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公公垂首作揖,问向书案前的男子。那男子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威严之气,身着一袭华贵素衣,衣料上绣着精致的云纹和回字图案,犹如雪域中的仙鹤,飘逸而庄重。他是靖王。李玄靖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为先皇第六子,是历经九王夺嫡之乱后,为数不多至今仍在袭爵的王爷。他挥手示意,请庆公公略作等待。伏身书案,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住一支小白云,挥毫在纸笺上写下昨夜所探:“启禀圣上,昨日臣弟亲去探查,子夜时分,见太后与赵宁二人一同进入明净堂。约三刻钟后,二人又一同离开。”
黑暗之中,路清清被人从后面捏住了脖颈。
耳畔传来的低沉男声,顺着耳道,直接刺激到她的大脑神经,随着心头一阵痉挛,紧张和恐惧的情绪瞬间充满了整个胸腔。
这条小命,不会今晚就交代在这里了吧?
她下意识双目紧闭,鸦羽似的睫毛止不住地颤抖,饱满莹润的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被人发现得太突然,甚至没有一点预兆。
她僵直在黑夜中,没有挣扎,也无法挣扎,与身后的男子僵持了许久。
男子见她一言不发,渐渐失去了耐心,一个箭步,直接将路清清拖拽到旁边的花园中,抵在粗壮的树干前,挟制脖颈的大手从身后转移到胸前。
三等宫女的服制本就粗糙,现在,路清清的后背又被抵在布满尖刺的树干上。除了喉咙强烈的窒息感之外,她只觉得后背的疼痛如烈火炙烤一般灼热。
“嘶~~好痛~~~”
一双柳眉拧在一起,微弱的呻吟从喉咙中勉强挤出。
男子似乎捕捉到了路清清的痛苦,紧紧掐住脖颈的手略微松了一点。
路清清机敏地捕捉到他手下的迟疑,借着这一点宽松的缝隙,拼尽全部力气大口深呼吸,渐渐从刚才的慌乱中平静下来。
借着月色,她看清了面前的男子。
身着玄色夜行衣,脸部用面巾蒙住,只露一双英气逼人的星眉剑目,身上微微散发一抹熟悉的甘甜土质香气。
她一时恍惚,仿佛觉得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何人?”
蒙面男子手中的力道突然又紧了起来,似乎对眼前女子的沉默很不满意。他的眼神利刃一般直直刺入路清清的双眸,气势上的压迫感威逼着她不得不张口。
“我是……我是……”
男人手掌的强硬挤压,让她每说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她抬起湿润氤氲的眸子,向眼前的男子投去无助的眼神。
玄衣男子接受到她发出的信号,大手突然从路清清的脖颈松开。
瞬间失去支撑点的路清清,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她伏在地上猛然抬眸,正好对上男子睥睨一切的冷峻眼神。
“你最好老实一点,从实招来!”
玄衣男子的语气极为强硬,看来今夜若是撬不开路清清的嘴,他不会善罢甘休。
路清清跪在地上,大脑飞速运转。
凭借方才与玄衣男子的交流,她基本可以断定,眼前这人肯定不是与太后偷情之人。
看他的衣着打扮,应该也并非巡逻的侍卫。
最关键的是,眼前的男子身着夜行衣,身手敏捷,又偷偷将她挟持到花园逼问,定然也是来明净堂暗中调查的!
只是想不通,深夜之中能够出入皇宫大内的,究竟是何人?
千头万绪在她脑中绞成一团,她顾不上思考玄衣男子的真实身份,眼下当务之急是让自己脱身。
“求大人饶命,奴婢……奴婢是被内务府抽调来守夜的宫婢。”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让人不忍心生怜爱。
男子见她身上所穿服制,确实是三等宫婢的打扮没错,便没有再质疑她的身份。
只接着厉声追问,“既然安排你来守夜,为何不在殿外好好看守,跑去内殿做什么?!你在里面都看见了什么人?!”
路清清自然不能将实情告知,只好胡乱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最好还能让眼前的玄衣人心软放自己一马。
还未张口,眼圈就已经酝酿出红晕,双眸闪烁着泪花,在月光辉映之下楚楚动人。
“我来这里,是因为……因为……”
话说一半,声音开始止不住地呜咽。
“因为我的爹爹昨日去世了,我想……想到这明净堂中,为爹爹祈福……只是殿中没有香案,我刚进去就出来了,真的什么人都没看见……”
泪水似珠串滴滴散落,打湿了衣袖,弄花了她提前打扮好的扮丑妆,绝色之姿逐渐显露。
那名玄衣男子猛然一怔。
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他的所做所为太过分了。
她明明那么美丽,那么善良,她只是想来明净堂祭拜去世的父亲。
而他,却把她当做心怀不轨的探子百般刁难。
想到这里,他坚硬的心微微有些动容。良久,长舒一口气,将跪在地上的路清清轻轻扶起。
“罢了,你也是个可怜人,以后不要再进这种地方了。”
路清清见他没有继续扣住自己不放,行礼道谢之后,便匆匆回去值守。
玄衣男子见她离去,足尖轻点,纵身一跃,隐没在茫茫夜色。
……
次日清晨。
靖王府内。
“王爷,皇上特遣奴才前来询问,昨日刺探,可有消息?”
庆公公垂首作揖,问向书案前的男子。
那男子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威严之气,身着一袭华贵素衣,衣料上绣着精致的云纹和回字图案,犹如雪域中的仙鹤,飘逸而庄重。
他是靖王。
李玄靖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为先皇第六子,是历经九王夺嫡之乱后,为数不多至今仍在袭爵的王爷。
他挥手示意,请庆公公略作等待。
伏身书案,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住一支小白云,挥毫在纸笺上写下昨夜所探:
“启禀圣上,昨日臣弟亲去探查,子夜时分,见太后与赵宁二人一同进入明净堂。约三刻钟后,二人又一同离开。”
写到这里,靖王的笔尖明显一顿,他有些犹豫。
那夜意外碰到的小宫婢,是否要奏与皇兄?
他执笔的手,悬停于信笺之上。
庆公公还在一侧等候,他没有太长纠结的时间。
很快,他继续执笔。
“臣弟遂又暗中跟随赵宁,见他从运货的角门离开皇宫,之后返回赵府,直至寅时尚未外出。”
昨夜的偶遇,最终还是没被靖王封进信笺。
一个善良的小宫婢而已,昨夜已经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就别再打扰她了。
靖王折好信笺,密封于特制的报匣之中,将报匣交与庆公公。
“昨日消息,均已详细记录于信笺之中,烦请公公交与皇兄,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