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阴湿的空气里,开始滋生忧郁的苔藓,顶着化雪过后的寒意,铺满男男女女的心尖尖儿。这股黏腻味儿让人想要疯狂摆脱,却又扎了根,长了须,扯着筋骨,无法逃离。镇子上活动少,除了一些凑热闹的,剩下的基本上是冲着义诊来的。虽然县医院的挂号费只要五块钱,主任医师也只需要十几块,但是,镇子上的人依旧不舍得花这个钱。镇子上的年轻人都不认识苏绮,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是把她认了出来。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奶
原本就阴湿的空气里,开始滋生忧郁的苔藓,顶着化雪过后的寒意,铺满男男女女的心尖尖儿。这股黏腻味儿让人想要疯狂摆脱,却又扎了根,长了须,扯着筋骨,无法逃离。
镇子上活动少,除了一些凑热闹的,剩下的基本上是冲着义诊来的。虽然县医院的挂号费只要五块钱,主任医师也只需要十几块,但是,镇子上的人依旧不舍得花这个钱。
镇子上的年轻人都不认识苏绮,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是把她认了出来。
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奶奶朝苏绮走来,她穿了件鲜艳的紫色绣花棉袄,打扮得十分精神。脸上虽有褶子,头发全是黑漆漆的,有一种年轻和苍老同时存在的割裂感。
苏绮和林光珊同时唤了声:“春华奶奶。”
春华奶奶笑着点点头,褶子便更明显了。
她和石头镇上别的老人不同,更精致和白皙,也更慈眉善目。
苏绮刚打完招呼,她脸色微微一变。只见一股股浓黑的烟雾从春华奶奶的眼睛里汩汩冒出。
又是这种东西,她只觉得胃部一阵翻腾。
春华奶奶是侯洋的奶奶,她是看着苏绮和林光珊长大的,是镇子上出了名的心地善良的老奶奶。
苏绮记得当时侯洋妈妈一口咬定是苏绮咒死了侯洋,还把苏绮小时候是小巫女的事拿出来当作证据。镇子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最后是春华奶奶出来澄清,小镇才变得宁静,苏绮才能有个安稳的高中生活。
苏庆国当时让苏绮不要怕,大不了就去县城读书,他说,反正你妈在县城,她可以照顾你。
苏绮听了立马摇头,她是绝对不会和马晓芹住在一起的。
后面她还能继续在镇中读书多亏了春华奶奶,她是打心眼里感谢她的。
可现在,这一股股浓烟,变成细细密密的银针,在苏绮心里刮摩,刺痛。
“好久没见到你了,绮崽。”春华奶奶笑得慈祥,除了林光珊,也就是春华奶奶用绮崽叫苏绮了。
“是啊,奶奶,好久不见了。”苏绮口中一阵苦涩,胸口压着石头般难受。
“你在北京过得怎么样啊?我听你妈妈说,你找了个很优秀的师兄,什么时候结婚呢?”
苏绮不自然地笑了笑,原来马晓芹是这么编排她的。
“奶奶,您别听我妈妈的。”
寒暄了几句,苏绮问:“奶奶,您最近身体如何?要不要去找医生看看?”
春华奶奶听了这话,变得严肃:“医生有什么好看的,没病都得看出来有病来。”
随后,她又咧嘴笑:“我今天是听说光寒回来了,就过来看看,真是长成了大小伙子了!”
春华奶奶又叹了口气:“如果洋洋还在的话,估计也有光寒这么高了。洋洋爸爸和光寒爸爸差不多,他们两个崽应该也差不多高。不过,洋洋没有光寒这么优秀,当不了医生,可能早跟他爸爸去当包工头了。”
春华奶奶开始说起侯洋小时候的事,他是怎么调皮的,是怎么不爱学习的,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
苏绮站起身来,将春华奶奶扶着坐在凳子上,她在旁边拖着腮,低着头,听着春华奶奶说侯洋的事。
苏绮忘了,化雪的时候才是最冷的。她只穿了件薄薄的棉衣,现在她从骨子里往外都成了透心凉,只有双手环抱着自己,拼命留住一丝丝温暖。
苏绮忍着寒冷,静静听着春华奶奶的诉说,那往事如同过了冰的流水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