑子只想自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校园霸凌我呢?!那人在班级里春风得意被所有人捧着爱着乞求着他赐予他们一个清闲又不容易被扣分的值日任务时你怎么不说我校园霸凌他呢!被霸凌者能混成他这样高高在上我TM求着你们所有人都霸凌我好么!
她一把抹掉眼泪,拽住了文玖左手的袖子。文玖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体,就看到了咬牙流泪的叶问草。
文玖挑眉,不知道面前这位又怎么了。
声音有些沙哑,脑子也不清晰,加上老师就在前方,虽然灯光黯淡,看不太清楚人,但是叶问草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不过声音也没有很低就是了,毕竟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在此感谢吵吵闹闹的同学和台上放声朗诵所以声音贼大的变态。
“我校园霸凌……”叶问草咬咬牙,努力让自己的思路变得清晰,“我才没有,校园霸凌。”
文玖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说会让叶问草这么在意,他嘴角一撇,略有些不耐烦。他曾经听了叶问草太多关于叶凡的抱怨了,而他现在决定终止叶问草这似乎无休止境的怨气。
想了想,文玖认真道,“可是,你这样就是在孤立他,就是校园霸凌啊。是吧?你看他现在什么也没做,相反还积极承担责任,但你就……在这里不依不饶的。你看你之前也是……”
文玖越说越带劲,边说边连连点头,差点都要把自己说服了。而叶问草心里的裂缝也越撕越大。
“我……我没有……”叶问草被文玖这劈头盖脸的一通分析砸的耳晕目眩,一大堆话堵在嗓子眼里,本就不擅长口头表达的她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
“随便你吧。”文玖已经被自己的逻辑说服了,他略带轻蔑地看了一眼叶问草,便打算转过身去,不想和她这个“知错不改”的家伙理论。
然而叶问草死死地拽着文玖外套的袖子,眼眶红得已充血,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而在文玖一个疑惑又带着蔑视的眼神看过来之后,叶问草摇摇欲坠的理智终于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