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打来？”毕竟现在已经一点多了。“不是你专门交代我，要是约上三姨婆，等晚上十二点之后再跟你说嘛，为啥啊，整这么邪乎有什么讲究吗？”麦姜姜身子一凛，看向对面的周呈宣，着实有些心虚。距离自己拜托秦森请三姨婆来帮忙驱鬼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她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这期间，她跟这小鬼还达成了心房租赁协议。他们现在是买卖关系。做生意，最重要是诚信，她怎么能耍手段，还是这种见不得光的。
小鬼听出麦姜姜的意思是说，他很有可能是在离开敬老院之后出的事。变成小鬼后，他不记得死前那日的事情，所以也不记得自己去过，但琼丽华会记得。
在琼丽华那里，还没有到周呈宣再次去看外婆的时间，所以她没问。
周呈宣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不禁眼底一冷，陷入沉思。
他幼时凄苦，成年后无限风光，命运落差虽大，但从未行恶事，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
来电铃声乍起，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虽只是系统自带的音律，在这样诡秘的氛围下，听起来也让人毛骨悚然。
麦姜姜拿起手机，见是秦森，轻吁一口气，划开接听的同时调低了音量。
“怎么这么晚打来？”
毕竟现在已经一点多了。
“不是你专门交代我，要是约上三姨婆，等晚上十二点之后再跟你说嘛，为啥啊，整这么邪乎有什么讲究吗？”
麦姜姜身子一凛，看向对面的周呈宣，着实有些心虚。距离自己拜托秦森请三姨婆来帮忙驱鬼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她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期间，她跟这小鬼还达成了心房租赁协议。
他们现在是买卖关系。做生意，最重要是诚信，她怎么能耍手段，还是这种见不得光的。
再说当时她一心觉得对方的寄生会毁掉她的生活，现在看来却还好，破坏力有限，带来的财富却无限，而且经过刚才的交谈，她对他多了一成于心不忍。
不过还剩九十多天而已，她的人生，没病没灾的话还有几十年，而面前的小鬼，只剩区区九十天了。
她何必急着赶他走。
“昂，约上了？”
麦姜姜尽力减少字数，以防露出破绽。
“约上了，这不你马上开始上班了嚜，我怕你工作日抽不出时间，约的这周六。”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是周一，按着国家法定假期安排，这周只需要上四天班。
“行，你把时间地点发我微信上吧。”
“好，三姨婆还没定这次回来住哪儿，她这个人每次住的地方方位也很有讲究，等她落定了告诉我，我就发给你。”
“嗯。”
秦森听她惜字如金，还以为是太晚了她困了，就说“
那挂了，你明儿上班呢。”
“好，拜～”
“拜～”
仅从麦姜姜这边简短的几句回应，周呈宣没有察觉到异样，等她挂了电话，他说：“对tຊ不住，差点忘了你明天第一天去新公司上班。那什么，你赶紧收拾收拾休息吧，床给你睡，我一会儿就给华姨发微信，按照你说的。”
麦姜姜真的有点撑不住了，她“嗯”了声，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从家里带出来的全套睡衣，一挨着床就睡着了。
而她今晚的话，和她的思路，却让已经绝望了的周呈宣再次看到曙光，反而全无睡意。
他照着麦姜姜的意思，给华姨发了微信，没回，这个点儿肯定是睡着的，于是也收拾了一番，抱着个靠枕躺在沙发上发呆。
深夜寂静，呆着呆着，到底也进入了梦乡。
后来不知睡到几点的时候，他起来上洗手间，完事儿了出来，眯着眼糊里糊涂就拐回了卧房。
双人床很大，麦姜姜只占据了小半边儿，周呈宣梦游似的，摸黑就躺下了。
因为每天早上临近回归宿主的时间，身体就会有轻微的反应，所以他不需要闹钟，也能在五点半左右醒来。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在客厅的沙发上，且胸口憋闷如啐大石，缩起下巴一看，麦姜姜一整颗毛茸茸的脑袋正枕在上头，身子躺的歪七八扭的，这人长的周正，睡相竟不怎么样。
而且这么枕着她不难受吗？
按着往常，这会儿他就该换好衣服，往麦姜姜家溜达过去，赶在六点前归位。
刚才醒来的一瞬，他只想着今天不用麻烦了，宿主今天就在卧室，却没想到自己跟宿主躺在一张床上，人家还枕着他。
周呈宣不敢有丝毫的挪动，把她弄醒了，她肯定会冤枉他是故意的，进来占她便宜。
为了避免被无端指控，唯一的方法就是躺着不动，她睡得那么沉，一时半会醒不来，只要等她翻身，换姿势，把脑袋从他胸口移开，他就可以瞬间消失，躲进她的身体里。
周呈宣认为这是最明智的方法。
当然他也可以现在就归位，可那样的话麦姜姜的脑袋就会因为突然失去托举猛的下沉，她就会醒，就有可能注意到床上有另一个人留下的体温。
周呈宣以前没觉得自己有体温，此刻和麦姜姜一比，才发现自己是热的，她的凉的。
一时竟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
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女人太冷漠，所以体温也很低吧。
他使劲儿缩着下巴，以便能看到麦姜姜的睡颜，其实找这么多理由说服自己最好一动不动，不过是因为他舍不得动。
因为......她睡觉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
当然，他也没见过别的女生睡觉的样子，没有对比，就是单纯的、主观的觉得可爱。
以前拍戏，有拍过在教室里，同桌女孩趴在桌上睡觉的场景，不过那都是女演员表演睡觉。
他长这么大，连和女孩子接吻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到人家睡觉。
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晨跑，途径了每一寸肌肤，他轻轻的，拿食指指腹拨弄她的睫毛，又用手掌丈量了她的脸，这么小，一定很省洗面奶。
不过她的鼻梁很高，接近山根的地方，还有一个微不可见的褐色小痣，只有素颜才能看见的那种。此刻周呈宣的视角和距离，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小绒毛，是那种他以前只在婴儿的脸上看到过的。
他就那么勾着脑袋看了足足十分钟，忽然意识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麦姜姜的手机铃声，最早的那个是早上6:00。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她总不放心，早上要起来确认一下他是否安全归位，后来不再确认了，闹铃却依然留着，每天早上嚎那么两嗓子，然后被熟睡的主人无情拍掉。
周呈宣开始在床上摸索麦姜姜的手机，动作极其小心谨慎，像一只搁浅的被断了许多爪的八爪鱼。
还好麦姜姜没有睡前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的好习惯，周呈宣很快就摸到了，在她身体里这么久，看过无数次她解锁手机，他知道密码是1919。
解锁后，第一时间就去闹钟设置一栏，把6:00的闹钟取消。
因为太紧张，不小心点开了未读微信。
是秦森发来的，内容是：
【姜～三姨婆回我了，她这回住蘑菇屯的那个小院儿，你知道那地方，周六下午四点，你到那边找她，我不知道你找她什么事儿，要是问运势，你就随便给吧，咱都自己人，要是涉及到做法事，招魂驱鬼什么的，就是两千，按规矩来。】
周呈宣的目光徘徊在「招魂驱鬼」四个字上，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因叹气胸口起伏，麦姜姜有微微蠕动，脑袋从他身上滑了下来，他锁屏了手机，消失在大床上。
麦姜姜醒后，记挂着昨天的事，第一时间就是去检查周呈宣的手机，琼丽华还没有回复微信，时间还早。
她一边揉着后脖颈一边刷牙，怀疑自己命不好，睡五星级酒店的床居然落枕。
去新公司的路上，又检查了两次周呈宣的手机。
到了之后，她忙着办理入职手续，接收直属领导的网盘轰炸，忙的水都顾不上喝，暂时把琼丽华的事儿抛之脑后。
领导甩来的网盘里，大多是以往的案例总结报告，这位领导是个年仅四十岁的女人，叫董昱，和北京那些身上总带着“杀伐”气质的且喜欢用英文替代专业名词的女高管有些不一样，董昱很有亲和力，甚至像个长辈。
上回面试，她还问麦姜姜家住的远不远，是开车上班还是骑电动，难免也问到私人问题。
为了避免麻烦，麦姜姜就扯谎，说男朋友在北京，异地恋，男朋友很爱她，将来会为了她来江城发展。
既避免了被人介绍相亲的麻烦，也打消了聘用方对她是否会随时回北京的担忧。
终于等到能喘口气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为了欢迎她第一天入职，董昱请她到对面商业街吃茶餐厅，麦姜姜很识相的说她请她请。
茶餐厅的烧鸭饭很美味，价格是北京的一半，就餐环境还意外的不错。吃完饭回来工位上，麦姜姜才有了片刻的闲暇去查看周呈宣的手机。
琼丽华早就回微信了。
“周呈宣，你手机密码多少？”她低声问小鬼。
【0502】小鬼回。
麦姜姜顺利解锁，点开琼丽华的对话框。
她看到，周呈宣昨天晚上问的是「华姨，你记得我上次去看你和外婆是几月几号吗？」
对方今天回的是：「4月12号呀，怎么不记得，那天你带了我最喜欢吃的那家蛋黄酥。」
麦姜姜带上蓝牙耳机做掩护，继续问小鬼，“周呈宣，上个月十二号，你看到了吗？”
身体里的小鬼声音很低沉，【嗯，看到了，我就是四月十二号出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我到了对面世界，他们要我填表，我跟他们确认过日期。】
麦姜姜有些激动，她用周呈宣的微信继续问华姨。
「华姨，在4.12之后，一直到我让你转账之前，你有没有联系过我原来那个微信，或者我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对面很快回复：「没有啊，没什么事我当然不会给你发消息，对了，你很快就又要来看外婆了吧？」
今天是五月六号，确实很快就又一个月了。
麦姜姜回复：「嗯，我尽量抽时间。去之前跟你说。」
琼丽华回复：「好的，你工作注意不要太辛苦。」
放下手机，麦姜姜小声说，“周呈宣，你看，截止到目前，我们根本无法确认，那个人知不知道华姨和外婆的存在，如果你想确认那个人是不是真正的你，就让华姨联系他。不过，这件事要慎重，你好好想想，想好了你晚上亲自跟华姨说。”
小鬼大概是已经开始想了，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
午休时间结束，麦姜姜又开始忙碌。
之前她面试的时候，hr和董昱都提到过公司刚刚拿下的大项目，是一家名叫“凯林”的大型购物中心，跟凯德茂和万象城比，算是线下消费场所的后起之秀。
新品牌有新品牌的好，比如建筑的结构，就采用了半露天半封闭，能让顾客有明明进入了购物环境，还有身在旷野的错觉。
之前麦姜姜还路过过一次，门口写着大大的“COMINGSOON”，当时她还想着开业后去逛逛来着。
无巧不成书，现在为这座mall盛大开业绞尽脑汁的人也是她。
因为是上班第一天，董昱只交代她全方位了解一下“凯林”的经营理念以及在广州、成都、武汉等几个城市的营销成绩，还给了她一份入驻商户清单，接下来三年，各商户若是在中庭做活动，也要与她们新诚合作策划执行。
要做的功课不少，麦姜姜埋头干到天黑，等过了晚高峰才准备回家。
余秋莉给她留了剩饭，她饿的如狼似虎，用勺子刷碗，吃完饭，就进房间继续tຊ看资料。
可能是因为这份工作开出的薪水高于江城同岗位的上限，她这个班上的格外有诚意。
不知不觉就看到了零点，她关了手机闹钟，按部就班的下楼倒垃圾。
拐到楼下巷口转角后，她把手机和房卡给周呈宣，叮嘱他，“你要是想好了，尽快让华姨去求证，到目前为止，华姨和外婆是唯一可能让那个人露出破绽的。你别犹豫太久。”
周呈宣笑着看向她，那笑里带着些费解，令她觉得别有深意。
“你笑什么？”
他笑她都要花两千块钱驱鬼了，为什么又对他的事如此上心，还是说，她首先是希望他能得到那个世界的接纳，能主动的，顺利的离开，万不得已，才会借助外力来对付他？
她这么缺钱，他都答应给她五十万了，她都不愿意收容他么？
艾闻总说，这世上的事儿，钱到位没有办不成的。
看来这道理只适用于人与人之间，不适用于人与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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